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孙静姝孙秀才的其他类型小说《旺夫娘子全文》,由网络作家“叶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那声音听起来已是努力压制了,声音闷鼓一般敲在孙静姝的心上。她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衣裳看了下正在熬制的药,数月每日熬药下来这一块的草木仿佛都沾染了药味儿,风一吹药味儿更是要越过墙去。褐色的药汁儿在白瓷碗里晃晃悠悠,孙静姝往其父孙秀才屋里去。刚上一个台阶便听得碎碗声,一秒后姑母那如破空利刃般的怒骂声响起,“蠢货!好好一碗肉汤就被你毁了!我黄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你进门……”孙静姝将那如密雨般的骂声关在门外,孙秀才还就着天光撑着看书。“爹爹,喝药了。”“姝儿。”孙秀才抬头因为方才咳嗽过虽一脸病容双颊却泛着红,他今年不过四十岁,发上却已攀上了银丝。屡试不第的打击对亡妻的思念和生活压力将这个男人旺盛的生命力榨干了。在原主的...
《旺夫娘子全文》精彩片段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传来,那声音听起来已是努力压制了,声音闷鼓一般敲在孙静姝的心上。
她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衣裳看了下正在熬制的药,数月每日熬药下来这一块的草木仿佛都沾染了药味儿,风一吹药味儿更是要越过墙去。
褐色的药汁儿在白瓷碗里晃晃悠悠,孙静姝往其父孙秀才屋里去。
刚上一个台阶便听得碎碗声,一秒后姑母那如破空利刃般的怒骂声响起,“蠢货!好好一碗肉汤就被你毁了!我黄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你进门……”
孙静姝将那如密雨般的骂声关在门外,孙秀才还就着天光撑着看书。
“爹爹,喝药了。”
“姝儿。”
孙秀才抬头因为方才咳嗽过虽一脸病容双颊却泛着红,他今年不过四十岁,发上却已攀上了银丝。
屡试不第的打击对亡妻的思念和生活压力将这个男人旺盛的生命力榨干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以前孙家过得挺不错的,孙文涛中了秀才后买了两进的院子,一个使唤丫头和一个煮饭的老妈子,一家三口日子过得挺幸福。
后来妹妹孙文兰带着丈夫黄昊天儿子黄子彦以让哥哥指点文章为由住了进来,孙静姝之母贤良分了院子给他们住,后院虽然住了丫鬟和老妈子却还空着三间屋子和一个杂屋,他们夫妻二人住着甚是宽敞。
可惜那孙文兰却不是个好相处的小姑子,孙静姝之母上官氏是个温软如云的软和性子,长得又甚是美貌,平日里除了操持家务之外便是诗书与针线不离手与孙秀才情瑟和鸣,羡煞旁人。
孙家虽是个养出了秀才的读书之家,可孙文兰除了衣饰妆容之外半点儿没有读书人家的影子,性子更是泼辣蛮横,小气又爱眼红。
自打摸清楚嫂子是个好拿捏的,便拿着从前双亲因要供孙秀才读书而委屈她衣食的事说孙家欠她以此来欺负上官氏,后来更是干涉上官氏与孙秀才闺房之事欲以上官氏无所出逼孙秀才休妻……
孙秀才性子软和,待妹妹也有愧便处处让着她,孙秀才一让上官氏的豆腐性子此后更是事事顺着她……
直到孙静姝落地,孙文兰又以她是女儿为由张罗着要给孙秀才纳妾……自然,这些不过是其中的几件大事,平常钗环吃食住行上抢夺上官氏的不计其数,日常添堵欺负的自不必多言。上官氏原本便身子羸弱,被孙文兰折腾没几年便亏了身子后来摔了一跤后又染上风寒,偏碰上个拿错药的药童没几个月上官氏便去了,那时孙静姝不过三岁……
后来孙文兰俨然把自己当成孙家的掌家人,从哥哥处掏银子不够日日要吃好喝好。孙秀才也不过是个秀才哪里供得起她,一两年工夫丫鬟老妈子都养不起,做饭洗衣都要自己动手后孙文兰便在后院自己垒了灶开伙与孙静姝父女一家两过,但米粮还是没忘向孙秀才伸手要钱,一家子几口俨然要把孙家吃空。
孙静姝之所以穿过来也不过是因为和孙文兰之女黄纤云起了争执,黄纤云性子要强,孙静姝则弱很多被黄纤云拿着棍子追着打而孙文兰当时还在檐下看乐,直到孙静姝穿过来的时候正巧挨了黄纤云一棍,好歹是二十八岁的大龄女青年,孙静姝哪里受得了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打的屈辱?
她咧嘴一笑,抢过棍子打得黄纤云哭爹喊娘惊呆孙文兰。
想想之后的日子,孙静姝觉得还是刚穿过来的时候痛快。
去年孙文兰儿子黄子彦娶妻伸手要钱的阵仗孙静姝想想头疼又满心气愤,孙文兰居然敢当着孙秀才的面威胁他如果不给钱,她要么将孙静姝送去教坊,要么就给孙静姝找婚事用聘金给她儿子娶妻!
如果不是孙秀才死死拦着孙静姝恨不得一棒槌把那撒泼恶妇捶成烂泥。
事后孙秀才愧疚同她说对不住,那是她的嫁妆钱,她一边安慰孙秀才一边心想,哪里是什么嫁妆钱分明是您老的棺材本,那恶妇就这么给您逼了出来,按着她的性子……罢了,时代不同,她来了这里若不守这里的规矩估计会死得很惨。
什么改变规则,如上一世那般过日子,那孙秀才估计会继丧妻后黑发人送白发人。
一碗药见了底,孙秀才长叹一息开口,“姝儿,为父怕是时日无多了。”
孙静姝闻言眼眶一热,泪水顷刻便滚落砸在药碗里和那剩下的一点残药混在一起。
“爹爹……”
孙静姝握着碗的手颤抖,“您会好的。”
“为父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姝儿,为父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你姑母,因幼年事一直对为父心怀不满,又因生活拮据而性子生变……咳咳。”孙秀才又剧烈咳嗽起来,孙静姝忙为他拍背,“为父,为父怕死后她为你匆匆婚配……”
“您是怕她将我许给富贵人家为妾吧。”孙静姝泪眼模糊,“您若担心就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为姝儿挑一门好亲事,免得姝儿一生幸福被拿去换了银钱。”
“我的姝儿……”
听得孙静姝这么说孙文涛心如刀割,爱妻就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静姝酷肖其母,他自小将她当做掌上明珠般哪里听得这些话。
孙静姝扑在孙文涛怀中痛哭,这一哭为孙文涛也为自己,若孙文涛去了,她无依无靠孙文兰强势说不定真要遭了她的算计。
这穿越穿的……真他妈心塞!
