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还记得名字、家人、战场、火炉、那个笑着拔钉的女孩……可随着意识崩散,他连“恨”也记不清了,只剩一个残酷的本能:我要活。
直到那天,锤声响起。
叮——那是比世间任何兵铁更沉重的音节,从地底深处的“废神冢”中传来,仿佛万年前的战神,在对他招手。
声音牵引着沈铁匠残破的魂体,穿过成千上万被遗忘的神明残尸、废弃魂具与朽化神骨。
他看见那些曾经高坐神坛、如今却满脸蛆虫、只能啃自己神血维生的虚伪之灵,也看见了昔日主宰生死的阴神,如今蜷缩在铁棺中不断念咒祈求被世人遗忘。
遗忘之地,不是囚笼,而是神死之后的下水道。
沈铁匠终于抵达声音源头,那是一口残破的古炉,炉上铭着三个篆字:“炼狱炉”。
他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炉壁,耳边立刻响起万鬼尖啸,一根根灼红锁链自炉中射出,将他缠住,拉入炉中。
下一瞬,天地皆火,神魂皆痛。
他的魂体被投进炉底,随万鬼同熔,被千恨共锻。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骨,被一点点烧成铁色,又被鬼火打磨成锋锐的刀。
他亲眼看见自己心头浮现一面镜——镜中是他最恨的,不是堕神,不是自己,而是那一瞬动心的“犹豫”。
“你若不曾心软,她永远也逃不出去。”
“你若当初多敲一锤,就不会有今天。”
“你活该下地狱。”
他咬牙,朝那面镜狠狠砸出第一锤。
叮!
炼狱炉中响起真正的铁声——那是**“断狱之锤”**,每一个铁匠只可铸一柄,需以自身魂火为引,血恨为炭,才能成形。
沈铁匠将它握在手中。
他的眼,重新燃起赤焰。
他的背,浮现出铁链与火纹编织的印记。
他低声吐出第一句完整的话:“我要回去。”
---接下来的七天七夜,他在遗忘之地中一路杀伐。
第一日,血炼残神“哭石君”,得魂火一缕,化入断狱锤。
第三日,劈裂永饥之灵“吞曦魃”,夺其骨牙,锻成“噬恨铁链”。
第七日,挑战三首旧神“毗陀罗”,以三锤碎其神冠,夺回“命火魂灯”。
三道命火归炉,铁魂重塑。
他的身形终于再度凝聚,已非凡躯,而是一副黑铁铸成的炼狱战体,每一处肌理都铭着封魂咒纹,周身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