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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小丫鬟全局

七月锦鲤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沈氏话已经够糊涂了,又说抬芷兰做通房,赵嬷嬷都不知如何是好。她急得额头冒汗,忙恳切劝道:“姑爷和小姐还没圆房,何苦提收房的事儿?不如等圆了房,小姐有了身孕,再物色房里人不迟。”其实这话还有后半句没说。赵嬷嬷知道,芷兰那德行,与玉墨完全比不得。一股子小家狐媚气儿,世子爷就没给过好脸色,长得漂亮也是无用。可沈氏一意孤行,根本不听赵嬷嬷劝,还一味自怨自艾:“世子有意冷落我,难道嬷嬷看不出来?不若舍了芷兰给他,保全我的贤惠名声罢了。省的打发了玉墨,他心里不高兴,往后更要怨我。”沈氏不由分说,就立刻将芷兰唤进来,当面告诉她这个话。又让她先不必挑明,待将来有生养,直接抬她做房姨娘。芷兰当然满心欢喜,当下给沈氏磕了四个头。沈氏赏她四根簪子、两套衣...

主角:梨月玉墨   更新:2025-03-06 14: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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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梨月玉墨的其他类型小说《国公府小丫鬟全局》,由网络作家“七月锦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氏话已经够糊涂了,又说抬芷兰做通房,赵嬷嬷都不知如何是好。她急得额头冒汗,忙恳切劝道:“姑爷和小姐还没圆房,何苦提收房的事儿?不如等圆了房,小姐有了身孕,再物色房里人不迟。”其实这话还有后半句没说。赵嬷嬷知道,芷兰那德行,与玉墨完全比不得。一股子小家狐媚气儿,世子爷就没给过好脸色,长得漂亮也是无用。可沈氏一意孤行,根本不听赵嬷嬷劝,还一味自怨自艾:“世子有意冷落我,难道嬷嬷看不出来?不若舍了芷兰给他,保全我的贤惠名声罢了。省的打发了玉墨,他心里不高兴,往后更要怨我。”沈氏不由分说,就立刻将芷兰唤进来,当面告诉她这个话。又让她先不必挑明,待将来有生养,直接抬她做房姨娘。芷兰当然满心欢喜,当下给沈氏磕了四个头。沈氏赏她四根簪子、两套衣...

《国公府小丫鬟全局》精彩片段

沈氏话已经够糊涂了,又说抬芷兰做通房,赵嬷嬷都不知如何是好。
她急得额头冒汗,忙恳切劝道:“姑爷和小姐还没圆房,何苦提收房的事儿?不如等圆了房,小姐有了身孕,再物色房里人不迟。”
其实这话还有后半句没说。
赵嬷嬷知道,芷兰那德行,与玉墨完全比不得。
一股子小家狐媚气儿,世子爷就没给过好脸色,长得漂亮也是无用。
可沈氏一意孤行,根本不听赵嬷嬷劝,还一味自怨自艾:
“世子有意冷落我,难道嬷嬷看不出来?不若舍了芷兰给他,保全我的贤惠名声罢了。省的打发了玉墨,他心里不高兴,往后更要怨我。”
沈氏不由分说,就立刻将芷兰唤进来,当面告诉她这个话。
又让她先不必挑明,待将来有生养,直接抬她做房姨娘。
芷兰当然满心欢喜,当下给沈氏磕了四个头。
沈氏赏她四根簪子、两套衣裳、四匹颜色绸缎,叫往后与她通房份例。
芷兰本就不安分,当下抱着赏赐出门,就四处嚷嚷起来。
那些二等、三等丫鬟,都来给她磕头贺喜,一个个赶着她唤“姑娘”。
这时何姥姥在厨房里摆席面庆贺,众丫鬟簇拥着芷兰回屋撂下东西,便说是双喜临门,也要往去厨下吃酒。
芷兰还嫌不足,引着众丫鬟挑着灯笼,穿廊子绕远道,就跑到澹宁书斋后墙外头,指桑骂槐啐了玉墨一顿。
“日夜不要脸狐媚我家姑爷,还当你做了姨娘呢。原来闹到今日,连个姑娘都没混上去。没开脸儿就拖着爷们儿睡,不知你混过几个汉子。你只糊弄我们那糊涂姑爷罢了,姑娘我眼睛里不揉沙子,明日就打发了你这小淫妇!”