孙秀才擦着泪道:“为父已经为姝儿选了户好人家,现在虽是在村里,但孩子是个好的,上进又聪明,家中人口简单,双亲慈爱,姝儿若嫁过去,今生不说大富大贵,衣食无忧安稳度日是可以保证的……我知这委屈了你,但为父没时间挑选了,若是为父有用些,当上官,我姝儿人生便不是这般……”
至少有银钱傍身,而不是只剩这一屋子的书和亡妻画像相伴。
父女俩又哭一场,孙静姝伺候孙秀才睡下后才离开。
外面已是一地月色,夜凉如水她拾阶而下抬头望月脑中一片茫然,好似闯入了一片大雾中,她不过是漂在大江之上的一叶孤舟。
在这里,孙秀才便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孙秀才为她选了夫婿,她要离开熟悉的这里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做别人的妻子,自此少女时代结束。
前路茫茫,心中慌乱,肚子咕咕一叫提醒着孙静姝还没吃晚饭。
孙秀才病了没法去授学,又被孙文兰时常搜刮银钱米粮,家中的米缸已经见底了,所剩的米也只够孙秀才一人吃三天。
孙文兰去厨房点了火,洗了两颗不大不小的土豆放入锅中煮着,另外拿了盆将剩下的所有面粉倒了出来,加水揉面最后盖上细布发面,这是明天给孙秀才蒸馒头,包菜包子用的。
土豆熟了孙文兰趁热剥皮将软乎乎的土豆捣成泥加点盐便吃起来,月亮已经移了挺长一段,正别在院子的柿子树上歪头看她。
孙静姝轻叹,说起来她还是不少人羡慕的好命呢。
孙家的自是不必说,祖父祖母几个儿女就只有自家爹爹考上了秀才,之后又娶了一个知书识礼的女子为妻,她自打生下来便有丫鬟婆子使唤,住着两进院子,新衣裳一年就几套……
这一条街只有他们一家才是两进的院子,其余都是平常屋舍,屋子也没这么宽敞,更别说孙秀才宝贝她跟眼珠子似的,喜欢吃什么书院里发了月钱他就买了给她,待到大了钗环也没落下,惹得一条街的姑娘都恨不得做孙秀才女儿。
毕竟这个年代,女儿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别人家里的赔钱货,在家时里里外外都要干,还要挨骂,礼让长兄幼弟……唯有孙静姝是个例外,是她们眼里好命的姑娘。
可这么多年谁知道这么个人人羡慕的好命姑娘过得是什么日子呢?孙文兰就是压在他们家头顶的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孙静姝想,等到她婚事传开之后应该就没人会再觉得她是好命女了吧?从镇子大院子嫁到村里农户家里,大概都会觉得她是好运用光了吧。
嫁人之事已定上日程,孙秀才让人传了信,第二日媒婆便上了门合了庚帖,第三日便说八字极合适,谢家已准备好上门提亲了。
谢家的许口酒送来了孙家,八朵大红花,彩网装饰的酒瓶、布料还有八枚银胜……从这些东西看来,谢家是很看重这桩亲事的。
孙秀才高兴,精神难得好,撑着去买了五条活鱼将谢家送来的酒倒了,将活鱼装入酒瓶中插上一双筷子送回了谢家。
这桩婚事便算是定了。
夜里孙秀才同孙静姝闲话,幸好这几日孙文兰不在,不然谈这婚事怕是要出乱子。孙静姝深以为然,以孙文兰恨不得把她论斤两卖的狠心思怎么舍得她轻飘飘嫁给一个农户?
再有,谢家虽是农户但也按着规矩合庚帖请媒人,没有一切从简,孙静姝对谢家有了几分好感。
如孙静姝所料,她的婚事在媒人上门后便传开了。
彼时她拿了孙秀才为她买的银簪和一对银镯去了当铺换了银钱,又去米行买了米面,伙计早已将她认熟,付了钱后扛着米先送去了孙家,孙静姝又买了菜割了肉,再去布庄买了布。
按照规矩她要给谢家人做鞋,更想着要为孙秀才做两身衣裳鞋袜,她走了,孙文兰是不会理会孙秀才的。
厨房里又放满了粮油米面,孙静姝心中的烦忧一扫而空,只要有这些东西在,人就能好好活着,一切就会好起来。
谢家人上门不能没有吃食,她也要为孙秀才备好米粮,疼爱她的爹爹,她也挂心着他。
孙静姝着手收拾东西,米面入缸,菜肉放入柜中,还有猪油要熬制,菜油要倒入自家油罐,明日还得去还油坊油罐,还压着几文钱呢。
正在收拾着孙静姝眼角余光瞥见窗外一道粉色的人影一闪而过,她暗咬牙,黄纤云!
孙文兰肯定只有几秒便回到达厨房,孙静姝环顾四周,只好多累一遍了,她飞速将东西搬到自己屋中锁到大木柜中。
就算她逼退孙文兰一次也难保她不会夜里带儿子女儿来偷,这些东西是她走后孙秀才的口粮,她死也不会让孙文兰将它们抢走。
“哟,做着饭呢。”
尖锐的声音宛若一把剑刃自人脊背冲上让人听着极不舒服,孙静姝恍若未闻继续揉面,今天中午给孙秀才做一个肉末刀削面,鲜汤肉末,如雪般白的面片再撒上香葱光是想想就让人食指大动。
孙文兰最要摆的便是姑母的款,从前在上官氏面前摆小姑子的款上瘾了,如今在孙家父女面前像皇后娘娘一般。孙静姝这般无视她便是挑战着她自以为的权威。
“孙静姝,我娘跟你讲话呢!”黄纤云杏目含怒,叉腰指她,“你敢不理你姑母?算什么读书人的女儿?当心我娘去书院院长那里告你们父女的状让你爹连教书先生也做不成,饿死你们!”
“对!”
微微含怯的声音响起,孙静姝微微侧头看去,孙文兰之媳钱氏穿着孙文兰从前的旧衣裙跟黄纤云一般叉腰瞪着孙静姝,可她到底不是孙文兰那种人,这般做派像刚破壳的鸡崽子非要装老狐狸一般极滑稽可笑。
她记得从前钱氏是个胆小温柔的姑娘,刚嫁进来的时候一双眼怯生生躲在黄子彦身后冲她微微一笑,可爱得像藤萝小花。
如今……竟也学了孙文兰和黄纤云的做派么?
孙静姝看去的眼神含了太多可惜意味看得钱氏心里一酸,叉腰的手一松气势便弱了,孙文兰见状一把推开她,啐了一口骂到:“让开!上不的台面的东西!”
“姑母确实很上得台面,如同西景园百世台上的戏中人般,哦不。”孙静姝笑着,“他们只是学了皮毛,哪里似得姑母这般原汁原味儿的?姑母若去,他们都该没饭吃了。”
西景园是镇子上有名的看戏之所,因镇上观众口味,也不像城里戏园子演些才子佳人,将军忠勇的故事而是只演普通市井故事,什么婆媳、什么商户斗嘴、小偷、甚是隐晦的偷情事等故事,多的是嚣张恶霸刻薄刁妇鲜少有什么正面人物。
孙静姝拿孙文兰和他们比较气得她险些晕厥。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你既没娘教,姑母便教教你怎么做姑娘!”她狠狠撸起袖子,恨恨啐了口,“你爹还想把你嫁了,最后还不是给你找了个农户?看我不把你婚事搅黄,送你到梅员外府上做妾!”
孙文兰声音拔高了,故意说给孙秀才听的,果然下一秒孙静姝便听得剧烈咳嗽声响起好似要把心和肺都咳出来一般。
“再胡言,看我将你打出去!”
“你敢!孙静姝,你敢打我娘当我爹和哥哥是吃素的?”
