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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活活逼死后,全家悔不当初霍少远洛云舒 番外

宁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乖女儿,这是娘亲手为你准备的三尺白绫。你这就上路吧。”再度听到母亲这句话,洛云舒就知道,自己重生了。上一世,母亲也是这样殷殷相劝。洛云舒愣神的功夫,母亲孙氏又道:“眼下霍少将军为国捐躯,朝野上下无不称赞。霍家来人说,你与霍少将军早有婚约,眼下理应为他殉节。如此一来,你会成为大魏忠贞不二的典范,世世代代都会为人称颂。”上一世,她虽觉得霍家强势,可霍少远死了,她实在是难过,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悬梁自尽,只为全了家族名声,也不负霍少远对她的一腔真情。她以为,那个偷偷翻墙来看她,只为给她带来一串冰糖葫芦,许诺与她共度一生的霍少远,当真对她情根深种。她死后,魂魄带她去了最在意的人身边。然后,她浮在半空,看到了霍少远。没错,霍少远。活着的霍少远...

主角:霍少远洛云舒   更新:2025-06-16 17: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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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霍少远洛云舒的其他类型小说《她被活活逼死后,全家悔不当初霍少远洛云舒 番外》,由网络作家“宁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乖女儿,这是娘亲手为你准备的三尺白绫。你这就上路吧。”再度听到母亲这句话,洛云舒就知道,自己重生了。上一世,母亲也是这样殷殷相劝。洛云舒愣神的功夫,母亲孙氏又道:“眼下霍少将军为国捐躯,朝野上下无不称赞。霍家来人说,你与霍少将军早有婚约,眼下理应为他殉节。如此一来,你会成为大魏忠贞不二的典范,世世代代都会为人称颂。”上一世,她虽觉得霍家强势,可霍少远死了,她实在是难过,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悬梁自尽,只为全了家族名声,也不负霍少远对她的一腔真情。她以为,那个偷偷翻墙来看她,只为给她带来一串冰糖葫芦,许诺与她共度一生的霍少远,当真对她情根深种。她死后,魂魄带她去了最在意的人身边。然后,她浮在半空,看到了霍少远。没错,霍少远。活着的霍少远...

《她被活活逼死后,全家悔不当初霍少远洛云舒 番外》精彩片段


“乖女儿,这是娘亲手为你准备的三尺白绫。你这就上路吧。”

再度听到母亲这句话,洛云舒就知道,自己重生了。

上一世,母亲也是这样殷殷相劝。

洛云舒愣神的功夫,母亲孙氏又道:“眼下霍少将军为国捐躯,朝野上下无不称赞。霍家来人说,你与霍少将军早有婚约,眼下理应为他殉节。如此一来,你会成为大魏忠贞不二的典范,世世代代都会为人称颂。”

上一世,她虽觉得霍家强势,可霍少远死了,她实在是难过,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悬梁自尽,只为全了家族名声,也不负霍少远对她的一腔真情。

她以为,那个偷偷翻墙来看她,只为给她带来一串冰糖葫芦,许诺与她共度一生的霍少远,当真对她情根深种。

她死后,魂魄带她去了最在意的人身边。

然后,她浮在半空,看到了霍少远。

没错,霍少远。

活着的霍少远。

他没死。

他站在一棵盛开的桃花树下,与身侧的女子紧紧相拥。

那女子楚楚动人,赫然便是她的表妹,孙玉瑶。

这一刻,孙玉瑶如玉的手指抚过霍少远俊美的脸颊:“少远哥哥,表姐她、终是为你殉了节。你心里,会不会难过?”

“怎会?”说着,霍少远眉目缱绻,修长的指节摩挲着女子腕间的玉镯,“若不是她当初抢了你的玉镯,我又怎会将她错认成你?是她洛云舒骗我在先,她死不足惜!”

