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纹理,忽忆起淝水之战前,叔父谢安在西州城楼上,对着沙盘推演军情时,袖口沾染的墨痕。
同样是执掌权柄之人,一个在血与火中运筹帷幄,一个在香与雾中画地为牢。
“六甲神兵?”
她冷笑出声,符纸在掌心被捏成碎末,“若神兵真能荡平乱世,天师为何不早降福祉,却任孙恩聚众十万,屠戮郡县?”
王凝之被问得脸色涨红,拂袖怒斥:“休要妄议神佛!
速回内室诵经祈福,勿扰我作法!”
说罢转身继续踏罡步,桃木剑划破空气的“嗖嗖”声,与远处隐约传来的集结号声诡异交织。
谢道韫立在原地,看丈夫固执的背影,忽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
她不再争辩,转身疾行至东跨院,推开那间久未开启的兵器库。
灰尘在光柱中飞舞,映出架上陈列的戈矛剑戟——其中一柄长剑尤为夺目,鲨鱼皮剑鞘上雕刻的云纹虽被岁月磨去棱角,却仍透着冷冽之气。
这是她十五岁时,父亲谢奕亲手为她打造的“青霜”,剑柄处还刻着“击筑长歌,剑护家国”八字。
“取我的玄甲来。”
她对跟来的老仆沉声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当冰冷的甲叶贴身穿上,金属的凉意瞬间浸透衣衫,却让她混沌的思绪骤然清醒。
侍女们捧着锈迹斑斑的头盔走进来时,见主母正拔剑出鞘,寒光映得她眼底的红血丝格外刺目——那不是恐惧,而是战士临战前的灼热。
演武场上,三十余名有家丁籍的护院与马夫已列队站定,手中握着锄头、柴刀甚至扁担。
谢道韫提着长剑走上点将台,玄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王凝之信鬼求神,弃全城百姓于不顾。
但我谢道韫是谢安的侄女,是谢奕的女儿!”
她顿了顿,剑刃斜指会稽城门方向,“今日贼军破城,我必提剑在前,有愿随我杀贼护家者,站左;贪生怕死者,站右!”
话音未落,一名曾随谢奕征战的老仆拄着环首刀上前:“小人愿随夫人死战!”
其余人见状,纷纷握紧手中农具,铁甲摩擦声与粗重的呼吸声汇成低沉的战歌。
谢道韫看着眼前这些面孔黝黑的下人们,忽然想起父亲军中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保家卫国,从来不分贵贱。
三日后黎明,孙恩大军的喊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