孙静姝的回答是从锅中舀出一瓢滚烫的开水朝三人泼去,孙文兰站在最前面,一介妇人自不是什么身手敏捷之辈,手臂、腿和脚上被热水烫得直叫。
黄纤云和钱氏慌忙去扶她,刚扶定,孙静姝一手拿着还烧着的木棍,一手拿着磨得刀刃发亮的菜刀逼了过来,木棍携着数年的憋屈,带着原主的恨意重重打在孙文兰身上,黄色的衣裳登时变得乌漆麻黑炭火似火星一般乱跳,有些跳在她颈脖上吓得她捂着脸。
“再不走打过来的就不是木棍了,你往死里逼我父女,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黄纤云和孙文兰撂着狠话一边和钱氏仓皇而逃,孙静姝没追,孙秀才已经扶到了门边,她将木棍放回灶口,放下菜刀一抹潮湿眼眶,快步出厨房去扶孙秀才。
孙秀才没说刚才的事而是看着外面的日光,再看看那挂了果的柿子树道:“今日太阳甚好,爹爹想晒晒太阳,姝儿,扶爹爹去院子里坐坐。”
“哎。”
孙静姝应着眼眶一热,他分明是怕孙文兰带黄子彦和黄昊天杀回马枪在院子里护她的。
孙秀才躺在摇椅上,孙静姝展颜一笑,“爹爹莫忧,姝儿去找莹儿借她养的大黄狗,今夜就拴在门口,免得有恶人为害。”
“好。”
孙秀才应了声便让孙静姝去做饭,自己闭目在摇椅上养神,可闭着闭着却有两行苦泪藏入鬓发中。
他不能成为姝儿的依靠,何其痛苦,要将他的心肝肝交给别的男人了,她若过得不好,他可要心疼死。
强烈的求生欲从孙秀才的心中萌发瞬间长成参天大树,他想活,他要为孙静姝撑腰,要成她的后盾,他要他和凝儿的女儿一辈子都当别人羡慕的好命女。
他不想死。
大约是心里憋着了一股劲儿,孙静姝做的肉末刀削面也让人很有食欲,孙秀才末了还让孙静姝给他烧了油,撒了辣椒面在面上,热油一滚滋滋作响中呛香味儿散开让人不自觉吞口水。
病了多久就吃了多久清淡食物的孙秀才吃得满头大汗,孙静姝看得高兴也跟着吃了一大碗。
孙秀才擦着汗感觉病气也似随着这汗水出了一般,人也精神了些。
“后日谢母便会上门,到时候谢长泽也会跟着来,你可在屏风后看看,若你不喜欢……”
“爹爹相看的人,姝儿便喜欢。”
孙秀才一愣,旋即笑起来,疏朗的笑声如那透过树叶缝隙的清亮日光一般让人心情大好。
“谢家祖上也是读书人后来受了官场牵连便举家搬回老家务农,如今已务农三代。谢长泽其二弟谢文俊曾是为父学生,敏慧好学,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以后定胜过为父许多。谢长泽为父见过多次,从前也是思源书院的学生,后来谢文俊开蒙后其父母为供兄弟两人读书日夜劳作,积劳成疾谢父险些……”他顿了顿,显然谢父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谢长泽将读书的机会让给了谢文俊?”
“嗯。”孙秀才道:“由此可观谢家兄友弟恭,家庭和谐,你若嫁过去便没有大宅院的糟心事。姝儿,人生在世,活得舒心称意便是福气。你嫁谢家是低嫁,他们不会轻慢你。如此,便能有六分好。”
孙文涛看似为她选的婚事不如何,实则也是含了一番苦心。
孙静姝心中微动,蹲下身子仰望孙秀才道:“爹爹为姝儿考虑周详,姝儿定会与谢长泽相敬如宾,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父女俩说话的时候后院孙文兰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钱氏低眉顺眼跪着给她捶腿,黄子彦和黄昊天坐在堂屋,黄纤云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一边花式骂着孙静姝。
自打孙静姝打过她之后两人的梁子就结大了,已经到了她单方面觉得水火不容的地步。在她看来,孙静姝向来是软柿子,如同她娘跟她形容的脓包上官氏,可孙静姝那次居然敢反抗她,还打她,实在刷新她的认知,自此孙静姝就是她头号敌人。
黄纤云怂恿孙文兰找孙静姝茬的频率便直线上升,可很明显孙静姝打了她之后就没那么好对付了,这次居然敢对孙文兰动手。
“娘。”黄纤云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咱们让爹和哥哥陪着去书院告状,那院长还给孙文涛留着先生位置分明是想让他病好之后回去教书,咱们让他把这糊口饭给丢了,饿死他们!”
孙文兰刚消下去怒火又被黄纤云激起,这个女儿就是脑子太简单了。
“笨!”
像块软肉般瘫软在椅子上的黄子彦先开口,合着一声嗤笑,嘴边一颗黑色的肉痣一抖,毫不掩饰对自己妹妹简单头脑的不屑,“你让孙文涛丢了饭碗,以后我们管谁要米粮?你这不是砸孙文涛的饭碗,是在砸咱们自己的饭碗!”
他抖开折扇,悠哉悠哉道:“想整孙静姝父女还不简单?那妮子现在最紧张什么?”
啪!
扇子一合,打在掌心,黄子彦眼放精光,“她的婚事,还有那满缸的米粮油面!把她婚事搅黄再把她的东西搬空,最后她还不得求到爷的面前?嘿嘿,到时候……”
他摸着下巴,这几日疏于打理已经冒出了细密的胡渣,摸起来有些刺手但并不妨碍他幻想抚摸上孙静姝那白瓷般洁白的肌肤想必细腻嫩滑如同婴儿般……定十分销魂。
黄子彦的心思整个黄家都清楚,孙文兰见儿子的笑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遂气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就喜欢狐媚货色!跟她娘一个样!”
眼刀狠狠一刮,提醒黄子彦,“搅黄了她的婚事你也别打她的主意,嫁给有钱人家做小妾还有钱拿,你要了她能得几个钱?狐媚子入门,有几家能好?”
说了儿子又眼一斜儿媳钱氏,“你也是个没用的,一年多了连个孩子都没怀上!早知你这般没用,还不如娶你妹妹!”
钱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霎时便滚落惊起尘埃。
“好了好了。”身材发福严重的黄昊天打断孙文兰道:“咱们家正好米面快吃完了,既然孙家买了,今晚上就去拿点。”
这话立马得到黄纤云认同,她雀跃跳起拍手,“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夜里,黄昊天黄子彦还有黄纤云蹑手蹑脚往孙家厨房而去,正是月华如水恍若点了灯一般敞亮。
三人刚转过屋角刚推开门,猛的从里面跳出一条大黄狗来,大黄狗将黄昊天压在身下,一嘴咬住黄昊天肩头痛呼、惊叫、怒骂声炸开了锅。
孙静姝推开一道缝隙看这出黄狗抓贼戏。
大黄狗叫声吓人,三人吓得屁滚尿流原路逃回,大黄狗孙静姝栓了绳子因此并未追着咬,待到人走了,孙静姝去厨房摸了摸大黄狗的头以示嘉奖。
来孙家拿东西习惯了,被狗咬还是头一遭。她在这里还能这般对付他们,她若出嫁了,孙秀才能护住自家的东西吗?
孙静姝觉得得把这个问题解决不然孙秀才以后吃饭都成问题。
黄家人向来跋扈,黄昊天被狗咬孙文兰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居然没给他处理伤口就和儿子拉着他来向孙静姝问罪,甫一进入孙静姝的院子就破口大骂,手里提着雪亮的菜刀扬声要杀了黄狗。
“这么晚了,姑母找姝儿有事?”
慵懒的女声响起带着浓浓的睡意,门一开,孙静姝披着披风青丝披散站在门口,沐浴在月光下恍若天宫青女般冷艳动人。
黄子彦眼睛都看直了,孙静姝眼一瞥,黄子彦轻唤了声,“姝妹妹。”
“表哥。”
声音娇软,黄子彦腿儿都快软了,黄氏恨铁不成钢的狠狠一拧黄子彦痛得他叫娘讨饶。
“这么晚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姑母带着表哥与姑父来叫姝儿一个闺房姑娘的门。”她顿了顿,眸光清亮,“是否不太妥当?”
“少装蒜!”
孙文兰提着黄昊天后颈的衣领,“这是不是你干的?故意放条瘟狗咬我们是不是?”
“姑母此言差矣。”孙静姝依旧声音柔顺,“姝儿今日买了米面粮油害怕贼人惦记这才从莹儿家借了大黄狗守门户,不想。”她轻轻一笑,“竟咬伤了姑父……只是这黄狗姝儿是拴在了厨房还是在里面,不知姑父这么晚了我家厨房做什么?难不成……”
她适时停下,孙文兰闻言怒火拔高,“你住口!分明是你纵狗咬人,还要诬赖我夫君盗米!”
“姝儿从未说过姑父盗米,怎么?姑父竟是来盗米的?上次从我家拿走的米吃完了?”
“小贱人,牙尖嘴利,跟你娘一个样!今日就该让你长长记性,看我毁了你这张狐媚脸,看那谢家还要不要你!”
“娘,毁不得!”
黄子彦心疼拉住孙文兰,“这么漂亮的脸蛋儿毁了可要心疼死我了!你吃晚饭时候不是还答应我让她给我做几个月小房吗?”
