防空洞顶部的镁光灯在CT片上投下冷光,陆霁川望着安医生胸牌上的红十字标志,恍惚又见医学院解剖室里泛着福尔马林光泽的胸骨标本。
当年这位学长总爱把听诊器挂在白大褂第三颗纽扣,此刻却用沾着血污的手套捏着激光笔,在投影幕布上圈出战地感染的典型症状。
“霁川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研究很有突破。”
安医生突然转向满座的无国界医生,陆霁川摸到口袋里皱缩的论文草稿,那本是他准备在巴黎医学峰会发表的,却在离婚冷静期最后一天被沈若雪扔进了碎纸机。
深夜巡诊归途,装甲车碾过被炮火掀翻的《战地防疫手册》宣传板。
陆霁川弯腰捡起残片时,卫星电话在防弹背心里震动。
助理小林沙哑的声音裹着电流声:“陆博士,沈小姐今天又来研究院,她抱着你的枕头不肯松手......”
“患者需要剖腹产!”
当地助手的呼喊打断通话。
陆霁川冲进临时手术室。
他现在的心已经不会随着沈若雪左右摇摆了。
凌晨三点四十六分,婴儿啼哭穿透雨幕。
陆霁川剪断脐带时,露出久违的笑容。
“刚接生了个小生命。”
忙完一切后,他来到更衣柜替换衣服。
这场剖腹产手术让自己出了一身汗,更衣柜镜面映出背后的献血海报。
那是沈氏医疗的公益项目,海报右下角印着沈若雪的采访语录:“丈夫的医者仁心最令我骄傲。”
手术室广播突然循环播放:
“请陆霁川医生立即到直升机坪集合。”
走廊尽头,院长举着援非医疗队队旗等候。
旗面溅着的血渍已发褐,那是半年前穆罕默德中流弹时,抓着队旗当止血绷带留下的。
“你妻子刚来过电话。”
院长递上密封的疫苗箱,
“她说当年抵押婚房搞研发的债,沈氏医疗还清了。”
五年前他用婚房抵押的贷款协议,受益人写的始终是她的名字。
沈若雪在别墅收到国际医疗队讣告,她颤抖着用手打开信封。
“陆霁川,殉职于也门萨那。”
“不...这不可能。”
陆霁川那么谨慎的男人,不可能突然就没了。
她不相信,除非......
除非她自己看见尸体!
心烦意乱的沈若雪将桌子一扫而空,闻声而至的管家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给我准备飞往也门的飞机,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