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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井惊邪:碑灵血怨困村魂周伯陈三 全集

惊风徐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头顶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悬在光秃秃的树枝丫杈之间,把最后一点残存的绿意也烤得蜷缩起来,奄奄一息。空气沉重而滚烫,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灼热的砂砾。村口那口被奉为命脉的百年老井,彻底成了一只干涸绝望的眼窝,黑洞洞地凝望着同样焦渴的天空。井壁那些被无数代人绳磨手蹭得油亮的青石,此刻只剩下灰白的干裂纹路。“三儿,看你的了!”村长老周头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风箱在拉扯。他布满沟壑的脸被晒得通红,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希冀,死死钉在我身上。周围黑压压围拢的村民,一张张焦黄的面孔上,也只剩下对水的原始渴求和对我这外乡打井人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汗水沿着他们枯槁的脖颈淌下,在布满尘土的皮肤上冲出几道泥沟。我抹了把脸上同样滚烫的汗水,黏腻的触...

主角:周伯陈三   更新:2025-06-03 16: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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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伯陈三的其他类型小说《凿井惊邪:碑灵血怨困村魂周伯陈三 全集》,由网络作家“惊风徐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头顶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悬在光秃秃的树枝丫杈之间,把最后一点残存的绿意也烤得蜷缩起来,奄奄一息。空气沉重而滚烫,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灼热的砂砾。村口那口被奉为命脉的百年老井,彻底成了一只干涸绝望的眼窝,黑洞洞地凝望着同样焦渴的天空。井壁那些被无数代人绳磨手蹭得油亮的青石,此刻只剩下灰白的干裂纹路。“三儿,看你的了!”村长老周头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风箱在拉扯。他布满沟壑的脸被晒得通红,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希冀,死死钉在我身上。周围黑压压围拢的村民,一张张焦黄的面孔上,也只剩下对水的原始渴求和对我这外乡打井人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汗水沿着他们枯槁的脖颈淌下,在布满尘土的皮肤上冲出几道泥沟。我抹了把脸上同样滚烫的汗水,黏腻的触...

《凿井惊邪:碑灵血怨困村魂周伯陈三 全集》精彩片段

头顶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悬在光秃秃的树枝丫杈之间,把最后一点残存的绿意也烤得蜷缩起来,奄奄一息。

空气沉重而滚烫,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灼热的砂砾。

村口那口被奉为命脉的百年老井,彻底成了一只干涸绝望的眼窝,黑洞洞地凝望着同样焦渴的天空。

井壁那些被无数代人绳磨手蹭得油亮的青石,此刻只剩下灰白的干裂纹路。

“三儿,看你的了!”

村长老周头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破旧风箱在拉扯。

他布满沟壑的脸被晒得通红,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希冀,死死钉在我身上。

周围黑压压围拢的村民,一张张焦黄的面孔上,也只剩下对水的原始渴求和对我这外乡打井人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

汗水沿着他们枯槁的脖颈淌下,在布满尘土的皮肤上冲出几道泥沟。

我抹了把脸上同样滚烫的汗水,黏腻的触感让人心烦。

掌心粗糙的老茧摩擦着皮肤,发出沙沙的轻响。

“周伯,您老放心,”我闷声应道,声音在燥热的空气里显得干巴巴的,没什么分量,“挖不出活水,我陈三这招牌就砸这儿了。”

这话带着点狠劲,更多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年头,一口甜水井就是活路,也是我在这片陌生土地上唯一能站稳脚跟的凭仗。

我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眼巴巴的村民,最后落在村子西头那片地势略低的荒地。

风从那边吹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焦土的凉气。

“就那儿吧,西坡下头。”

我指了指。

简陋的井架很快支棱起来,绳索和辘轳发出吱呀呻吟。

铁锹铲下去,挖起的土块干硬得像石头,带着一股被烈日反复炙烤后的尘土腥气。

我带着两个帮手,闷头往下掘。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酷热和单调的挖掘声中缓慢爬行。

日头一点点偏西,把我们的影子在井壁上拉得又细又长。

挖了约莫三丈深,手下锹头猛地一震,发出“铛”一声沉闷刺耳的锐响,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虎口生疼。

“啥东西?”