“今夜真是大开眼界了。”
一道寒冷的中年女声传来,孙文兰等人见孙静姝身后走出一个满面寒霜的妇人,妇人身后还探出一张明媚的少女脸来,少女冲他们嫌恶的做了个鬼脸气得孙文兰跺脚。
“原来是沈家的。”孙文兰冷笑,“这么晚了,你们母女怎么会在我侄女屋里?今夜,都是约好的不成?”她意有所指死盯着孙静姝,“是你算好的是不是?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货色!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你……”
“卖了做妾吗?”
沈江氏声含不屑道:“前段儿就听说你同人说要将侄女卖给有钱人家做妾,我竟不信,今日。”她目光在孙文兰和黄子彦脸上扫了一圈儿后落在黄昊天脸上,冷笑道:“倒是开了眼界,姑母惦记卖侄女,表哥邪念欺辱表妹,姑父夜里做贼。”
眼一瞟,不远处冒出一个头来的黄纤云忙缩回头。
“这么一传出去。”沈江氏淡淡道:“你们黄家人便能成这江都镇的名人了。”
沈江氏家里是开酒坊的,虽然生意不算得很好却胜在沈家人面广,沈江氏又与人为善哉江都镇说什么便有人信什么,她若是一说黄家今夜所作所为,莫说出门被人指指点点,便是黄昊天的饭碗,黄纤云的亲事也都要悬了。
这个消息闭塞的镇子保留着最原始的痛恶,孙文兰和黄家父子的所作所为够放在百世台上被人唾骂数年了。
再者,黄氏如今还打算开胭脂水粉铺子赚钱,名声一臭只有赔钱的份儿。
她曾经利用的镇上舆论让上官凝孙文涛夫妻和孙静姝对她低头,如今也终是尝到了害怕的滋味儿。
“你保她能保得几时?这小妮子可鬼着呢,今夜可不是把你也算计进去了,沈江氏,我奉劝你……”
“良言自会听,至于挑拨是非之言,还是莫要多费唇舌了。”
沈江氏当酒坊掌柜多年,身上自有一股威势,“黄孙氏,与其撒泼,不如医治你夫君。别丢了命又来赖我家养的狗。”
“你!”
孙文兰咬牙狠狠拂袖,“终有你栽在我手里的一天!”
“孙静姝。”孙文兰怒笑,“且看你好嫁不好嫁!”
“姑母慢走。”
孙静姝柔声道。
“娘,您明天一定要告诉镇上人他们今夜的所作所为,我们只来了一晚上就遇到这恶心事儿平日里还不知道姝儿是怎么过的呢,您一定要他们自食恶果!”
沈莹愤愤不平,“那黄子彦母子也真够恶心的!”
“莹儿。”
沈江氏冷声一唤,沈莹吐吐舌头上床盖被闭眼佯装睡觉,一系列动作娴熟无比看来在家便是这般。
孙静姝忍不住清浅一笑。
“静姝。”沈江氏一开口孙静姝便告罪,“黄孙氏说得对,今夜是我早料到的,因此才借了黄狗又让莹儿请了您来,静姝怕敌不过黄孙氏。”
她满面愧疚,“是静姝利用了您。”
“这算什么?”
沈江氏爽利一摆手,“今夜幸亏了我们在,不然黄狗和你们父女怕都要遭殃,你与谢家的婚事怕都要起波折。”她细细打量孙静姝,“原本还以为你会不满与谢家的婚事,如今看来你已有打算。”
“你娘去的早,早些年我与你娘也交好,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与莹儿又常在一处,我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了半个女儿。有些话我托大替你同你说说。”
“谢家我也打听过了,虽是农户,但你嫁过去日子也好过,老实的公婆胜过互相算计的高门大户,便是日子清苦些也自在,况且谢长泽踏实上进,你们还年轻未尝没有好日子过。”
“至于你爹爹,你出嫁了,我夫君自会照应,你姑母,管也管不到谢家去。他们不过是在你面前跳的臭虫子,不是跟你一世的痒痒。这么说,你可懂?”
孙静姝眼眶一热,拜倒在地道:“静姝明白,多谢……姨母。”
“哎!”
沈江氏欢喜应声,忙扶孙静姝起身,“今后就叫姨母,我们便都是你娘家人了。”
“那就真是我姐姐了!”
沈莹掀开被子飞奔下床抱着孙静姝欢喜的大叫了好几声姐姐。
笑声从屋中传出,月亮悄悄移步。
眨眼便是谢家人上门的日子,沈江氏和女儿头一天便歇在孙家,第二天天不亮三人便起床做包子准备饭菜。
媒人说谢家人来得早,农家人急性估计天亮就到镇上了,不如就请他们在家里吃个早饭,孙静姝自是答应。而沈江氏知道后怕孙静姝忙不过来也怕孙文兰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便携女儿来给她镇一天家,还叮嘱夫君过来吃午饭顺便再带两坛酒来。
沈江氏做得一手好饭菜最后变成了孙静姝和沈莹给她打下手,天亮的时候包子熟了,粥也稠了。
孙秀才今日也起了个大早,让他先吃点儿他偏要等着谢家人一起吃,孙静姝没办法只好由他等着。
黄家众人也都起来了,黄昊天还裹着伤口,那黄狗是正宗田园犬牙齿可厉害了,这两日又因护理不当伤口都肿了起来,动一动都觉得疼偏偏黄氏整日想着搅黄孙静姝婚事没空搭理他。
“娘,要不然我们在谢家人的必经之路上说些孙静姝的坏话,让他们连门都不登?”
“是个办法,但也不大保险,最好是今天当着谢家人的面把事儿给她坐实了。让谢家彻底放弃这桩婚事。”她冷哼,“得罪了我,我让她连泥腿子都嫁不成!”
“云儿。”她吩咐道:“你去偷件那妮子的肚兜。”
“娘,要肚兜干什么?”
黄子彦心领神会,不耐烦跟头脑简单的妹妹解释只催促她,“问什么问,让你去就去,嘿嘿,娘终于心疼儿子了。”
黄氏横他一眼,“美得她,这辈子都别想进我黄家门!”
钱氏垂着头眼眶悄然泛红,夫君想着孙静姝半分心思都没放在她心上,今日的事若是成了孙静姝婚事艰难,保不齐就真入了黄家,到时候原本就不得婆婆与夫君喜爱的她还有立足之地?
她已弃了自己的良善与素日温柔行事讨好黄氏变得跟她一般粗俗又讨厌,还是不能得她半分善待!
“你。”她一推黄昊天,“找你的几个狐朋狗友在铜锣巷门口蹲着,等谢家人过来就说孙静姝放荡之类的话。这事要办不好,今年你都别想进屋!”
原本想不悦吐槽自己不认识谢家人,又怎么在谢家人面前说坏话的黄昊天闻言嘴巴闭得紧巴巴的,不进屋倒没什么,难就难在黄氏又不给被褥,这南方的东西可就难捱了。
没本事就在黄氏面前矮半截儿,黄昊天只好认了。
“都去办事。”黄氏把人都轰走,自己翘着二郎腿吃点心又指使儿媳给她做面。
孙家人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谢家人还没到,考虑到沈莹和沈江氏没吃孙静姝便同孙秀才耳语几句,孙秀才这才招呼着沈家母女一起吃了早膳。
四人吃得沉默,沈江氏宽父女俩的心道:“别着急,说不定是被事儿绊住了脚,等会儿就来了。”
宽心是宽了,可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来人,而且打头的还是提着两坛酒的沈金榜。
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身型高大面容清俊的年轻人跟在他身后,待到近了可以看到除了年轻人之外,夫妇二人脸上有掩不住的忧色。
再看对他们使眼色的沈金榜,孙静姝心一沉和沈江氏对望一眼,沈江氏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道:“谢长泽也来了,你们见面多有不便和莹儿先进去,这里有我和你爹爹,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姨母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沈江氏和孙秀才在门口迎了谢家人进去,等到夫君悄悄跟沈江氏说了一耳朵后沈江氏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阴毒卑鄙!