芷兰兴奋的不得了,骂人没有好嘴。
跟着她的那些二三等丫鬟,一个个听得发愣,忙扯着她往小厨房去,笑劝道:“兰姑娘别和她多话,咱寻何姥姥吃酒要紧。”
有那知廉耻懂眼色的,怕芷兰往后惹事,倒觉需疏远着些才好,只出了份子钱,忙着溜回去了。
梨月正在玉墨屋里,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见玉墨低头舀着馄饨汤,俊秀眼眸似笑非笑。
“姐姐别气,她们胡说的话,老太太、太太一定不信。”
梨月与她对坐在暖炕上,还真怕她听进心里去,毕竟芷兰骂得太难听。
澹宁书斋院子宽敞,五间正房世子住着,玉墨独住在西厢耳房,两下隔得极远。梨月冷眼看着,玉墨不似房里伺候的样子。
“你这笋蕨馄饨做得巧,春日应景儿不说,还是世子平素爱吃的。他前日看我吃馄饨,就想起小时候他生病,什么都吃不下,是乳母周嬷嬷拿春笋和新鲜蕨菜做了个笋蕨馄饨和一笼山海兜子。”
她说的山海兜子,也是春日南方饮食,是用绿豆面做成半透明的皮子,里面用春笋、蕨菜、鳜鱼、虾肉做馅,包成兜子模样,用笼屉蒸熟。
这些菜肴鱼虾春日才有,算不上富贵菜,却是时鲜点心,每年也就吃十来天的新鲜,非得是用心才能做好。
“这春笋和蕨菜馅若是还有,你明日再多做些。世子爷有些日子,没吃过山海兜子了。”
这些东西都常见,梨月连忙答应了,说明早一定做。
这几天梨月看着,世子爷的口味不算高,却是个刁钻舌头。
凡是菜肴点心,都要符合他的口味,又或是应景儿,他才肯下筷子。
小厨房里正经预备的饭菜,他倒是不爱吃,山海兜子笋蕨馄饨这种野味点心,他倒吃着倒是好的。
梨月想到这里,不禁抿嘴笑了笑。
她送馄饨来澹宁书斋,本是为探玉墨口风。
见玉墨不着急不慌乱,完全不忧心,自己也略觉放心。
等着玉墨吃完馄饨,梨月收拾碗筷食盒要走,怕世子爷回来不方便。
“世子爷今晚不回来,你再坐一会儿。刚我在厨房,看见你们三个小东西没什么衣裳。我还有些小衣裳,多是没穿过的,等我包几件你拿回去,你们胡乱穿吧。”
梨月她们几个,最好的衣裳就是细布花袄,半件绸袄都没有。
眼看着玉墨开了箱子,拿出许多衣裳来,单捡了她们现在能穿的,包了一大包袱,不下十来套,也有花绢的,也有夹绸的。
玉墨肯送衣裳,就是拿她们当自己人,梨月也不推辞,福了福谢过。
玉墨笑道:“你是个有心的,不用我多说。你回去告诉环环、秋盈两个,只管好好当差,不必怕这个怕那个。天底下除了朝廷治罪,并没有杀头的,咱们做丫鬟伺候人,谁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梨月知道她心里有底,答应一声,抱着包袱走了。
回去路上,梨月觉得沈氏做事不顾脸儿。
信任自家陪房,这还说的过去。可不明不白,压制婆家的丫鬟,无故撵走夫君的贴身丫鬟,却是毫无道理。
沈氏若与太太提起这件事,太太未必会依从她。
太太对沈氏儿媳,向来是纵容疼爱,如同女儿一般。
可太太毕竟是宁国公夫人,执掌着一大家子中馈的主母。
若任由儿媳任性,胡乱打发下人,往后还怎么讲规矩?
梨月回屋的时候,还听见小厨房乱糟糟,何姥姥她们喝的昏天黑地。
为了给何姥姥送礼的事,秋盈与环环吵了一晚上。
见着一包衣裳,秋盈转怒为喜,只夸玉墨会做人,也不想巴结何姥姥了。
梨月把衣裳给她俩先挑,就跑去找曹婶子回话。
她要去拿鳜鱼虾肉,提前预备馅料,明日做山海兜子。
曹婶子住在厨房院罩房里,听着何姥姥她们吃酒划拳,正气不打一处来。
梨月见她踏着门槛,指着厨房后窗啐骂:“乐呵一夜罢了!你当姑爷与咱那糊涂小姐一般,由着恶奴欺主不成?明日有你的乐子!啐!”
曹婶子是常出门的人,消息比里头人灵通。
梨月觉得她大概知道了什么消息,才肯与何姥姥撕破脸。

问话的是周嬷嬷,梨月小的时候见过她,不觉得陌生。
她平时话不多,是个很守规矩的人。
芷兰忙道:“我是凤澜院一等丫鬟,已抬举房里伺候。”
“当丫鬟就该做丫鬟打扮,不可失了规矩。大奶奶与世子爷合卺圆房,你打扮的花红柳绿做什么?还不回去换衣裳!”
