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砍下后乱扔的萝卜头。
十根,齐齐地躺在血水里,红白相间,碎骨断肉,整整一圈。
那是他写字的手,抄账的手,抚琴替我理碎发的手。
如今,像狗爪一样,被扔在地上。
王忠坐在桌前,慢慢饮茶,眯眼笑:“账呢?
让你护姑娘,护出来的是这副账?”
“你不是很硬气吗?
不跪?
不求?
那我就看看,你没了十指,能不能护她第二次。”
我冲上前想扶他,王忠踢我一脚,我跪倒在他身边。
书生此刻已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嘴唇裂得发紫。
他看我,眼神模糊,却咬着牙艰难吐出三个字:“别……过来。”
我哭不出来,只是把他那些被斩下的手指,一根根捡起来。
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一寸寸朝我挪——不是想跑,是想捡回那一页账册。
我扑过去抱住他:“别再捡了!”
他却轻轻摇头:“那是……冤……”王忠放下茶杯,抽出一把夹骨钳,咂舌笑道:“真动情哪。
来,再夹个膝盖玩玩,看他喊不喊。”
他抬手,“咔——”骨碎的声音像枯枝断裂,书生喉中涌出一口黑血。
他伏在我怀里,嘴角在抖,胸膛抽搐了几下,却没有哭。
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他再也没有动。
——死了。
就在我怀里,断骨、血涌、没有挣扎,没有哀嚎。
像是他命里,早就知道有这一劫。
他怕疼,却不肯吭,因为他知道,一旦喊出声,我就完了。
他怕的是我受连累。
我低头看他,胸前早已浸透血水,绣囊也碎了,血和火混成一团。
我一点点抹去他脸上的血,眼泪没有落下来。
我从前一直以为,最狠的报应,是你眼睁睁看着爱的人死。
可我现在才知道,最狠的,是你抱着他尸体时,连“报仇”都还不配说出口。
王忠甩甩钳子:“死得可真干脆——狗死了,折柳姑娘,你也该换一副笑脸出来。”
柳笑烟倚门轻笑:“哎呀,明日还要给王爷抚琴呢,姐姐的心上人都死了,别耽误大事。”
陆妈妈皱眉:“拖出去,别脏了地方。”
我缓缓站起,把书生抱进怀里,一步步向后院走去。
脚下全是血水,骨片硌在足底,像针缝着地砖。
没人敢拦。
我坐在井边,抱着他坐了整整一夜。
我没哭,也没喊。
我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