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卿解绳子的手一顿,神色严肃道:“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不要问。”
重水缩回自己的手,揉了揉勒出红痕的手腕,小声嘀咕道:“我不是小孩子。”
纪兰卿上下打量他一眼,疑惑道:“你之前说你12岁了,你是骗我的吧?我看你这小身板,怎么也不像有12岁的样子。”
重水仿佛被戳中了痛点,有些气急败坏地转过身子,扯过被子包裹住了自己。
被子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要你管。”
纪兰卿无奈地摇了摇头,终归是小孩子,在某些时候仍然会耍些小性子。
但这也是件好事,总比始终沉浸在深仇大恨中要好。
“重水,你听着,从今天起,重水已经死了,活在这世上的,是......”
她顿了顿,拍了拍鼓成一团的被子,试探道:“你给自己重新取个名字吧?”
被子里的人探出一个脑袋,眼眶又憋得通红。
名字是父母所取,是父母在这世上留给他唯一的痕迹了,他舍不得改。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重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读过多少书,你帮我取个名字吧。”
她对他有再造之恩,以后他就是她身边的人了,这名字由她来取再合适不过。
纪兰卿自然也是知道,一个人的姓名,关乎重大。
他愿意让自己取名字,也是彻底相信了自己。
她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嗯......我想想,你就叫夏沛,如何?”
“夏沛......”重水在嘴里重复念叨了一遍。
“寓意如夏天的江水一般浩大,生生不息。”纪兰卿拉过重水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了“夏沛”二字。
“好,从今以后,我就是夏沛了!”夏沛握紧了拳头。
纪兰卿看见他已经振作起来,便问道:“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名单究竟在哪里了吗?”
这一次,夏沛没有犹豫。
他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戴着的铜锁,将铜锁掰开,里面便掉出了一份折叠好的纸。
他将那张纸递给了纪兰卿。
纪兰卿接过纸条,神色有些激动。
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可以接近大皇子的筹码。
纪兰卿对夏沛说道:“如今你要想把这个纸条呈到圣上面前,可谓是天方夜谭。”
“既然你现在把纸条交给了我,那么,我以后定会为你们重家洗清冤情。”
夏沛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
纪兰卿疑惑道:“怎么了?”
夏沛说道:“父亲一共写了两份书信,一份在我手里,一份在我的妹妹手里。这两份书信内容不同......”
纪兰卿闻言皱紧了眉头,她还以为上天偏爱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
没想到只给了一半。
另一半仍旧是落入了四皇子手中。
“那你可知信中内容?”
夏沛摇了摇头,回忆道:“我只记得,父亲说一封事关边境战败案,一封事关地方屯兵藏械案。”
“父亲说到了皇城找一位他的故交,将书信呈到皇帝面前,重家,以及那一万将士便能洗刷冤情。”
他与妹妹初到皇城的时候,便按照父亲的吩咐找到了父亲的故交,没想到那人直接将他们兄妹二人出卖了。
如今他在皇城中无依无靠,唯在这个眼前这个明媚张扬的女子身上,他看见了一丝希望。
以后,他就是暗处涌动的水,只需等待一场暴雨,便顺势掀翻这不公的世道!
纪兰卿握紧了拳头,知道这两封书信都是相当重要,任何一封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可惜那封已然落入他人手中。
不过能知道屯兵藏械这一个新的信息,就已经足够了。
“好,我知道了,你就暂时好好养病吧。”
纪兰卿安排了春生照顾夏沛,便回了自己房间。
她打开纸条仔细看了一眼。
这份名单是重将军的亲笔书信,信中写明了战败一事的始末,以及在其中动过手脚的中央以及地方官员,牵扯甚大。
她心事重重地收起名单,脑中思考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名单交给大皇子。
她还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
可是这个身份,从何而来呢?
纪兰卿手指扣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打着桌子。
夺权一事,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难。
想了很久,她脑中的思绪仍是一团乱麻。
“唉。”
纪兰卿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普通的穿着,忽然有些怀念前世身为四王妃的自己。
起码在那个位置上,她能获得更多的权势。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无力。
说到四王妃,她何不顺势而为,成为大皇子的王妃呢?
这样做起事来岂不是便捷多了?
纪兰卿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谢云濯阴郁暗沉的臭脸便闯入了她的脑海里。
她丧气地摇了摇头。
虽然谢云濯嘴上总是为难她,但她心里却坚定地相信,谢云濯是因为太过喜欢自己才会吃醋成那个样子的。
她都不敢想自己要是转身嫁给了大皇子,谢云濯得有多难过。
她都辜负了他一世了,难道这辈子还要重蹈覆辙吗?
不行不行,在谢云濯面前,复仇都是小事。
想到谢云濯,她脑中忽然亮光一闪。
她记得前世谢云濯便与大皇子最为亲近。
她完全可以通过谢云濯接近大皇子啊!
想到此处,她眉间愁云顿散,将手中的名单仔细地藏了起来。
要做的事太多,但都得等到她解除与四皇子的婚约了。
明日便是柳玉莺与四皇子私会的日子,既然春生说他知道地方,她就高低要去凑个热闹。
翌日清晨,纪兰卿一早便起来给自己装扮成了男子。
为了避免惹人注意,纪兰卿特意将知秋留在了府里照顾夏沛,带上了春生。
临出门前,纪兰卿特意吩咐道:“春生,以后出门在外,就叫我公子,明白了吗?”
“诶,好的,公子。”春生极其上道,闻言立马恭敬地唤起公子来。
纪兰卿摇了摇头,仍觉得缺了点什么。
往后她必定会常常女扮男装,还需要一个符合身份的名字。
风隐。
“以后叫我风隐公子吧。”
她钻进马车。
“诶,好嘞,风公子坐稳咯。”春生扬起马鞭,“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