顷刻间,洛云舒神魂欲裂。

那玉镯,分明是母亲从她手里要走,说替她保管的那一个。

不曾想,竟是给了孙玉瑶。

那一刻,洛云舒几乎疯魔。

她面目狰狞,愤怒地狂吼,想要冲过去,撞死这对狗男女。

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动不了霍少远分毫。

可现在,她又活了。

洛云舒面无表情,看着母亲孙氏的一张嘴开开合合。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弟弟洛明辉也附和道:“是啊姐姐,平日里你一向是把家族利益挂在嘴边,时刻劝诫我要好好读书,光耀门楣。如今轮到你为家族出力,你不会是退缩了吧?”

妹妹洛宝珠也说:“姐姐,你经常说哪怕是身为家中的女儿,也要时刻记着谨言慎行,不给家里抹黑。如今霍少将军是为国征战而亡,朝中上下无不称赞。想必姐姐也不愿意苟且偷生,污了家族名声,从而影响我们几个妹妹的婚事吧?”

听着这些,洛云舒心中一片淡漠。

这就是她的好弟弟、好妹妹!

满口为她着想,却是一步步逼她去死!

洛云舒没有答话,只看向坐在主座上的父亲洛守礼:“父亲,这件事,您怎么看?”

洛守礼长叹一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为父虽不愿看着你香消玉殒,可为父也知道你心系霍少将军,又在乎家族荣耀,让你苟活于世,那简直是比杀了你还让你难受。既然如此,为父甘愿忍受这锥心之痛,只为全了我儿一腔热忱!”

说完,洛守礼双手掩面,仿佛是难过到了极致。

父亲,是她最敬重的人。

他自幼苦读,从小山村里走出来,得中进士之位,加官进爵。

又在四年前因政绩斐然,得以调入京城,升任户部侍郎。

人都是慕强的,有这样的父亲,她很难不敬佩他。

可现在,她的父亲让她去死。

恍然间,洛云舒回忆起四年前初到京城那一日,父亲把府中的对牌和钥匙悉数交给她:“云舒,你母亲到底是乡野妇人,见识短浅,总爱惹出事端来。往日里在任上倒也无妨,可如今为父到了这京城,须得时刻谨言慎行。家里人亦当如此。你自幼跟着为父读书,心思和见识都远在你母亲之上,既然如此,为父就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你,望你能规劝你母亲,管束你弟弟妹妹,不为家族蒙羞。”

当时,她为父亲的信任感动不已,爽利地接了这管家的权利。

纵然知道母亲不喜,弟弟妹妹背地里总吐槽她过于严苛,可在她的管束下,母亲温婉之名名扬京城,弟弟洛明辉入读首屈一指的鹿鸣书院,妹妹洛宝珠虽然才十四岁,却也是才名远播,引得京中不少权贵都早早地传递出想结亲的心思。

而她自己,多年来手不释卷,一心苦读,又将自己养成左右逢源的性子,在这京城里得了才女的名声,倾慕者不知凡几。

后来定下与霍少远的婚事,更是人人艳羡。

他们洛家,也算是在这偌大的京城站稳了脚跟。

可现在,她的家人们,全部要逼她去死。

洛云舒一一看过在场的所有人,在他们满含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让我这时候为霍少远殉节,怕是不妥。”

洛守礼掩面的双手顿时拿开,脸上隐隐现出几分薄怒:“有何不妥?你莫不是贪生怕死?”

洛云舒缓缓摇头:“父亲,女儿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可如今女儿虽然和霍少将军有婚约,可毕竟还没有嫁过去。若此时自戕,父亲又该如何安葬女儿?”