旁边的帮手二牛探过头,汗珠子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滚落。

“硬得很。”

我皱着眉,示意他们小心,用锹头小心刮开覆盖其上的硬土。

一块深灰色的、冰冷坚硬的石头轮廓渐渐显露出来。

不是常见的
山岩,它表面异常平整,触手冰凉刺骨,在这蒸笼般的井底,那寒意竟像活物般顺着指尖直往骨头缝里钻。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们合力清开周围的泥土。

一块约莫半人高的石碑完全暴露出来。

它形状并不规则,边缘有些残损,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折断过。

最令人心悸的是碑面——上面深深镌刻着一个女子的全身像。

刻痕极深,线条流畅得仿佛不是凿刻,而是流动的墨迹凝固而成。

那女子身着古意盎然的衣裙,衣袂飘飘,栩栩如生。

她微微侧身,低垂着头,看不清完整的容貌,只能瞧见一截弧度优美的下巴,线条流畅得惊心动魄。

一只素手轻轻抬起,似要抚弄鬓边垂下的发丝,姿态说不出的婉约风流。

可偏偏就是看不清她的脸,那微微低垂的角度,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心头发紧的疏离与神秘。

石碑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爬满了她的衣裙,尤其是心口位置,一道深而狰狞的裂痕贯穿而过,触目惊心。

“邪门……”二牛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有些发白,“这底下咋埋着个女人像?”

另一个帮手狗剩也凑近了看,粗糙的手指试探着想去碰触那石刻女子的脸庞,指尖离碑面还有寸许时又猛地缩了回来,仿佛被那冰冷的寒气灼伤。

“凉得瘆人,跟冰坨子似的。”

他搓着手指,声音有点发颤,“三哥,这……还挖不挖?”

井口上方,老周头焦急的声音模糊地传来:“三儿!

咋样了?

见水气儿没?”

上面的人影晃动,显然等得不耐烦了。

我盯着那石碑上的女子刻像,心里也沉甸甸地坠着。

那冰冷的触感,那贯穿心口的裂纹,还有这不合时宜的埋藏……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邪气。

但村民们焦渴的眼睛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咬了咬牙,声音有些发沉:“接着挖!

贴着碑边往下掏,小心点,别碰坏了东西。”

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这块冰冷诡异的石碑,继续向下掘进。

石碑仿佛一道冰冷的分界线,隔绝了上方燥热的世界。

又往下深挖了约莫一丈,土壤的湿气终于明显起来,泥土变得粘手。

再往下几尺,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凉意混着泥土的腥湿气息涌了上来


“水!

有水气了!”

二牛惊喜地低吼起来,声音在狭窄的井壁间回荡。

我心里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一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浊气里也带着泥土的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石碑的冷冽。

“成了!”

我抬头,对着井口那片被框成四方形的、已经开始泛出暮色的天空喊道,“周伯!

出水了!

打上来的水先别急着喝,澄一澄!”

井口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欢呼声,像沉闷的雷滚过干涸的土地。

村民们悬着的心,似乎暂时落回了实处。

那块冰冷的石碑,在最初的惊诧和议论过后,被我们合力用粗麻绳吊了上来,暂时放在了井口旁的空地上。

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里,它像一块巨大的、不祥的墨块,沉默地蹲伏着。

村民们围着它指指点点,带着敬畏和好奇,议论着它的来历,猜测着那神秘女子的身份,但终究没人敢靠得太近。

老周头围着它转了两圈,粗糙的手指虚虚地描摹了一下那石刻女子的轮廓,最终也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开了。

入夜,白日里积攒的酷热稍稍退去,但空气依然滞闷。

疲惫像沉重的湿棉被一样裹着我,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

我胡乱扒拉了几口寡淡的饭菜,一头栽倒在自家那硬邦邦的土炕上,几乎是立刻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混沌的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一丝凉意毫无征兆地侵入意识。

那凉意并非来自肌肤,更像是直接沁入了魂魄深处。

四周的黑暗开始褪去,却又没有亮起,只是弥漫开一种朦胧的、烟青色的光晕,如同沉在水底的月光。

然后,她出现了。

就站在那片迷蒙的光晕中央,离我不过数步之遥。

正是石碑上镌刻的那个女子!

此刻她不再是一尊冰冷的石刻,而是活生生的存在。

古雅的衣裙是流动的烟霞,泛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

她微微抬起了头。

我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那是一种足以令人魂魄失守的绝色。

肌肤莹白胜雪,黛眉如远山含翠,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如同沉静的秋潭,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不属于尘世的幽邃与空灵。

红唇一点,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里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流转不定
的光晕,使她看起来既无比真实,又带着虚幻的透明感。

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神圣的美丽,却偏偏让人心底生寒。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目光穿透了梦境与现实的距离,直抵我的魂魄深处。

没有声音,她的嘴唇甚至没有开合,一个清晰无比、带着幽幽回响的意念却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像一滴冰冷的露珠落入心湖:“郎君……”那意念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古老而空渺。

“解我封印……此恩……必报……”声音幽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古老而空渺,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珠子,轻轻敲打在我的意识上。

一股寒气猛地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我像被无形的冰锥刺中,整个人在土炕上剧烈地一弹,眼睛猛地睁开!

