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被我划掉的名字,墨迹边缘微微洇开。
我抽出纸巾,极其细致地、一点点擦掉那点晕开的墨渍。
直到那两片代表“林国强”和“王美芬”的区域,彻底变成一片纯粹的、干净的空白。
好了,现在彻底干净了。
一丝尘埃都不再沾染。
飞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声被隔绝在舷窗之外,窗外的云层厚重得如同凝固的灰色棉絮。
我靠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搭在冰冷的手提箱金属锁扣上。
箱子里面,沉甸甸地压着一支录音笔。
指尖下坚硬的触感,是此刻唯一能让我感到一丝支撑的支点。
邻座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妈妈,正笨拙又温柔地哄着哭闹的孩子,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那声音微弱地钻进耳朵,像一根细小的针,毫无预兆地刺破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那是我几岁?
七岁?
或者更小一点?
记忆的碎片模糊不清,带着老照片泛黄的毛边。
只记得也是一个闷热的夏天傍晚,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
我躲在光线昏暗的储藏室最里面,紧紧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铁皮盒子。
那是我的宝贝,存了很久很久的零花钱,一块、五毛,甚至几分硬币,小心翼翼地攒着。
梦想着有一天能买一本厚厚的、印着漂亮插图的童话书。
储藏室的门“哐当”一声被粗暴地踹开。
门口逆着光,站着林耀祖。
他那时才多大?
比我高不了多少,但那股子蛮横劲儿已经像个霸王。
他眯着眼,目光像贪婪的蛇,死死缠住我怀里的铁皮盒。
“拿来!”
他伸着手,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这是我的钱……”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拼命向后缩,后背紧紧抵着冰凉的墙壁,粗糙的墙皮摩擦着单薄的衣衫。
铁皮盒冰凉的外壳硌着我的肋骨,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你的?”
林耀祖嗤笑一声,那笑声又尖又利,带着十二分的轻蔑,“家里什么东西不是我的?
妈说了,连你都是捡回来给我作伴的!
快给我!”
他几步冲进来,带着一股汗味和尘土的气息,伸手就抢。
我死死抱着盒子,用尽全身力气蜷缩起来,像只护崽的刺猬。
争夺间,盒子被他用力一扯,脱了手,“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几枚硬币滚了出来,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