依着大魏的规矩,未嫁之女自戕而死,不可入葬祖坟,祠堂里也不会有她的牌位。

上一世,在她死后,父亲随便寻了个地方,将她草草埋葬,不过是给她插了根木牌当做墓碑。

风一吹,那木牌就倒了。

从无人祭拜她,也无人扶起那倒掉的木牌,任由它承受风吹雨打,日渐腐烂,与泥土融为一体。

想到这些,洛云舒的气息有些不稳,险些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

她强压着心底的情绪,坦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霍少将军为国捐躯,女儿自当为他守节。可,如今我洛家女的名声在京城首屈一指,我若不曾行大婚之礼便上赶着为霍少将军殉情,怕是世人要议论父亲太过谄媚霍家,对您的官声有损。所以,还请父亲与霍家言明,女儿愿嫁给霍少将军的牌位,于大婚当日,以霍家妇的身份为他殉节!”


说完,洛云舒眉眼低垂,显得十分乖顺。

洛守礼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官位。

做官的人,最在乎的莫过于自己的官声。

若官声有损,就会频繁被人参奏,于升迁有碍。

洛守礼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待了四年,自然是想再往上爬一爬的。

若不然,当初择婿时,也不会选择家世最好的霍少远。

至于她所说的新婚当日为霍少远殉节,自然也只是权宜之计。

人没死,殉什么节?

果然,短暂的沉默之后,洛守礼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云舒此言有理。为父这就去跟霍家的人说。”

只是,还不等他出去,霍家的人就走了进来。

来的,是霍少远母亲身边的一个嬷嬷,姓窦。

此刻,窦嬷嬷眼尾挑起,带着几分不耐:“等了这许久,洛大小姐怎么还没悬梁?耽误了我的时间,你们洛家担待得起吗?”

洛云舒面色平静,没说话。

这等场合,自有洛守礼出面斡旋。

不然,她刚才那番话是白说的吗?

孙氏急了,想要上前解释什么,被洛守礼一眼瞪住。

这会儿,洛守礼的脸色有些不喜,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窦嬷嬷,云舒尚未嫁过去,若是这般草率地悬梁,终究是不妥。还请嬷嬷回去之后,让霍夫人尽快定下婚期,我女儿自会在新婚当日,抱着霍少将军的牌位殉节!”

窦嬷嬷不耐烦道:“反正都是死,还折腾这一遭做什么?”

“嬷嬷此言差矣!”洛守礼神色严肃,慷慨陈词,“如今云舒还是我洛家女,不曾嫁到霍家去。若是这般为霍少将军殉节,终究是于礼不合。”

窦嬷嬷到底是个下人,见洛守礼板着脸说了这些话,到底是有些胆怯。

她缩了缩脖子,语气依旧强硬:“此事我做不得主,须得回去请示我家夫人。可我家夫人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若是这时候去回禀,只怕会惹恼了她。想必洛大人也知道,我家夫人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

说完,窦嬷嬷看了洛守礼一眼,暗含警告。

洛守礼单手背后,回看过去:“事关礼节,不是小事。”

这便是回绝的意思了。

窦嬷嬷这才讪讪地应了,出了洛家的门。

窦嬷嬷一走,孙氏再也忍不住,对洛守礼抱怨道:“老爷,何必要这样惹恼霍家?霍家在宫里还有位贵妃娘娘呢。”

洛守礼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万事,大不过一个礼字。”

说完,洛守礼再不看孙氏,径直看向洛云舒:“云舒,你放心,为父就算是拼了这户部侍郎的位置,也要给你争一个名正言顺,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洛云舒屈身行礼,语气不悲不喜:“女儿谢过父亲。若无事,女儿就退下了。”

洛云舒话音落下,洛守礼还没说什么,孙氏就急不可耐道:“云舒,我也随你过去,把府上的对牌和钥匙都拿上!”

说完,察觉到洛守礼暗含责怪的眼神,孙氏急忙给自己找补:“老爷,我这也是替云舒着想。现在霍少将军没了,她正是伤心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别让府上的这些俗务烦着她了。”

洛守礼正要拒绝,洛云舒已经开口:“母亲此言有理。”

待回到自己的芷荷院,却没看到灵雀和知意。

灵雀和知意是她的贴身丫鬟。

刚才她被父亲和母亲叫过去的时候,恰逢庄子上的管事拿着账本来回话,她二人须得看账本,就没让她们俩跟着。

可是,没有她的吩咐,二人绝不会擅自离开芷荷院。

除非,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果然,当洛云舒快步走进房间,看到倒了的桌椅,就已经心中了然。

她回身看向紧随其后,等着拿对牌和钥匙的孙氏:“灵雀和知意呢?”