周嬷嬷说的冷淡,口吻却不容置疑。
芷兰心里不服气,又气姥娘因她失了差事,对她没什么敬重,还想仗着通房身份,给周嬷嬷一个下马威。
“嬷嬷刚来凤澜院,不知道院里事。我是姑爷的通房丫鬟,今天大喜日子,我略打扮打扮,也是小姐姑爷的脸面。”
“府中爷们收房自有规矩,通房不是自封的。我劝你顾些脸面,没影儿的事,别挂在嘴边念叨。”
周嬷嬷不理这套,就差指着骂不要脸。
芷兰臊了个红脸,忙看向一旁的赵嬷嬷,希望她帮忙说句话。
那赵嬷嬷本就不想抬通房,只碍着沈氏面子,不好多说她。
现在周嬷嬷出头将她骂了,赵嬷嬷趁愿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替她出头。
芷兰见赵嬷嬷也装傻,气得两腮赤红跺脚走了。
临走还把妹子香草叫上,两人回屋嘀咕了一阵。
按说周嬷嬷只掌管澹宁书斋,赵嬷嬷还比她高一级。
可她自带一份威压气势,而且还是世子爷的乳母。
后来新房布置、合卺酒安排,赵嬷嬷也都让着几分。
由于合卺酒礼仪繁杂,新房里要摆设的东西很多。
周嬷嬷按旧礼行事,给粗使小丫鬟都安排了差事。
梨月长得漂亮,派在暖阁跟着玉墨递酒,环环和秋盈在新房捧菜。
幸亏玉墨给了一包衣服,要不然今天都没得穿。
梨月穿了套玫红绸袄,秋盈和环环穿鹅黄绸,腰里都系着茜红巾儿。
环环与秋盈端菜,只跟着二等丫鬟就好。
梨月要给合卺杯斟酒,所以玉墨特意嘱咐,让她不要紧张害怕。
一院子的人忙碌整天,终于到了掌灯时。
沈氏换了大红妆花缎衣裙,头戴赤金钗环步摇,浓妆艳抹坐在床沿儿。
暖阁里有四个丫鬟,左手是玉墨带着梨月,右手是芷兰带着香草。
玉墨和芷兰捧白玉葫芦形酒盏,梨月端八宝琉璃酒壶,香草端蜜枣、花生、桂圆的雕花漆盒。
一会儿世子爷进房,下头丫鬟传菜进来,要用白玉杯饮合卺酒。
到时候梨月斟酒,玉墨、芷兰捧杯,香草将干果洒在床上,便是合卺撒帐的仪式。
此时暖阁里安静无声,只有金兽炉袅袅香气甜腻熏人。
石榴红床帐,百子图绣花被褥,枕边放着和合二仙白玉如意,满满的富贵风流。
梨月四处偷看,眼睛都不够用。
可这般奢华富丽中,沈氏仍是忧闷,也不知是在愁什么。
一个端庄柔美的大家闺秀,一个英俊清隽的世家公子。
男才女貌门第相当,却总是不和睦,梨月想不透。
看着窗外月色,吉时快要到了。
沈氏的脸色越来越沉,眼圈渐渐泛红。
“小姐,时辰不早了,姑爷还不进房,若误了吉时,是一辈子的事儿。姑爷这般过分,不知让哪个狐狸精勾引坏了!”
芷兰故意斜睨了眼玉墨。
她这是要闹事?
梨月不由悬起了心,偷偷看向玉墨。
玉墨淡然处之没有说话。
芷兰见玉墨不吭声,心里愈发得意,故意凑在沈氏耳边:
“良辰美景好日子,让这种狐狸精敬合卺酒,不知周嬷嬷什么意思。前几日姑爷不同衾,现在又不肯进房,往后凤澜院不知是谁的天下!”
经她一提醒,沈氏泛起酸楚醋意,咬唇流泪道:“夫君要宠爱谁,我怎么敢问?只怕他嫌做妻室的不贤惠。”
芷兰怕她哭,又安慰:“小姐千万别哭,怕姑爷看见不喜欢。”
香草顺势出主意:“小姐,我去请太太做主,姑爷还敢不听太太的?”
沈氏泪眼婆娑地拦住:“夫君来不来,做妻子的都不能抱怨。若是让母亲催着他来,我有什么脸面?”