孙文兰居然让黄昊天带着几个混子在巷口瞅着是谢家人便用板车故意堵着巷口,说孙静姝放荡人人可夫的脏污话来污蔑孙静姝,谢家人要走还死拉着人家不放笑话他们家谢长泽是捡破鞋的,问谢母是不是给别人养孙子?
要不是沈金榜怕孙秀才话少跟谢家人没话说提前带着酒赶来,正巧在巷口碰见谢家人恐怕谢家人今日是不会上门,这桩婚事怕也就黄了。
“我跟他们简单说了下,可这还没进门就听见说静姝丫头不堪的话,乡下农户都是老实人,现在就怕他们信了黄昊天他们说的。我看那谢长泽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沈金榜叹气,“这婚要是不成了当真是可惜。”
“不成也得成,信也得成不信!”
沈江氏来了怒,她做事为人向来光明磊落最见不得的便是这些恶臭手段。
“那孩子既叫我一声姨母,我便要护她疼她如女儿一般。这事若要被黄孙氏得逞了,丫头的婚事都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我绝计不让她毁了丫头姻缘!老头子,你听我说……”
夫妻密语几句,沈金榜眼睛一亮,末了又忍不住叹气。
这哪里是什么姑母,分明是催命的恶鬼!
孙静姝上完粥喝包子小菜便离开堂屋,沈莹不知发生了事喜滋滋的同孙静姝说她刚才偷看了一眼谢长泽,长得甚是俊俏和她极相配,说着他们真是再般配不过了云云。
一颗心被沈金榜和谢氏夫妇表情搅得七上八下的孙静姝哪里还顾得上谢长泽长相,孙文兰肯定又作妖了!孙静姝暗恨,若是能把他们敲晕了绑一夜就好了!这可真是小鬼难缠!
这婚事若是被搅黄了,孙秀才若是一急一气只怕病又要加重了。
正头疼着手上一热,却是沈莹抓着她手,古灵精怪朝她一笑道:“走,带你去看看未来的夫婿!”
这个时候的少女就是天真又活泼好动。
孙静姝无法只好悄悄跟在她身后绕去了屏风后面,这是孙秀才早为她安排好的偷看谢长泽的地方。
“快看,他他他!”
屋中就那么几个人,沈莹还似担心她认错人一般指着谢长泽让她看,孙静姝被她感染忍不住一笑,心中的担忧散去一半儿,反正就看看,若真不成便是他们没有缘分吧。
偷偷伸头一看,穿着青色衣衫的少年像林中的一株竹子,清瘦却高大,神韵清骨,不似农家子反倒似那布衣夜行的清贵公子。
他似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微微侧头目光与孙静姝的对上。
两人都静默不能言,却又似最好的语言。孙静姝脸上晕开霞色展露小女儿的娇羞来,谢长泽眸光清亮好似在看一株盛开的兰花。
“诶,你到底有没有看上他?”
沈莹胳膊一捅孙静姝,孙静姝羞红的脸正是她想要的答案。
“看来你爹爹是真知你心意,一挑就挑了个心尖儿上的!”
沈莹掩嘴偷笑打趣到。
可惜了,被孙文兰搅和一通,这亲事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成。想想自己上一世二十八岁未嫁没想到重活一世还是个资深颜狗。
拂过鬓角的风都带着暑热,孙静姝心上烦乱干脆领着沈莹去煮绿豆百合汤,放到井水里冰着等会儿吃过午膳他们就能用了。如果他们会留下的话……
孙静姝带着满腹担忧进厨房的时候谢长泽附耳在张氏的耳边说了点儿什么,张氏面色一变随即变成犹豫,谢长泽拍拍她肩头张氏咬牙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孙家后院孙文兰为下一步做准备,黄纤云带回了一个桃红色的肚兜上面开着娇柔的桃花,明明是娇嫩的粉色在肚兜上却有了诱人的味道。
黄子彦来回摸着肚兜双眼泛光,孙文兰提醒到,“别在那里做什么春秋大梦,等会儿给我把戏做足了,不然下个月别想有零花钱!你养在外面的什么春儿梦儿的,这个月也别想见到了!”
“哎娘!”
母子俩说话毫不避讳钱氏,正给她捏腿的钱氏眼圈儿又是一红轻咬着红唇,只是眼神中分明多了丝恨意。
黄子彦讨好的给黄氏捏肩,“儿子的能力您还不清楚吗?待会儿我一定说得我自己都相信!咱们,现在去还是等会儿?”
“哼,”孙文兰道,“等谢家人听听他们哄人的话缓缓再说,你说,”她一斜,盯着门外孙家人吃饭屋子方向,“他们前脚听了那些话,后脚孙家又解释,心中正在半信半疑的时候咱们再拿着肚兜闯进去,你说着孙静姝跟你的私情……谢家人还会再信吗?”
“哈哈,妙啊!娘,还是你想的办法好!”
黄子彦拍手叫好,扇子往颈后一插更卖力的给她捏肩。
早膳吃得晚,一个时辰之后便是午饭时辰。孙静姝和沈莹在厨房忙活,沈氏夫妻和孙秀才在外面陪着谢家人。
小炒肉、素炒青菜、凉拌三丝、一个肉汤沈金榜送来的两尾两斤大小的草鱼孙静姝打算做个酸菜鱼。
鱼得杀了立马下锅做出来立马吃味道才好,孙静姝挽起袖子刮鱼鳞,敲过头的鱼儿挣扎个不停,沈莹看火的间隙给她送了个汤碗出来。
“酸菜和泡椒泡姜都切好了,我马上折葱,就等你的鱼肉了。”
“好,很快就好。”
沈莹说着飞快跑走,灶里还煮汤呢,可别煮干了。
风吹过柿子树,枝上花朵随之而动,这般如画的情景里杀鱼实在有些煞风景,应该是小煮茶水闲看书册……孙静姝暗叹口气,耳边传来争执声,声音不大却很熟悉——孙文兰。
她这一走神就被硬鱼鳍刺了手指。
她可算是把孙文兰得罪得彻底,她看向谢家人所在的方向,便是与谢家的亲事不成了也不能由着孙文兰这般闹腾。
孙秀才爱面子又疼她,今早巷口耳朵事他还不知道若知道她闺誉尽毁,病怕是又要重了。
心中主意已定,孙静姝洗净了手往孙文兰一家所住的地方而去,这里孙秀才取名为听涛园,原本是一家赏月玩耍的地方。
原本他们是有好日子过的,便是他一直只是秀才那也是妻女在侧的有福之人。可叹偏生有孙文兰这么个妹妹,老天爷真会给人制造灾难。
待到近了孙静姝止了步,她听见了沈金榜的声音。
悄悄探头一看,院门口好不热闹。
孙文兰一家全部都在正与沈金榜扯皮。
“她孙静姝干了不要脸的事儿还不许我们说出去?”孙文兰又做她那标志性的叉腰动作来,把沈金榜从上到下的打量一遍后掩嘴偷笑,“莫不是你跟她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吧?这么说起来我倒是真可怜你老婆,她还在为那妮子忙前忙后呢,怕还不知道在给你的小跑腿儿吧?”
“哈哈哈,”黄子彦从怀里拿出那粉色的肚兜道:“难不成,你也有一个?她给你留的什么花样?是鸳鸯戏水还是红杏出墙?”
饶是经历过大风浪的沈金榜也被孙文兰和黄子彦气得一时语结,孙静姝握紧拳头,真卑鄙!这原本是打算把这出闹到谢家人面前吧?幸亏沈金榜早早拦下不然孙秀才非得被当场气晕不可!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孙静姝心中骂娘,也不去想她动手之后的后果,她若再无所作为心脏会气炸的!
撸袖子转身回去找了根扁担气势汹汹往回杀她顿时愣在原地,浑身冰冷。
刚才她所躲的旁边是一丛竹子,那几根竹子掩映处站着的不是她才见过的谢长泽是谁?
完球!
他怎么在这里?