孙氏眼神闪烁:“她们是你房里的丫鬟,我怎么会知道?许是犯了贱病,藏到哪处躲懒去了。”

洛云舒没说话,径直看向孙氏身后,

往日里,与孙氏形影不离的曹嬷嬷不在。

孙氏却在这一瞬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往外跑,跑了两步之后许是觉得不妥,立刻回身对洛云舒说道:“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没办,对牌和钥匙先不急着拿。”

说完,孙氏忙不迭地跑了,连洛云舒跟在她身后都不知道。

洛云舒步步紧跟,看到孙氏去的大致方向之后,她猜出孙氏要去的是后院的柴房。

想到灵雀和知意,洛云舒心中不安,她绕开孙氏,迅速往后院柴房赶去。

尚未靠近柴房,她就听到里面传来知意的惨叫声,其中,还夹杂着灵雀的怒骂:“老虔婆,你敢这么对我们,大小姐不会放过你!”

“哈哈,大小姐?不妨告诉你们,现在大小姐只怕都凉了。”

“你、你什么意思?”

曹嬷嬷的声音尽显得意:“上吊了呗。你们的主子没了,以后须得听我的吩咐,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顷刻间,两声绝望的悲鸣从柴房里传了出来。

与之相反的,是曹嬷嬷快意的笑声:“要不说你们两个都是贱蹄子呢!平日里跟着大小姐,瞧瞧给你们猖狂的。如今你们的主子没了,以后府里是夫人管家,你们一个个都给我乖乖夹着尾巴,不然,我第一个不饶你们!”

说着,有棍子打在身上的声音传来。

可这一次,灵雀和知意却没有叫。

曹嬷嬷狞笑道:“看来,你们还是识时务的。既然如此,以后乖乖听我的话,我还能赏你们一条活路!啊……”

“知意,跟她拼了,给大小姐报仇!”

是灵雀的声音。

但,里面很快传来曹嬷嬷愤懑的声音:“好哇,居然敢对我动手!真是不想活了!来人,把他们俩架起来绑在柱子上,就地打死!”


这时候,洛云舒终于赶到。

踹开房门后,里面的场景让她目眦欲裂。

四个小厮分别按住灵雀和知意,手里的棍子正要往二人身上落。

几人听到动静回过神来,看到是洛云舒,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连手里的棍子都掉了。

曹嬷嬷更是惊讶:“大小姐,您怎么……”

灵雀和知意看到洛云舒,却是高兴得厉害,一边挣扎一边叫道:“大小姐!”

看着灵雀和知意嘴角带血,鼻青脸肿的样子,洛云舒径直看向曹嬷嬷。

洛云舒管家的手段,曹嬷嬷之前是见识过的。

她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雷霆手段,绝不手软。

故而洛府的下人在洛云舒面前,从不敢造次。

曹嬷嬷吓得双腿一软,立刻跪下:“大小姐,是……”

“曹嬷嬷,你好大的胆子!灵雀姑娘和知意姑娘是云舒身边的人,平日里吃穿用度和云舒一般无二,说是府上的小姐也不为过。你怎敢如此对待她们?”

是孙氏,她赶过来了。

呵斥完曹嬷嬷,孙氏回身看向洛云舒,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云舒,是曹嬷嬷不懂事,啊……你!”

当着孙氏的面,洛云舒捡起掉落在地的棍子,径直砸向曹嬷嬷的脑袋。

曹嬷嬷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

随后,洛云舒丢了手里的棍子,看向孙氏,轻飘飘道:“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懂事,也就不必活了。母亲,您说呢?”