她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
梨月见她伤心欲绝,差点儿管不住自己的嘴。
刚刚在新房外头,周嬷嬷已经说明。
为表示郑重,世子要先穿素服去祠堂为父亲上香,而后更换喜服去老太太、太太跟前磕头,再去两位叔父叔母房里说一声,最后再进新房。
现在离吉时还有一阵,不知她们急得是什么。
芷兰把沈氏挑唆哭了,还要架桥拨火儿,再卖弄自己的口舌。
玉墨冷然看她,又对沈氏福了福,娓娓解释了宁国府礼节,轻声劝道:“今晚合卺大礼,世子爷不会误时辰,大奶奶不必忧心。”
“呸!你说误不了就误不了?什么东西?姑爷早几天就该来圆房,都是被你狐媚子坏了事!别以为攀上姑爷,你就是姨娘了。我们小姐若不点头,照样将你这残花败柳打发出去配人!你还有脸站这里,还不滚出去?”
芷兰不等说完,一边推搡玉墨,一边朝香草使眼色。
香草会意,一把夺过玉墨手里的玉葫芦合卺杯,死命就往地下摔。
这合卺杯是一整块羊脂玉雕成,称得上价值连城。
最要紧的是,这杯子是合卺礼器,夫妻饮交杯酒所用,损坏寓意不好。
若芷兰香草只打嘴仗,梨月自然不会强出头,可她们显然是要嫁祸于人。
杯子若摔坏,新房里宁国府出身的丫鬟,都要跟着吃瓜落。
梨月还怎能坐视不理?
她忙放下手里的酒壶,冲上去捏住香草的手腕,不许她摔杯子。
摔合卺杯嫁祸玉墨,是芷兰香草想好的主意,没想到半路冒出梨月护着。
当着沈氏的面儿,杯子摔不到地上,香草急眼了,故意叫唤:“小月蹄子成精了,她敢抢合卺杯!小姐,玉墨和小月都不能留了!”
芷兰香草想摔杯嫁祸,沈氏一眼就看穿了,但她坐在床沿一声不吭。
她有意放纵这对儿蠢货,只想先把玉墨料理了。
毕竟芷兰是陪嫁丫鬟,将来可以慢慢摆布。
沈氏坐在床上只是哭,任由四个丫鬟乱打乱抢。
梨月挨了好几下拳头耳光,才终于护住杯子。
“死蹄子,让你逞能!”
她刚刚站起来,却突然眼前一黑,鼻子发酸满嘴血气,
当啷脆响玉杯落地,天旋地转时,听玉墨唤了声“小月!”
“夫君......姑爷?”
世子穿着大红锦绣礼服,刚转过屏风,就见梨月重重倒在了跟前。

清早不到五更,梨月就爬起来,蒸绿豆粉皮儿,预备做山海兜子。
还把环环和秋盈拽起来,命她们俩烧火炖鸡汤,熬馄饨汤底。
正忙活着呢,有个多嘴的切菜媳妇,见梨月剁鳜鱼、剥虾肉、炒春笋丁子,就抱着胳膊说风凉话:
“咱这小厨房里,倒让粗使丫鬟们翻天了!清早也不问一声,就占着灶火炖鸡汤,又蒸点心又煮馄饨,小厨房轮到毛丫头掌灶不成?”
这位是沈家陪房,素来巴结何姥姥,昨晚的菜都是她做的。
昨夜何姥姥酩酊大醉,嚷着要整治不听话的丫鬟,这切菜媳妇见风使舵,就想踩梨月几脚,好去何姥姥跟前卖好儿。
山海兜子与笋蕨馄饨,想做的精致不容易,梨月忙得四脚朝天,腾不出嘴来分辩。秋盈正烧火呢,直接把小扇一摔,指着鼻子还口:
“早膳进给主子们吃,我们不曾做私房菜!鱼虾鲜菜是主子份例,小月回过曹大婶子。一不曾用嫂子家的东西,二不曾烧嫂子的炭火,你急得什么?若有那闲工夫,做完早膳清点清点,看谁的灶有亏空!”
几句话直骂到切菜媳妇的心坎儿里,她立刻不言声了。
昨夜何姥姥她们一顿造,蔬菜果子鱼肉作践不少。
早晨曹大婶看了一眼,便将巴结何姥姥的人臭骂了一顿,责令她们将亏空补出来,否则月底算账时没完。
昨晚席面是媳妇做的,鱼肉菜蔬也都记她的帐。何姥姥那一两银子不够,大伙儿起哄说摊钱,可到最后也没人掏钱。
这媳妇出钱又出力成了个冤大头,想起这事她就蔫了,没气力阴阳怪气。
梨月抿着嘴偷笑,将笋蕨馄饨与山海兜做好,装在食盒儿里,给澹宁书斋送去。
小厨房这边,曹婶子也没好气儿,让众人做好沈氏早膳送上去。
沈氏吃过早膳,就去了宁国公夫人的锦鑫堂请安。
宁国公夫人上午两个时辰处置家务,管家娘子们都去锦鑫堂领对牌,若各院儿有人事调派,也赶这个时辰去说。
沈氏去请安,要对太太提两件事:第一是打发玉墨出府,第二是提拔何姥姥做澹宁书斋掌事。
锦鑫堂是宁国府正院,乃是故去的宁国公与夫人燕居之地。
房舍屋宇宽阔俨然,雕廊画栋富贵风流。
宁国公夫人中年孀居,穿月白缎衣衫,发髻围珍珠箍,极为素净慈和。
沈氏给婆母太太行了礼,宁夫人忙让她起身坐在身边。
宁夫人怜惜沈氏夫妻分离,只拿她当女儿疼惜。
婆媳俩说了两句闲话,沈氏婉转提了要打发玉墨的事儿。
宁夫人忙止住她,握着手柔声道:
“咱府里的规矩,丫鬟二十岁出去,玉墨年纪还不到。让她出去没个说法,岂不让人疑惑?再说玉墨是老太太的人,给元竣使唤罢了。想打发她出府,还要回老太太,扰了她老人家静养,岂不是麻烦?”