黑暗。

土屋熟悉的轮廓在窗外微弱的月光下隐约可见。

汗水瞬间浸透了里衣,黏腻冰凉地贴在背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的巨响震得耳膜发疼。

那女子的面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还有那句直接烙印在脑海里的“此恩必报”,清晰得如同刀刻斧凿,绝非寻常梦境。

“见鬼……”我喘息着坐起身,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指尖冰凉。

土炕的硬木边缘硌着我的手肘,带来一丝粗粝的真实感,却丝毫驱不散心底那彻骨的寒意。

封印?

报恩?

这石碑……到底是什么来头?

后半夜,我再无睡意。

窗外,死寂沉沉的村庄里,连虫鸣都消失了。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在狭小的土屋里回响。

一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

天刚蒙蒙亮,一层灰白的薄雾笼罩着死寂的村庄。

几声凄厉尖锐、变了调的哭嚎声,如同烧红的铁钎,猛地刺破了这清晨虚假的宁静,也狠狠扎进了我的耳膜。

“我的牛啊!

老天爷啊!

这……这可咋活啊!”

“鸡!

全死了!

全死了啊!”

那哭嚎声里浸透了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惊恐,像垂死野兽的哀鸣。

我一个激灵,从土炕上弹起来,胡乱套上衣服就冲出门去。

冰冷的晨风灌进领口,激得我浑身一哆嗦。

声音是从村东头传来的。

我拔腿狂奔,脚下的土路冰冷坚硬。

跑到王老栓家院外,眼前的情景让我头
皮瞬间炸开!

院门敞开着,王老栓和他婆娘瘫坐在泥地上,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赖以生存的那头健壮黄牛,昨天还好好地在棚里嚼着干草,此刻僵直地倒在牛棚门口。

牛眼圆睁,布满血丝,眼珠几乎要凸出来,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痛苦。

嘴角淌出暗红发黑的血沫子,已经半凝固了,散发着浓烈的铁锈般的腥气。

牛身上看不到明显的伤口,但那僵硬的姿态和扭曲的四肢,诉说着临死前承受的巨大痛苦。

“栓……栓叔!”

我声音发颤,喉咙干得发紧,“这……这是咋回事?”

王老栓抬起涕泪横流的脸,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和茫然:“不知道啊!

三儿!

昨儿晚上还好好的!

半夜里就听见它……它叫得那个惨啊……跟被人活剐了似的……等天亮了就……”他说不下去,又是一阵嚎啕。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和那股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蹲下身仔细查看。

牛的皮毛冰冷僵硬,死得透透的。

除了口鼻处的黑血,确实找不到外伤。

那股血腥味浓得化不开,钻进鼻腔,直冲脑门。

“狗剩家!

狗剩家的鸡也……”旁边有人惊恐地喊了一嗓子。

我心头又是一沉,拔腿就往隔壁狗剩家跑。

狗剩家的院子更是一片狼藉。

鸡舍的门歪斜着,十几只鸡横七竖八地倒毙在地上、草堆上。

死状和黄牛如出一辙!

鸡冠发紫,鸡喙微张,暗红的血丝从嘴角渗出,小小的眼睛圆瞪着,凝固着同样的惊怖。

整个小院里弥漫着刺鼻的腥臭,混合着鸡粪和死亡的气息。

“完了……全完了……”狗剩靠着土墙滑坐到地上,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喃喃着,“邪门……太邪门了……”恐慌如同瘟疫,以惊人的速度在死寂的村庄里蔓延开来。

哭嚎声、惊叫声、恐惧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片绝望的喧嚣。

越来越多的村民发现自家的牲畜遭了殃。

猪在圈里抽搐着咽了气,看门的土狗死在窝旁,口鼻流血……无一幸免,死状可怖。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惊恐、几乎变了调的声音从村中心方向炸响:“井!

快看井!

井水!

井水变红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

新井!

我发疯似的拨开慌乱的人群,朝着西坡下狂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石碑!

那个梦!

那句“此恩必报”!

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全身的血液。

<新井旁已经围满了惊惶失措的村民。

老周头佝偻着背,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死灰,死死盯着井口,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挤到最前面,探头朝幽深的井口望去。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杂着难以形容的腐臭,如同实质般从井底翻涌上来,直冲口鼻!

胃里一阵剧烈翻滚,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

井水……昨天傍晚刚刚渗出、还带着泥土清气的井水,此刻竟变成了一片粘稠、污浊的暗红色!