孙氏看着倒在地上口鼻出血,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的曹嬷嬷,吓得身子都软了,扶着门框直喘粗气:“你、你怎敢杀人?曹嬷嬷她、跟了我多年啊!”

“母亲,方才说让我悬梁的时候,您尚且没有这般激动。当时,您可是平静得很啊。怎么,在您心里,女儿还比不得一个曹嬷嬷吗?”

“这如何能混为一谈?你悬梁是为了殉节,是为了大义,母亲为你骄傲。”

“曹嬷嬷无故殴打我的贴身丫鬟,行事不端。如今我亲自处死了她,她也算是死得其所。我行事如此公允,母亲同样应该为我感到骄傲。”

“你强词夺理!”

洛云舒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母亲今日倒是聪慧得很。您方才刚一过来,连这里的情形都没有看清楚,就直接开口呵斥曹嬷嬷,显然是知道她做了什么。母亲怎会知道?”

“我……”孙氏一紧张,卡壳了。

洛云舒不再看她,只看向灵雀和知意:“还能走吗?”

灵雀快人快语,立刻道:“能走的,大小姐。这老虔婆还指望我们帮她办事,巴掌也只往脸上招呼。”

洛云舒冷笑:“这曹嬷嬷也是好算计。知道你们平日里帮着我办事得心应手,就想着收为己用。只可惜,这个福气,她没命享!”

表面上,她这话是回应灵雀,实际上,却是说给孙氏听的。

说完,洛云舒转身就走,连眼神都没给孙氏一个。

灵雀和知意随后跟上。

二人向来谨慎,一路上谨言慎行,什么都没问。

直到回了芷荷院,灵雀再也忍不住:“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知意向来话少,殷切地望过来。

洛云舒拿过药膏,示意灵雀近前来。

她一边往灵雀脸上涂药膏,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霍家来人,让我为霍少将军殉节。”

“啊?”灵雀义愤填膺,“他们霍家好不要脸,不过是国公府邸,又不是天王老子。怎的他们家死了人,还得让未过门的妻子殉节?不对,这样离谱的要求,老爷和夫人也能答应?”

知意满脸担忧:“大小姐,您逃吧。殉节之事,奴婢替您。”

洛云舒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传话丫鬟的声音:“大小姐,老爷身边的周管事送来手书一封,请您过目。”

无须洛云舒吩咐,知意就已经走出去,将手书取来。

洛云舒打开手书,上面的一行字映入她的眼帘:霍家传信,三日后迎娶。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预定了她的死期。

灵雀和知意见洛云舒脸色不对,急忙凑过来看。

这一看,脸色惨白。

二人齐齐跪下去:“大小姐,您逃吧。”

知意的心思更活泛一些:“大小姐,咱们安排去安州的货船今晚会开走。您这会儿拿住奴婢和灵雀的错处,发话将我二人赶出去。然后,您假扮成奴婢带着灵雀登船离开。大婚之日,奴婢替您上花轿。若担心这两日事情败露,也可推迟一日。”

知意经洛云舒调教多年,心思缜密。

洛云舒摇了摇头。

她不打算逃。

“灵雀,你出去一趟,让姜叔帮我办件事。”说完,洛云舒让灵雀附耳过来,低声说了些什么。

待灵雀走了之后,洛云舒又看向知意,吩咐道:“知意,你现在就拟帖子,邀请与我相好的闺秀,就说明日我在城外的庄子办春日宴,请她们务必赏脸。”

帖子发出去,很快就有了回应。

因着她之前的经营,不少闺秀都肯卖她这个面子。

洛云舒正整理着回帖,就看到洛守礼沉着脸走了进来。

“霍家那边正是愁云惨淡的时候,你这会儿大张旗鼓地办春日宴,就不怕惹恼了霍家?”