元竣是世子爷的名字。
沈氏嫁到宁国府里几年,婆母太太头一次驳回她。
太太这儿就通不过,执意回禀老太太也是无用。
沈氏心里堵了个疙瘩,脸上止不住的愁烦。
宁夫人看她这样子,便让管事娘子们散了。
屋里只剩几个心腹,这才笑劝道:“你别委屈,母亲正要为你做主。”
沈氏听婆母这么说,就想起身站着听训。
宁夫人拉她在身畔,拍着手背哄劝:
“今早元竣来请安,说昨晚与同僚吃酒,一夜没回来。我已经骂了他,罚他今天不许出门。他回府,我与老太太只顾高兴,忘了他那混账的脾性。竟听说你还不曾圆房?”
这句问的极低,沈氏羞得不得了,眼圈儿通红。
宁夫人见她委屈,忙又哄了一回,又道:“今晚必让那混账东西过去,好生与你赔话。”
婆母这般劝哄,沈氏也不能再闹,只好擦了泪不语。
沈氏还想提何姥姥的事,却见宁夫人唤丫鬟,端来一碟绿豆粉皮兜子。
“你来的是巧,元竣与我送了一碟碟山海兜子,另送了一碗笋蕨馄饨给老太太。春笋、蕨菜、鲜鳜鱼都是时令东西,春日野味儿滋味不错。”
世子手下没有厨灶厨娘。他孝顺的点心,必定是凤澜院小厨房做的。
他这般疏远自己,还让自己陪房做点心装孝顺。
沈氏没心情尝,脸色也沉了下来,还好宁夫人不介意。
“这野味只有元竣的乳母周嬷嬷会做。我见元竣喜欢吃,让周嬷嬷教了大厨房。今天看你凤澜院小厨房也会,母亲就知你有心。”
鲜野菜不合身份,沈氏自己不碰,凤澜院厨房并不会做。
沈氏正要反驳,宁夫人话语已带了几分郑重:
“母亲心疼你,更要你们小夫妻亲热和睦。我与老太太商议,澹宁书斋只有玉墨,一来不够服侍,二来还让你操心,应该派个有头脸的嬷嬷去管事。”
这倒是正合心意,沈氏笑了笑,就想唤外面何姥姥进来。
谁知宁夫人眼眸微垂,携手继续说道:“我与老太太一直想不到人手,可巧元竣送了山海兜子与馄饨来,倒让我们想起周嬷嬷。她是元竣乳母,为人宽厚实在,有她调教着丫鬟们,省去你操心。”
周嬷嬷是世子乳母,在书斋掌事理所应当,又是老太太、太太派来的,做儿媳的只能听从。沈氏惊讶却毫无反驳的余地。
宁夫人安排完人事,见沈氏迟愣不语,慈祥的将她揽在身侧。
“你什么事都不要忧心,只一心一意照顾元竣,早早生下子嗣就好。”
说罢这话,宁夫人朝丫鬟使个眼色。
锦鑫堂一等丫鬟红绒,忙捧了个镶金嵌宝的螺钿盒儿过来。
一柄无瑕白玉如意,雕刻着憨态可掬的和合二仙。
正是洞房中供奉,婚床上安枕求子所用。
沈氏一见,霎时面如桃花,连耳根都红的滴血。
“母亲的教导,莞儿知晓了,往后必定以夫君为重。”
接了那玉如意,沈氏羞愧无地,双颊火炭似得烫。
她做了三年宁家儿媳,直到今日不曾圆房完婚,若张扬出去,外人不会说男儿郎有何错处,一应不是都会落在女子身上。
这样话却是向着儿媳说的,沈氏无言以对。
宁夫人见沈氏小女儿娇羞模样,量自己儿子不是圣人,心才放在肚子里,搂着儿媳逗笑儿:
“好孩子,母亲知你懂事。今晚我派周嬷嬷过去,盯着那混账进房。你休脸嫩害怕,他若敢高声说你,你只照他脸上打。打的他缺胳膊少腿,明儿母亲也为你做主!”