像是大量陈血和污泥搅拌在了一起,在井底深处缓慢地、令人作呕地涌动着,偶尔还翻腾起一个浑浊的气泡,破裂时发出轻微的“啵”声,散发出更浓的恶臭。

水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不祥的、油腻的暗光。

“血……血水啊!”

一个妇人尖利地哭喊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是那石碑!

是西坡挖出来的那鬼东西招来的灾祸啊!”

“对!

就是它!

昨天刚挖出来,今天就……邪祟!

那碑上刻的是个邪祟!”

恐惧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所有村民的情绪。

无数道惊恐、愤怒、甚至带着疯狂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齐刷刷地射向了井口旁那块沉默的、深灰色的石碑。

它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上面镌刻的女子像在黯淡的天光下,那低垂的面容和心口狰狞的裂痕,此刻显得无比妖异。

“砸了它!”

“烧了这鬼东西!”

“不能留!

留着要死人的!”

群情激愤,几个红了眼的汉子已经抄起了地上的锄头和铁锹,喘着粗气就要冲上去。

“住手!”

我猛地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别碰那碑!”

昨夜那女子幽冷的意念——“解我封印……此恩必报”——此刻如同冰锥般刺入脑海。

牲畜暴毙,井水化血……这就是她的“报恩”?

一股彻骨的寒意让我牙齿都在打颤。

这碑,绝对碰不得!

“陈三!”

老周头猛地扭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着我,里面混杂着绝望、质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道士。

他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藏青色道袍,浆洗得倒还干净。

头发用一根磨得发亮的乌木簪子松松挽着,露出宽阔的额头和清瘦的脸颊。

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如同刀刻,尤其两道长长的雪白寿眉垂至颧骨,更添几分古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并不十分明亮,甚至有些浑浊,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看透了世间万般纷扰。

他一手拄着一根光滑的枣木拐杖,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与周围狂暴混乱的场景格格不入,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刚刚还喊打喊杀的人群,竟被他这无声的气势所慑,一时都怔住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老周头最先反应过来,他毕竟是村长,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分开人群,颤巍巍地走到老道面前,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哭腔:“仙……仙长!

您老救命啊!

我们陈家坳……遭了大难了!

求仙长慈悲,救救我们全村老少吧!”

老道士的目光并未在老周头身上停留,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缓缓扫过地上牲畜僵硬的尸体,扫过井口那泛着暗红污光的井水,最后,落在了那块被村民围在中间、岌岌可危的石碑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碑上那女子刻像,尤其是心口那道狰狞裂痕时,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旋即又恢复了沉寂。

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是了然?

是凝重?

还是……一丝沉痛的追忆?

——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飞快闪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无量寿福。”

老道士收回目光,对着老周头,也像是对着所有惶惑的村民,打了个稽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此乃‘画妖’。”

“画妖?”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疑不定的抽气声。

老道士的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看得我心头一凛。

“是你掘井,破土,动摇了封印,将她从百载沉眠中惊醒?”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责问,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喉咙发干,艰难地点了点头,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落
在我肩上。

“此妖无形无质,乃一缕极其凶戾的怨念精魄所化。”

老道士的声音平缓而苍凉,如同在讲述一个古老而残酷的故事,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气中,“百年前,此地亦逢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人心沦丧,易子而食……滔天怨气弥漫,凝聚不散。

机缘巧合之下,附着于一块深埋地底、饱受地脉阴气浸润的古碑之上。

天长日久,怨念竟借碑石为体,化出了这画中形影。”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那冰冷的石碑,眼神深邃如夜。

“她非血肉之躯,寻常刀兵水火难伤其根本。

其存续之道,便是以生灵之怨、之惧、之绝望为食粮。

怨气愈盛,恐惧愈深,她的力量便愈强。”

老周头听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仙长!

那……那她托梦说要报恩……这……报恩?”

老道士嘴角牵起一丝极其淡漠、近乎冷酷的弧度,“此乃妖物惑心惯用之伎俩。

她感你破封之恩不假,然其天性嗜怨,报恩之法,便是引灾祸降临尔等身畔!”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地上僵硬的牛尸和散发着恶臭的血井:“牲畜暴毙,井水化污,皆是她刻意为之!

此乃‘投食’!

她要的,便是尔等目睹惨状,心生无边恐惧、怨恨、绝望!

这些浓烈的负面心绪,便是滋养她、助她挣脱这残破封印的无上美味!”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尔等方才若真个动手毁碑,以血煞戾气相激,只会让她更快地吸食怨气,挣脱束缚!