孙静姝更气了,这还让孙文兰的奸计得逞了,想想她之后在她面前得意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风拂过竹叶发出轻微沙沙声,如果不是这一团糟的事这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岁月静好的代名词。最要命的是谢长泽转过身目光与她的对上了……
孙静姝手里的扁担顿时变得千斤重,眼圈儿霎时便红了,她别过眼不再看谢长泽径直往后院去。
“等一下。”
清清冷冷的男音叫住她,“他既然能在这里拦着他们就必然想了后招,你稍安勿躁,且看看。”
说话间谢长泽已经走到她身前,目光从她脸上落到她手中的扁担上,“这个,现在或许用不上。”
孙静姝不语,谢长泽微微一笑,温和有礼,“我先过去了。”
“你,你是要走吗?”
孙静姝鼓起勇气问,目光紧紧盯着谢长泽,“这些,不是那么回事。”
“便是不要这门亲事,也请公子及家人别误会。我爹爹,他受不住。”
谢长泽目光凝视她半晌,最后化作唇畔一抹清风似的笑,“这种人,在乡下我见得多了。”
顿了顿她道:“再不回去,你的鱼儿要被猫叼走了。”
孙静姝回去的时候鱼被盆倒扣着,厨房里传来沈莹的声音,问她鱼怎么还没好,汤又起锅了。
她应了声手上快速的将鱼清理内脏切片,心中却想着谢长泽,他说得不错,沈金榜确实早有安排,黄家人今天是出不了那个院子了。
对付无耻小人用不着什么光明正大的方式。
上菜的时候和谢长泽再相见了,他却丝毫没有异样仿佛没有见过孙静姝一般,真是个黑心汤圆。
她若真嫁给他了,怕是要一辈子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孙静姝一想,脸却微微发烫,目光拂过谢长泽的时候微微羞怯。
沈江氏见状心中一喜,看来这是相看上了,她与那谢张氏也相谈甚欢。凭她多年开酒坊练下的口舌,已在谈话间不着痕迹的将事跟她解释了下,对于孙文兰一家她却不过是点到即止没有过分深说,其他让谢张氏自己去想。
乡下村落之中这种可恶的亲戚不会没有,张氏看着也是个精明能干的,她就不相信她想不通这其中关窍!看她方才看到孙静姝眼睛一亮,沈江氏的心便放下了。
送走谢家人沈江氏同孙秀才父女道:“他们倒是八九不离十了,你们呢,可看上了。”
“姝儿?”
孙秀才询问自家闺女,孙静姝俏脸一红,“但凭爹爹做主。”
“哈哈,好,”孙秀才高兴地摸着胡须,“那便可以安排起来了。”又对沈氏夫妻道谢,“今日多亏二位,若不是二位今日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瞧你说的,”沈江氏道:“这孩子唤我一声姨母,我便把她当亲生女儿,她的婚事我如何能不上心……接下来还有得忙的,我们会帮到底,要亲眼看着姝儿上花轿!”
沈江氏声音明亮,面容和蔼又似年轻一般富有朝气,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便让人心里阴霾顿扫,眼前豁然一亮!
如沈江氏所说接下来确实是有得忙的,谢家媒人再次上门定下婚期,他们得准备嫁妆,孙静姝还要给谢家人绣鞋。
唯一让孙静姝觉得安慰的是她暂时不为钱财烦恼了,孙秀才给了她上官氏留下的一匣子东西。
金银首饰有,散碎银子也有,还有一个小小的长命锁。
那是定下亲事那晚孙秀才把她叫去房中,从他床前的地砖下取出的。
“这么多年就怕被他们发现了,这是我答应你娘要交给你的,姝儿,爹爹也算是完成你娘对我的嘱托了。你娘用过的首饰,为你孩子准备的长命锁,还有这些年爹时不时攒下的钱都在这里面了……这匣子可是貔貅,”孙秀才笑起来,笑容里带着如释重负的味道,“只进不出。”
“这些年,苦了你了,孩子。”
孙静姝的眼泪掉个不停,如果孙秀才知道真正的孙静姝早已死了他也活不成了吧?这些年他只是为女儿而活,这个男人把不幸的原因都归咎在自己没能考取功名身上,自己撑着一片苦海。
他善良、老实、慈爱。
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哥哥。可惜有个不知珍惜的妹妹……
他余生的期望就是孙静姝过得好,她必须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孙静水抹了眼泪,第二天便去找沈江氏商量嫁妆的事。
那晚上的犬吠争执吵闹和谢家人上门那日后院的“热闹”邻居都已知晓,半天时间便传得整条街都知道了。
现在孙静姝一出门便能收到左邻右舍怜悯的目光,从前人人都道她好命,如今却是人人看着都可怜。
有那样一个姑母,还要被爹嫁给农户,今日凄惨日子可以预见,瞧瞧孙静姝那白生生的脸蛋儿不用半年便会又黑又黄吧?
一个个拉着孙静姝嘴里说着可惜,心中又免不得快意,舒服了这么些年,也该你倒霉了。
孙静姝在这条街住了这么多年感受到的善意就数这几天最多,出一趟门就有人塞俩鸡蛋送包子赠馒头,一把两把小青菜等,能装满一篮子。
孙静姝得了东西便道谢,有礼有节,带回去便和孙秀才一起把食物解决掉,过几天买了面粉做了韭菜煎饼一家一家的送,众人便不住咂舌,这孙家姑娘当真是好定力,这时候了还想着做饼还礼。
再过几天孙静姝和沈江氏置办的嫁妆一样一样的送入谢家,看着那一箱箱一件件的东西看着不眼红是假的。
从跟着蹦蹦跳跳的沈莹口中一打听,哎呀,可不得了,那孙秀才真真是疼女儿如命!竟然把谢家送来的聘礼银钱全部给孙静姝置办了嫁妆!还说要陪嫁她几箱子书呢!几箱子书,那得多少钱!原本培养读书人难得,买书更是费钱,有些书还不容易买到,这孙秀才虽然没什么大作为可到底是个秀才,他书房里的书能差的了吗!
这是掏心掏肺把好东西都给了女儿!
孙静姝一时又羡煞众人,街坊四邻这才意识到,孙静姝这辈子怕都是被人疼爱的命,便是那谢家不如何,只要有孙秀才她的日子就差不了!
孙静姝的婚事定了,孙文兰这些天也出奇的安安分分孙秀才心情好,穿了孙静姝给他做的新衣裳上街溜达,这些羡慕的话自然是听了一耳朵,心中求生想康复的念头越发浓烈,他要他的小姝儿一辈子都被人羡慕着!
眨眼便要到了婚期,孙静姝心中生出不舍来。环顾四周院落,虽然有孙文兰一家惹人厌,但跟疼爱女儿的孙秀才一起过的日子是真幸福啊。
孙秀才也舍不得她,孙静姝都见他偷偷哭了好几次,又舍不得惹女儿落泪,只能背着哭,孙静姝便没有拆穿他,只躲着为他多做几双袜子几身衣裳。
这时间啊,越不想它溜走它便过得越快。
出嫁的前一夜,孙静姝吃晚膳的时候把家里的米粮放在哪里都告诉了孙秀才。
“米是在常记米行买的,那里的伙计我都说好了,您付了钱他们会帮您送到家里来。买菜便去东市区,那里卖菜的老人家多,人老了赚些钱不容易,您便向他们买吧。衣裳鞋袜平日缝缝补补,您便去找朱大婶,她价格公道手艺又好……”
“诶,”孙秀才眼里一片模糊,应着闺女的话眼泪却落在了碗里。
孙静姝还絮絮的说着家里有治伤寒的药,跌打损伤的药,止血的药,止咳的药都放在他房间的柜子里上面都贴了字条……事无巨细,她里里外外都同他说了。
“你到了那边,要好好过。”孙秀才忍着泪,“别担心我,等我病好了,我便回去继续授学,这里……爹爹可能也不会回来了,书院里有地方可以睡。”
他抹泪,“这里爹爹打算卖掉,省得再同你姑母有牵扯。”
有些事他不是不明白,他不是不知道是他不想与妹妹起争执,他就是太善良太软了。孙静姝觉得他没入仕,对他或许是件好事,朝堂哪里是心思简单之人待的地方?