房里的丫鬟婆子一顿哄笑,只有何姥姥咬牙切齿,气得眼前直冒金星儿。

世子晚上又没进房,沈氏心中烦闷,不但没吃晚膳,连汤水也没吃半口。
掌灯不久就说头疼,脱了衣裳歪在暖阁里,眼泪如断线儿珠子似得。
芷清怕她委屈了身子,自己又无法深劝,便将赵嬷嬷唤了进来。
赵嬷嬷是沈氏自幼乳母,如今在凤澜院揽总掌事,最知道沈氏的脾性。
朝廷文武两班,武官曾以宁国公为首,文官便是沈家首屈一指。
沈氏之父乃内阁首辅,兄长们任六部要职,端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氏出身名门嫡长女,从小金尊玉贵,是那娇养出的千金闺秀。
在她心里脸面是头等要事儿,只有旁人来哄她的,没有她能俯就旁人的。
这娇贵气度在娘家人人捧,婆家这边婆母、太婆婆也相待极好,可偏偏不合夫君的心意。
赵嬷嬷看在眼里,早就想劝一劝了。
她端了盏燕窝汤,凑在脚踏上,细声细气儿道:“今日这件事,怨不得姑爷生气,确实是小姐独断了。”
沈氏正自抹泪,泪眼婆娑急道:“我如何办得不对?自世子回府,只在我房里打了个照面,便连夜去书斋里歇,我可怨了他一句没有?我今日遵太太的话,给书斋添些使唤丫鬟,难道不是为了他好?”
赵嬷嬷听她这话,只好点了点头。
是为了他好还是争风吃醋,连院里下人都看得出,难道世子爷会看不出?他是傻子不成?
赵嬷嬷心中苦笑,嘴里自是不敢明说,只好委婉笑劝:“小姐为姑爷好,就不必与他违拗着。小姐心疼姑爷,怕旁人伺候不周到,想安排自己丫鬟去伺候,这是您的好心。可姑爷是个爷们,自在惯了,不喜生人伺候,也是常事儿。那何姥姥是个嘴碎的,您派她去书房里掌事儿,姑爷如何能乐意?”
赵嬷嬷这篇话说的婉转,沈氏也懂了几分,可她有自己的算盘。
从小沈氏母亲就教导过她,豪门大族的男儿,纳妾收房都是常理,做嫡妻的不可争风吃醋,堕了正室身份。
可这并不意味着放任夫君贪色不管。夫君若染了好色之名,又或是被女色淘虚了身子,也是嫡妻正室的罪过,不能不提前防备。
是以为人妻的女子,必须将通房、姬妾握在手心里。既要拴住夫君的身心,还不许妾室得宠恃宠。更要紧的是,把控住庶子庶女,没有嫡子嫡女时,绝不许庶出儿女活着。
沈氏嫁过来时十六岁,今年不过才十九,她从小受母亲教诲,这些事儿早就深深印在心里。
她早就想好了,夫君身边的通房姬妾,只能从自己陪房的丫鬟里挑选,不能让夫君与旁的女子有染。
陪嫁丫鬟都是沈家家生子,或签了死契的丫头,身契都在沈氏手里攥着,她们掀不起任何风浪,生死都是由着她的。
想到此处,沈氏拿出水红绸帕子,擦了几下泪珠儿,微微叹了口气。
“嬷嬷的话,我都是懂得的。自古王孙公子都是这个样,任他娶个什么好的,不过三天五夜就丢开手。夫君是个少年人,要纳妾收房,我也不能拦着。可我总想房里收用的人,也得挑一挑选一选。总不能由着他在外头胡做,弄出什么丑事,让老太太、太太埋怨我。”
赵嬷嬷想说的不是这个事,她是想劝小夫妻和好,不是说收房纳妾的。
见沈氏想歪了,连忙摇头笑道:“小姐想到哪里去了?小姐嫁过来三年,到今天才夫妻团聚,哪里说到纳妾收房了呢?老奴的话不得不说:夫妻间和睦,少不得要装装傻,不痴不聋不当家。世子爷是少年将军,小姐花朵儿似的,金童玉女好一对儿,旁人羡慕不来。只要小姐将腰身放软款些,温柔笼络他一点子,姑爷如何不爱惜您?老奴说句笑话,他出征三年苦寒之地,怕他不五脊六兽的想念小姐呢!”