洛云舒将手里的回帖放下,眉目平和:“女儿与京城大半的贵女交好,往日里给了父亲不少助益。如今女儿即将为霍少将军殉节,临死前,与她们再见一面,也算是全了往日的情谊。顺便,听闻父亲最近正在忧心钱粮一案,所以,女儿约了丞相之女阮清辞,打算探探她的口风,也好借此知道丞相大人对此事的态度。”

洛守礼面色一缓:“你、你竟还想着这个?”

“自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儿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如今为父亲做这些,也是女儿应尽之责。”

“云舒,你果真是为父的好女儿。你放心,你殉节之后,为父会禀明族老,将你的事迹写入族谱,供我洛氏族人世代瞻仰。”

“那女儿就先谢过父亲了。”洛云舒垂眸,掩去眼底的万千情绪。

“好。这春日宴你办的热闹些,无须顾虑花费。首饰什么的,只要你想要,尽管去买。”

“女儿谢过父亲。”

洛守礼转身要走,却在这时候看到孙氏急不可耐地走了进来。


“老爷,云舒马上就要嫁去霍家。这对牌和钥匙是不是该交给我了?”孙氏着急得很。

洛守礼瞪她一眼:“急什么?”

洛云舒上前,微施一礼:“母亲放心,女儿这就让知意和灵雀整理账册,明日一早就把东西给您送过去。”

孙氏喜不自胜:“云舒,你果然是娘的好女儿。娘这就找人,给你打个大大的金镯子,待出嫁那日你戴上,随你一起入殓。如此一来,也能保佑你来世过上富贵日子。”

“让母亲破费了。”洛云舒语气平静,表情不悲不喜。

“好说好说。这做母亲的,不就是时时刻刻为儿女考虑吗?”孙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睛,欢欢喜喜地走了。

洛守礼神色讪讪:“云舒,你母亲她人不坏、就是没什么心眼。”

“父亲,我知道的。”

送走洛守礼,洛云舒吩咐知意和灵雀:“你二人叫刘管家过来,把府上的账册整理一番。明日一早给夫人送过去。”

“是。”二人异口同声地应着,彼此对视一眼,眼底有了些笑意。

真好,小姐要出手了。

第二日一早,还没等他们俩去送,孙氏已经带人赶了过来。

“云舒,你今日要办春日宴,忙得很。这不,我就自个儿过来了,免得你再跑一趟。”

“多谢母亲体恤。”

洛云舒说完,不等她吩咐,知意已经把放账册、对牌和钥匙的小匣子捧了出来。

“大夫人,东西都在这里,请您过目。”

孙氏伸着脑袋看了一眼,立刻眉开眼笑,接过去,交给自己的大丫鬟绿枝。

之后,她伸手入袖,取出一个金镯子,套在洛云舒手腕上:“云舒,你瞧,这金镯子沉得很呢。”

洛云舒瞥了一眼:“多谢母亲。”

孙氏拍了一下洛云舒的手,嗔道:“傻丫头,我是你亲娘。还用得着跟我说谢谢?”

洛云舒回之一笑。

这时候,站在孙氏身后的洛宝珠再也忍不住,噘着嘴嘟囔道:“母亲偏心!为何只给姐姐做金镯子,不给我做?”

孙氏瞪了她一眼:“你姐姐平日里管家,辛苦得很,这金镯子是我奖励她的。”

“我学刺绣、学琴也很辛苦,怎么不见母亲奖励我?”洛宝珠跺着脚,满脸不忿。

洛云舒从手腕上褪下金镯子,套在洛宝珠的手腕上:“既然妹妹喜欢,给你就是。”

洛宝珠摸着金镯子,喜不自胜。

孙氏却抓住她的手腕,把那金镯子拽了下来,斥道:“还给你姐姐!”

洛宝珠委屈坏了,大吼道:“母亲就是偏心!”

又看向洛云舒,控诉道:“假惺惺!你若是真想给我,为何不私下里给我?现在当着母亲的面给,不就是觉得母亲一定会为你出头吗?哼!”