“爹爹思虑周全。”
搬走了也好,免得孙文兰以后欺负孙秀才。想到此处,她又不免心里一酸,这里是他们一家三口住过的地方,孙秀才这样的性子必然是舍不得离开的,他卖掉这里便是想免去她的后顾之忧。
他什么都为她想了。
父女俩这夜都哭红了眼。
眨眼便是孙静姝出嫁那日,半夜时候沈氏夫妇便带着沈莹来了,沈江氏为她梳妆,沈莹开始看她上妆打扮稀奇,到后来外面渐渐亮起来,孙静姝装扮完了她又不舍得了,拉着孙静姝的手舍不得放开,眼泪跟豆子似的掉个不停。
沈江氏见状又气又好笑,手指戳她额头道:“哭什么哭?这喜庆的日子,你孙姐姐这是要嫁人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
虽这么说,但孙静姝又不是嫁在镇子上而是去村里,这还真不是随时能见着的。沈江氏看孙静姝红妆动人最后也忍不住湿了眼眶,今日是孙静姝,以后便是她的莹儿,女人家这辈子便是从这个家去那个家,过得好不好全看嫁的男人,真真是藤萝命!
“姨母,妹妹别哭了,”孙静姝甜甜一笑,“要惹得你们哭倒是静姝的不是了,今日是静姝的大喜之日,你们都要为静姝高兴才是。眼看着谢家的花轿便要到了,再哭下去我们可没有时间说话了。”
“那便不嫁了,谁要你嫁去那劳什子的状元村去!”
沈莹到底年纪小,脾气上来了使起了小性子,伸手抱孙静姝却不想额头擦着她的唇而过,这下画好的妆便花了,她额头也脏了。
“瞧你,把你孙姐姐的妆都蹭花了。”
沈江氏嗔女儿道:“还不快打盆水来。”
又是一番上妆,等弄完再去拜别孙秀才,孙秀才早已穿戴整齐等着了,此时天已经大亮了,父女俩对看一眼眼泪便止不住的流,话还没说几句便听得外面沈金榜道:“谢家的喜轿来了。”
沈江氏慌忙给孙静姝擦眼泪盖好红盖头。
上了喜轿,吹吹打打的抬着孙静姝离开,她想撩开帘子再看看她住了几年的地方可又怕看到孙秀才自己忍不住哭便忍住了,忍着忍着却还是有温热的泪滴落在手背上。
她还是把孙秀才当自己的亲人了。
状元村距镇子上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抬着喜轿便走得慢,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
接下来便是孙静姝早已看过数遍的流程,下喜轿、拜天地送入洞房。
只不过打她进谢家的门开始她就觉得似乎过于热闹了些,而且她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猜测和谢家的。
这不,刚进洞房就有不少人涌了进来,听声音大人孩子都有,饶是隔着盖头孙静姝都能感觉他们在指着她说话偶尔夹杂着笑声。
盖头下伸来一只小小的手,那手白白胖胖的,指甲盖里都干干净净显然不是一般村里的孩子。孙静姝抿唇不语,直到那手抓住她盖头似想用力掀开。
她如果就这么被掀了盖头,她这两辈子都白活了。
手抓住那只白白胖胖的手,还未说话那手的小主人便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声音拔得老高似一个大喇叭一般,不过片刻工夫哭声便震天。
“诶哟,快放开,你掐着我多儿做什么!看你还是做舅妈的!”
说话间急匆匆的步子往床边而来,随后杂乱的脚步声也逼近,孙静姝放开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眼前一亮,她才看清楚了盖头被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抓在手里,见她看过来他挑衅似的气呼呼的将盖头往地上一扔!抬起脚竟踩了下去!
红艳艳的鸳鸯戏水盖头上便留下一个胖乎乎的小鞋印。
护着男孩儿的是一个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的妇人,梳着髻发上压着赤金簪子,耳上戴着赤金耳坠,一个金链子坠着碧色的玉石,手上一方一个细金镯子,穿着簇新的泥褐色福寿花鸟纹的褙子,百褶裙上绣金玉石,脚上一双褐色的莲花鞋。
一派富贵逼人样,面色红润却因方才发怒而双眼冷瞪着孙静姝,身后老老少少的人都看着他们,孙静姝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是谢家的近亲也不会这时候进来,她这才刚进来就得罪人,看来这小胖子素日是没人敢得罪的主儿。
“这才刚进门,就这么欺负我多儿。”妇人不满道:“祖芬还说你是读书人家的姑娘,竟似连我们乡野姑娘也比不上!”她眼刀似乎要将孙静姝剜下一块肉来。
“不知……”
“诶呀,大嫂,算了吧,这新媳妇儿也不是故意的,多儿也没事,眼看着就要摆饭了,不如我们先出去,让新媳妇好好休息下。”
说话是一个头发微微发黄身材微胖的中年妇人,也穿着簇新的衣裳,只不过首饰上比那妇人要简朴许多。
“孩子这么小,万一弄出什么问题,我怎么跟我小慧交代?”她看那妇人一眼,小声嘟囔显然依然不满。
孙静姝坐不住了,正要起身时关着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进来,红色的喜服将他衬得越发白净斯文。
他似没注意到屋中的怪异气氛,径直对含着怒气的妇人道:“大伯娘,摆饭了。”顿了顿又微笑着环视一周道:“我娘让我来叫诸位伯娘婶婶姑母一起入席。”
“走了走了,入席了,待会儿没座儿了。”
一个胖胖的妇人吆喝着,方才帮着孙静姝的妇人也附和着叫众人入席伸手欲去牵那胖小孩儿临了却犹豫了下,转而去牵谢长泽唤大伯娘的,好言道:“大嫂,入席吧。”
她不满的撇了一眼孙静姝,弯腰抱起孩子随着众人出去。
待到人都出去了,屋里只有孙静姝和谢长泽两人,她坐如针毡,这头一天要是就闹得谢长泽不快以后她在谢家的日子只怕是……
“方才……我……”
一时她也不知该如何说。
“刚才那个是我大伯娘,孩子是她外孙多哥,她只有一个独女因此对外孙看得跟眼珠子一般。帮你说话的是我四姑母,其他有我姑母,伯娘,还有几位婶婶和他们家的孩子。”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没点穿。
谢静姝咬唇,双眼眨啊眨,有些无措,“方才我惹大伯娘不快了,我抓了多哥……”
“她是那样子,不用担心,”说着谢长泽忽然笑了笑,“那日你拿着扁担去打人时候怎么没见你紧张害怕?怎么这时候得罪个妇人就怕了?”
听他笑话的语气孙静姝霎时红了脸,被拉回当日的情景中,想想那般窘迫之时被谢长泽抓了个正着,他既这时候提起想必以后也会再提,孙静姝顿觉懊恼。
手里被塞入一个油纸还冒着热气儿。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着是无聊了些,过会儿前面忙过了我便来陪你。”
孙静姝声若蚊鸣羞涩点头,门再次被关上,好像从跟谢长泽说话起到他离开她就一直红着脸。
他好像很会哄人。
一个才十九岁的男孩子,以孙静姝二十八岁的心境,她顿时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但,若是这棵草是个人精呢?
纸包里的是蒸好的头碗肉,黄黄的表皮下满是瘦肉香味儿勾得孙静姝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几声。
她忙咬了一口,入口软乎乎的,肉香在唇齿间绽放带来味蕾上的满足,若是煮成汤加上那金黄的煮发软的豌豆,一口咬下去粉粉的,配上发着清香的莴笋叶,再配上一碗七星椒和蒜瓣辣椒切碎而成的蘸水……孙静姝擦擦口水,她能吃上三碗饭!