沈氏一听这话,腾的红了脸,蹙眉骂了声:“这疯嬷嬷,怎说这等下作话与我听了?我不是那狐媚子养出来的,做不出奉承夫君的事儿来!”
她这话说的重,赵嬷嬷便不言声儿。
沈氏蹙眉撑着额头,细细掂量许久。
虽知赵嬷嬷有点道理,可低三下四俯就夫君的事,她还是半点做不出来。
沈氏父亲房里有五六房姬妾,也有些姿色不甚风流,全靠温柔小意儿得宠的。她母亲最厌恶这些货色,常说沈父端庄稳重,就是被这样女子勾引坏了。
微贱女子做这等事,沈氏都看不起她们。
她自己是千金闺秀,怎肯对男人做那些媚态?
“夫君只在澹宁书斋歇,料想就是被玉墨狐媚了。这三年世子爷不在,我以为她安分,谁知也漏出贱像儿来了。我派何姥姥去书斋,选小丫鬟还是小事儿。头一件大事儿,便是打发玉墨。”
赵嬷嬷听她还要跟玉墨不依不饶,忙道:“这事不可急躁。三年前您要打发她,老太太就拦了一句。现在世子爷回府没几天,别的事都没安顿,就先提打发玉墨,老太太、太太岂有不问?万一玉墨当着人,说世子爷收用过她,可不闹尴尬了?不如小姐先撂下这事儿,等捡着她错处,对景儿打发她不迟。”
可沈氏一想起玉墨与夫君夜夜苟且,心里就不舒服,无论谁说不肯放她。
“我倒要看看,她没有没脸说!当着众人面上,敢说夫君收过她,没开脸儿没敬茶,我臊也将她臊死!”
沈氏气恼上来,随口说了这话,片刻又觉污了口,也就不多说了。
可她自己打定主意,也不肯听赵嬷嬷再劝。
赵嬷嬷劝得口都干了,主子小姐半分没听进去,心里又急又怨。
可她老人家还想不到,沈氏还有后话。
“夫君喜欢伶俐小意儿的丫头,我少不得给他一个,便是芷兰吧。她是一等丫鬟,相貌身段儿出挑,咱沈家的家生子,对我也是忠心。嬷嬷,你从我私账给芷兰拨通房丫鬟的份例,不用动公中的钱,也不必回老太太、太太。等打发了玉墨,我就把芷兰给了夫君,也好收收他的心!”

清晨雨停了,天色还是阴沉沉。
梨月赶早煮好了酸汤,咧着嘴守着面案子裹肉饺儿。
自己又吃不上,还干的美滋滋,秋盈和环环都不懂她。
梨月却不管,反正心里高兴。
羊肉馅略加点香葱春韭,面皮裹着一挤,荷叶边小香囊似得。
厨娘大婶看她勤快用心,不由得点了点头。
正忙的热火朝天,突然来了个何姥姥,拄着拐棍气势汹汹。
这何姥姥是沈氏的针线嬷嬷,还是芷兰香草的姥娘。
按着年纪应该回家养老,可她却舍不得走。
“早晨预备了什么?厨房不经心,昨日饿了主子一天!”
沈氏不吃饭,不说夫妻赌气,偏骂饭菜不好。
倚老卖老吆五喝六,真是太讨嫌了。
她虽是有脸面,奈何年纪大了早晚出去,厨房的人不耐烦。
实在些的只说句:“主子的饮食都精心,您老放心。”
尖酸刻薄的背后指戳:“老不死的货,占着茅坑不拉屎。”
昨天晚上为剩菜骂闲街,就是何姥姥与芷兰挑头。
厨娘大婶当然没好脸色。
“快摆膳了,您老人家让开些,别烫着!”
桌上一排雕花食盒,四样粥、两样汤、六样点心、八样精致小菜,用热水温着,分别放进去封好。
色香味俱全,简直没得挑。
偏何姥姥觑着老花眼哼唧:“这穷酸东西,也敢摆主子膳桌子上头?别欺我眼花,这红油油疙瘩汤,是那挑脚汉子吃的!”
梨月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是酸汤水饺,去湿开胃的。这两天下雨又冷,能溏溏雨气儿。”
传膳媳妇无奈解释。
“不成!我们小姐金尊玉贵!”
何姥姥还要絮叨,厨娘婶子让其他人包了食盒传膳。
“要问少了碗汤,就说何姥姥留下了。”
“什么叫我留下了?你们厨房做事儿不经心,弄的那等下作吃食!”
大家各自干活,老家伙一个人絮叨,终于把自己气急,戳着拐棍子走了。
精心熬的羊骨调制酸汤,肉饺儿也是用心捏的。
这汤饺大厨房也做,老太太、太太都吃过,梨月心里不爽。
“下次不做这个,你们把它吃了吧。”厨娘婶子吩咐。
哎呦,还有这巧宗儿?