届时,她脱困而出,这画皮之下潜藏的百年凶戾怨毒爆发开来……哼,这陈家坳,立时便是人间鬼域!

鸡犬不留!”

“嘶——”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如同无数条毒蛇在暗处同时吐信。

方才还群情激愤、喊打喊杀的村民,此刻脸上只剩下死一般的惨白和后怕。

几个刚才冲在最前面、手里还握着家伙的汉子,更是面无人色,手中的锄头铁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双腿抖得像筛糠。

“仙长!

仙长救命啊!”

老周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对着老道士连连磕头,“求仙长施大法力,收了这妖孽!

救救我们吧!”

“求仙长救命啊!”

呼啦啦跪倒一片,绝望的哀求声响成一
片。

老道士微微阖上双目,雪白的长眉无风自动。

片刻,他缓缓睁开眼,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映着井口幽幽的红光,也映着村民绝望的脸。

他没有看跪了一地的村民,那沉静得如同古井的目光,越过人群,再次牢牢地锁定了我。

那目光不再仅仅是洞悉,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苍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哀告,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秤砣,重重砸在我的心上,“封印因你松动,灾厄因你而起。

这了结因果之责,亦当由你承负。”

他枯瘦如竹节的手指抬起,稳稳地指向井口旁那块沉默矗立的深灰色石碑,指向那上面心口布满裂纹的女子刻像。

“此碑,乃其怨念精魄所系之‘壳’,亦是封印其身的最后枷锁。

壳碎,则魄散。”

他的话语冰冷而清晰,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取重锤,砸碎它。

唯有彻底毁去此碑,方能断绝其根基,散其精魄,解此村厄难。

此乃唯一生路。”

“砸……砸碎它?”

我失声重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几乎窒息。

昨夜那女子幽冷凄楚的意念——“郎君解我封印,此恩必报”——再次无比清晰地回响在脑海。

那梦中的绝色容颜,那深潭般的眼眸……如今,老道要我亲手用铁锤,将她,连同这承载她的石碑,砸个粉碎?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混杂着尖锐的刺痛感,瞬间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不是简单的恐惧,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抗拒和悲凉。

“仙长!”

老周头猛地抬起头,老泪纵横的脸上满是急切和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疯狂,“我来!

让我来砸!

陈三他……他下不去手!”

他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去抢旁边汉子手里的铁锤。

“不可!”

老道士的断喝如同惊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老周头。

“因果牵缠,岂是旁人可代?

此碑因他而动,封印亦因他而摇。

唯其亲手了断,方有破局之机!

外力强为,必遭反噬,届时灾祸更烈!”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扫过躁动的人群,“尔等若不想立时毙命,便退开!

静待!”

老道士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老周头和几个蠢蠢欲动村民的冲动。

他们僵在
原地,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老周头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最终也只是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颓然垂下了头。

沉重的铁锤被塞到了我的手中。

锤柄冰冷粗糙,带着铁器特有的腥气,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垮我的手臂。

村民们如同潮水般退开,在我和那块石碑之间让出了一片空地,一个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圆圈。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那些目光里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最迫切的哀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祸首”的怨恨。

空气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我喘不过气。

只剩下井口深处那污血般粘稠的暗红井水,还在极其缓慢地、无声地涌动着,散发出浓烈的腥臭。

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那块冰冷的石碑挪去。

每靠近一步,那股从碑身散发出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就更强烈一分。

石碑上,那女子低垂的面容在心口那道狰狞裂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

昨夜梦中的情景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现——那烟青色的光晕,那绝世的容颜,那空渺的“此恩必报”……我停在了石碑前,不足三步的距离。

冰冷的石碑寒气扑面而来,几乎冻结了我的呼吸。

双手死死握住沉重的铁锤木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冰冷的汗水浸透了掌心,黏腻湿滑,几乎抓握不住。

锤头微微颤抖着,反射着天空灰白的光。

砸下去。

砸下去就解脱了。

砸下去,村里的灾祸就解除了。

砸下去,这一切就结束了……我一遍遍在心里嘶吼着,试图用这些念头压过心底那翻腾的、莫名的悲凉和抗拒。

手臂的肌肉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积蓄着毁灭的力量。

我死死盯着石碑上女子心口那道最深的裂痕,那里是她的要害,是老道指明的“破局”之处。

“嗬……”我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冰冷的、沉重的铁锤高高举过头顶!

风声在耳边呼啸,锤头在阴沉的天空下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带着我所有的恐惧、挣扎和决绝,朝着那道狰狞的裂痕,狠狠砸落!

就在锤头即将吻上冰冷碑面的刹那——“不要!!!”

一个凄厉到了极致、也哀婉到了极致的声音,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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