感谢老天,让她上辈子是南方人,这一世也来到了南方,在饮食方面完全没有不习惯之处,吃得好睡得香,堪比回到了老家般。
头碗肉很快吃完,孙静姝寻到妆台对镜擦了擦嘴角确定唇妆没花后转身向床走去,这时候门又开了……
正想着不会又是那惹不起的多哥,心中哀嚎的孙静姝对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的主人有一张漂亮白净的瓜子脸,只是现在看来稚嫩了些,但若长开必然是个美人儿!
这姑娘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你是?”
话刚出口门嘭的关上,小姑娘被她吓跑了?
媒婆说过谢长泽家里有个七岁的小妹妹,难不成就是她?
孙静姝也不敢打开门看,只好回到床边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又来了人,这次是她见过的张氏,现在是她的婆婆。
张氏笑容和蔼,端着菜堆得跟小山似的饭进来,就放在她妆台上对她道:“饿了吧?儿媳妇,快来吃几口垫着,今天前头忙,没顾得上你,别多心。”
孙静姝受宠若惊忙起身连连应声,张氏怕她拘束放下饭便离开了。
如媒婆所说,张氏确实人不错,而且是比她想象中好了太多。恶劣的婆媳关系能逼死人,如果张氏如她所见这般好,她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之后再没人进来孙静姝靠着床边还小憩了两次,外面的声音从大到小,天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终于谢长泽回来了。
孙静姝听到开门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坐正,只不过盖头上还晃悠着的流苏出卖了她。
谢长泽挑起红盖头,入眼帘的是亮如星子般的眼,谢长泽含着笑,唤她:“娘子。”
靠得近孙静姝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儿,不是现代那令她闻着不喜欢的啤酒味,粮食酒闻着就是香醇一些,她莞尔回之甜甜一笑。
许是她的笑容太醉人了,谢长泽凑近在她额上一吻,温热的唇离开后便是微凉的吻痕,孙静姝俏脸一红,微微偏头却意外将雪白的颈脖展露在谢长泽面前。
“书上说玉颈……便是这样吧。”
谢一夜长泽低声喃喃,孙静姝听不太真切抬头询问,迎上她的却是如火一般热烈的吻。
喝了酒的男子一吻上哪里会轻易放过她,他像是晒干到极致的柴禾,一吻便似那火星子,一碰便噼里啪啦着了。
而她做了那被火烧的花儿,在这烈火中被烧得干净。
没有出色的技巧,生涩莽撞得像是一头小牛犊,孙静姝不由低低笑了几声,那笑声却让她以后的一家之主不满了,轻咬她的耳垂惹得她嘤咛不断。
巫山几度云雨,窗外的月亮也似听累了墙角渐渐隐了身型。
红帐暖时另一边张氏等谢家一个大家族的还有些亲戚都凑在一起看孙静姝给谢家人做的鞋子,人人一双,张氏陈氏颜色花样大方,谢宝娘的则是娇俏灵动的蝴蝶花卉,皆是绣工精致惹得众人夸赞羡慕,张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摸着绣花鞋却舍不得套脚穿。
天还没亮张氏便起身穿衣梳发,收拾妥当后去厨房点了火做早膳。
昨天剩下了不少菜,只不过都几乎都是些素菜,这年头乡里办事哪家都是拖家带口的来,一个个筷子都是冲着肉菜下,又要吃上两顿只能剩些零碎荤菜。
锅里熬了粥,张氏又加了一把碎玉米粒进去,再把昨晚上发的面做了麦粑蒸上。
灶里的柴加上之后张氏将剩着的肉菜都赶到一个碟子里,这夏日经过一夜菜已经有里些轻微的馊味儿,但张氏还是把有油的菜留下打算炒一炒加些辣椒能去去味儿。
粥快好的时候张氏的婆婆陈氏来了厨房,她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却依然硬朗只是略微瘦一些,眼睛耳朵都还好使,胃口也不错。
此时她正是饿了,在厨房看了看她搅拌了下锅里的粥道:“昨天的菜别倒了,家里现在住着的人多,还是能吃上一天的。”
从前的日子不好过,节俭已经成了谢家的习惯。
张氏称是,继而道:“粥和麦粑快好了,等会儿叫您。”
张氏“嗯”了声背着手出了厨房拿了扫把扫院。
过了会儿几个妯娌姑子也起身了,多哥更是早早的跑进来要吃的,张氏笑着给了他一个馒头,他咬了一口丢在地上道:“我要吃包子,要有肉的!”
“这,这大早上的没有肉包子。将就着吃点儿吧,”张氏快手将馒头捡起来拍拍馒头上的灰,可沾上的哪里能拍得掉,见那麦粑上的泥灰张氏可心疼坏了。
“诶哟,我的乖孙儿,”黄氏紧跟进来拍拍他肉乎乎的脸道:“可让我好找,是不是饿了?饭菜马上就好,再等等啊。”
“我要吃肉包子!外婆,我要吃肉包子!”
黄氏看张氏一眼,笑着道:“昨天不是还剩了肉?割点儿剁碎了给多儿做点儿肉包子,他跟我们在庆安住吃肉包子吃习惯了,这一天不吃他就得不高兴了。”
昨天是还剩了肉,张氏把它阉了盐吊了桶放在井里了。可那肉是准备做了一起吃的,做肉包子也不是一点肉能做好的,家里也不止多哥一个孩子,只给多哥吃像什么话?
“这做也来不及了,要不然先吃早饭吧,我做了麦粑,熬了粥,待会儿再用大油炒个菜下饭,多儿肯定爱吃。”
“我不管,我就要吃肉包子!”
“菜里给你炒上肉!”张氏立马追声安抚田哲森到。
“不就一点肉做包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跟谁买不起肉似的!”
说着黄氏把多哥一抱气冲冲离开厨房。
这一大早的……
张氏心中也叹气,昨天听说儿媳妇就是因为多哥跟黄氏闹了不愉快……多哥多哥,说到底就是因为孩子。
一大家子还得吃饭,张氏把粥盛起来把昨天菜里的油放下去烧热之后放了蒜和七星椒花椒爆香,那一点馊味儿便被掩盖了,她面上一喜抓了菜下去爆炒。
一小块肉切成丁儿后加七星椒一炒香味儿顿时扑鼻,柴锅菜就胜在这点,炒出的菜香味儿勾人。
孙静姝便是这时候进的厨房,方才经过院子的时候谢长泽已经领着她见过了谢家的内亲,这时候才起床再加上那脖子上的吻痕她被打趣一番此时雪肤上还留着红晕。
“娘。”
她轻唤了一声,张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欢欢喜喜的大声的应了,招呼孙静姝道:“正好,菜出锅了,端出去就开吃了!”
起晚了的孙静姝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她这新媳妇进门头一顿还要婆婆弄来吃。昨晚上谢长泽确实是太胡闹了些,她都困迷糊了还不肯放过她……新媳妇孙静姝第二日便开始愁以后的日子了,不为柴米油盐婆媳关系,只为自己被窝里的大尾巴狼。
吃饭两桌子都没能坐下,还有些行站。
孙静姝两辈子家里人都没有过这么多,她看着满屋子跑的两个小孩儿还有半大不小的几个男孩儿女孩儿,神色各异看着她的长辈们有些头皮发麻。
手臂一紧却是陈氏抓着她的手臂道:“孙媳妇,快坐下吃饭了。”
她脆生生应了唤了一声:“奶奶。”
陈氏笑眯了眼,手上却没有放开孙静姝抓着她在自己旁边坐下,待到吃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往孙静姝的碗里夹菜。
“这菜怎么一股馊味儿?”
说话的是谢长泽的大伯谢金,他一说黄氏便尝了尝之后一口吐在地上,看向做饭的张氏道:“他五妈,这菜馊了。”
桌上人都停下筷子看向张氏,谢静姝目光却看向谢长泽,他示意谢静姝别多言,谢静姝心头一松,她原本便没打算说什么,作为一个新媳妇,她不好说什么,况且她昨天便看出来了,这位大伯娘不是位好惹的。
几位妯娌姑子哪个不是让着她的?
“今早才炒的呢,”张氏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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