瞥了眼环环和秋盈,三个馋猫相视一笑。
伺候过正房的早饭,玉墨姗姗来迟。
昨晚世子吃多了酒,今早起得略晚。
厨娘大婶张罗了醒酒汤,又让传膳的媳妇们赶紧装食盒。
“世子爷说,澹宁书斋的早饭不必铺张,一粥两点就好。”
他倒是好伺候,厨娘大婶心里也高兴。
本来就没有书房的份例,不麻烦正好。
“有酸汤肉饺儿?世子爷冒了冷雨,刚说有点头疼。”玉墨闻着酸香扑鼻,抬手吩咐,“就这个吧。”
滚热盛了一大碗,配了两样点心。
梨月特意在小菜里加了一小碟紫姜,也是驱寒散邪的。
玉墨点头赞许,指尖戳戳她脸蛋。
早饭伺候完,澹宁书斋传信儿来。
世子爷趁热吃了一碗,出了汗不说,头也不怎么疼了。
特意赏了两吊钱,给厨房下人中午加菜,皆大欢喜。
梨月把剩肉饺儿分了,酸汤里下面条,几个人一起吃。
羊汤酸辣入味,饺儿皮薄馅大,面条劲道,梨月吃的不喘气。
“鬼丫头!”厨房大婶提着赏钱,弹了她一脑门儿。
破酸汤饺子,世子爷就赏钱,正房脸上挂不住,有些生气。
何姥姥听说那汤疙瘩,是玉墨端给姑爷,气得牙床子磕出血。
老家伙拄着拐棍挪到沈氏跟前,说世子爷必定被玉墨狐媚了,才会吃那种粗鄙饮食。
昨夜世子又没进正房,沈氏本就难过,被她一絮叨,当场落了泪。
赵嬷嬷劝解半天,才把何姥姥撮出去。
梨月忙完早上差事,悄悄回屋穿了新衣裳,把全部家当装了荷包,提了一盒子菜,往大厨房找干娘去。
柳家的正在院里洗菜,看见梨月提着东西,忙在围裙上擦手,招手叫她。
脸上的伤好多了,还是有些红红的。
柳家的怕事,数落了几句,让她不许和人争执。
“看见咬牙难缠的,你扭头就跑。会不会?”
梨月扁了扁嘴:“跑不过呢?”
“这死丫头!”
柳家看她犟嘴,作势要打,梨月缩脖子躲了。
柳家的儿子与梨月同岁,四五岁夭折了。
有个梨月喊娘,总算是解心宽。
她男人老柳是马房养马的,跟老国公去过边塞,得了笔赏钱,不用当差。
有点钱就吃喝嫖赌,老婆女儿在府里伺候人,得了钱都养着他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柳家的见梨月提着盒子,指着问做什么。
盒子里的东西是梨月精心预备的。
两个荤菜:糟鸭掌、鸡油茄鲞。
两个素菜:白糖萝卜丝,腌蓑衣黄瓜。
鸭掌和茄鲞是老早做的,萝卜丝和黄瓜是今早切的。
大厨房就算不考试,她也想露一露手艺。
拉着柳家的咬耳朵,她把想调院子的事儿说了。
柳家的皱眉:“大厨房的秦嬷嬷看着和气,可是个死要钱的。进一个丫鬟,她要十两银子。”
“我有七两!娘去问问,我后补她三两?”
梨月扯着袖子央求,柳家的低头不语。
她也是大厨房出来的,知道这里虽辛苦,却也有好处。
第一就是吃喝不愁。厨子不偷五谷不收,豪门大户,最不会苛待的就是厨房,饿着谁饿不着厨子。
再有是能学手艺。京师除了御膳房,宁国府大厨房,怕就是独一份了。
随便学几样菜,将来嫁人不愁,只要精心些,凭手艺养家都不难。
大厨房当差苦是苦,这个苦吃起来却值得。
看着梨月通红的半张脸,柳家的接过食盒子,转身去找秦嬷嬷。
梨月站在院里,焦急的等着。
那糟鸭掌与鸡油茄鲞,是她用剩下的料做的,虽然东西不值什么,可香料与步骤不会错。
萝卜丝细如发丝,蓑衣黄瓜扯得璎珞似得,她自信比小厨房掌案婶子的刀法不差。
站到腿都酸了,柳家的菜从屋里出来。
她手里仍提着食盒,梨月的心就提起来了。
“娘!怎样?”
柳家的不说话,梨月急地跺脚:
“银子不够?我还有一对金钗子!”
柳家的这才叹了口:“秦嬷嬷说,有银子也不成,你进不了大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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