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奔回去取来包袱，谢云湛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和几块干净的白布。他动作麻利地给男孩喂了颗药丸，又用布条固定住断腿。
“骨头没碎，接上就好。”他头也不抬地对那妇人说，“去找块木板来，要平的。”
妇人连连点头，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周围人议论纷纷，我这才知道男孩是被受惊的马撞倒的，而那匹马已经跑得没影了。
谢云湛的手法出奇地专业，完全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我蹲在旁边帮他递东西，忍不住问：“你还会医术？”
“略懂一二。”他简短地回答，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男孩的腿。
等那妇人找来木板，谢云湛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他指挥几个壮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抬上板车，又详细交代了注意事项。
妇人千恩万谢，非要跪下磕头，被谢云湛一把扶住：“使不得。”他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塞给她，“给孩子买点补品。”
前世我认识的谢云湛是个玩世不恭的二少爷，眼前这个认真救人的青年，竟然让我感到陌生。
重新上路后，谢云湛一反常态地沉默。
“没想到二公子也这么乐善好施。”我打破沉默。
谢云湛目光望着远方：“出门在外，谁没有点难处。”他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自己淋过那么多雨，所以总想为别人撑伞。”
“我淋了雨只会想着把其他人的伞也撕了。”
谢云湛：“……”
暮色渐浓，远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这样平凡的烟火气，在谢府高墙内是永远感受不到的。
“阿萤。”谢云湛突然叫我，“等到了江南，你想做什么？”
我愣了一下。重生以来，我满脑子都是复仇，从未想过复仇之外的生活。
“我……”我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轻声道，“我想开间小铺子，卖自己设计的首饰。”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不用很大，够糊口就行。”
谢云湛转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好啊，我给你当伙计。”
“二公子别开玩笑了。”我笑着摇头，“您终归是要回谢府继承家业的。”
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我依旧当作他一时兴起，或者对我的愧疚，但等他玩够了就会回谢府了。
谢云湛的表情忽然黯淡下来：“谁说我要继承家业了？”他甩了下鞭子，声音闷闷的，“我巴不得永远不回去。”
话题突然沉重起来，我没有再继续接话，因为远远地看到路边有一处院子，灯笼上隐隐约约写着“住宿”的字样。
“有客栈！”我赶紧说道，“今晚就在这住下吧。”
暮色完全笼罩了这座郊外小客栈时，我已经坐在窗边了的小桌前，借着油灯微弱的光准备赶工答应谢云湛的玉牌。已经耽搁了好几天，在路上他还催我来着，眼下还有一点就完工了。
刻刀在玉面上轻轻划过，发出细微的声响。不知为何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太真芙蓉珏这么重要的宝物，谢府就这么轻易地把我们放走了？
“叩叩叩”——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我差点失手摔了玉牌。
“阿萤，睡了吗？”谢云湛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几分雀跃。
我连忙把玉牌藏进袖中，起身开门。只见他左手提着一只油纸包，右手拎着个酒壶，冲我笑得灿烂：“走，上屋顶看星星去！”
“这大半夜的……”
“庆祝我们逃出牢笼。”他不由分说拽住我的手腕，“我让店家热了只烧鸡，还买了壶桂花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