说完,洛宝珠恨恨地跺了一下脚,跑走了。

孙氏往前追了几步,又跑回来,把手里的镯子塞进洛云舒手里,这才转身去追洛宝珠。

灵雀不解:“大小姐,夫人这是做什么?”

洛云舒把镯子递过去:“你仔细掂量掂量就知道了。”

灵雀跟在洛云舒身边,见过不少好东西。

她拿在手里,仔细感觉了一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是金包银。夫人怎会这样?”

往日里,除了该给的份例,洛云舒可没少私下贴补孙氏。

可现如今,孙氏给了一个金镯子,竟还是金包银!

“大小姐,您刚才为何不拆穿夫人?她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洛云舒淡淡一笑:“直接拆穿多没意思,且留着这镯子,以后有大用处。今日的春日宴要紧,其他的,先不计较。”

“是,大小姐。”

今日这春日宴,设在城外的庄子上。

庄子上有一片樱桃林,这会儿正是成熟的时候。

这次春日宴的食材,就以樱桃为主。

身为主家,洛云舒早早地就过去了。

因着昨日吩咐过,庄子上的人已经采摘了不少新鲜的樱桃。

厨娘也都已经到位,开始烹制餐食。

春日宴的餐食,以精巧为主。

洛云舒巡视一圈,见没什么问题,就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看着池子里的金鱼。

这时候,接连两个声音响起:“大姐!”

“大姐姐!”

洛云舒转身看过去,是洛宝珠和堂妹洛婉。

洛婉是她二叔家的女儿,与洛宝珠同岁。

“大姐,这春日宴,母亲让我也来。”洛宝珠微微扬起下巴,有些得意。

洛云舒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这几人是跟着洛宝珠来的。

是孙氏的安排。

怕她借着这个机会逃跑。

洛云舒心知肚明,却不拆穿。

洛宝珠又说:“大姐,母亲说了,你后天就要嫁去霍家,你从前经营的关系以后家里就用不上了。为了以防万一,母亲让你今日务必跟你那些交好的闺秀好好夸夸我。日后若是有什么宴会可得记得叫上我。”

“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说完该说的,洛宝珠四处看,很快就自己找乐子去了。

洛婉没走,她小心翼翼挪到洛云舒身边:“大姐姐,你那么聪明,一定有法子解决这个难题的,是不是?”

“什么难题?”洛云舒明知故问。

“我听下人议论,霍家要你殉节。”

“是有这回事。”

洛婉看了看左右:“大姐姐,我替你挡一阵。你趁着这个机会回云州老家,我爹娘都在那儿。他们会护着你的,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洛云舒看着洛婉。

从前,洛婉贞静温柔,跟个小白兔似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洛云舒竟不知她这样有主意。

“你替我挡着,不怕你大伯、大伯母怪罪你?”

洛婉怕的脸色发白,嘴却硬:“他们总不会要我的命。”

“那可未必。他们连我的命都能葬送。”

“要真是这样。那也是我的命。”洛婉咬着下唇,神色决绝,“当初是大姐姐给我爹钱,我弟弟才有钱读书,也是你把我从云州老家接到京城来。这份恩情,我不能忘。”

洛云舒笑了笑,神色从容:“婉婉,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为谁放弃自己的性命。”

一股脑儿说了这么多话,洛婉有点不好意思:“大姐姐,为你,我愿意的。”

“放心,我不会死。现下的时节这样好,如此美好的春光,我还没看够呢。”

洛婉似是明白了什么,沉默下来,安静地坐在洛云舒身边。

没多久,洛云舒宴请的闺秀就三三两两地到了。

洛云舒的人缘一向不错,没多久,闺秀们全都到齐。

这春日宴的场地设在庄子后院的樱桃林里,搭了棚子防晒,周围搭配着野花,别有一番野趣不说,又清爽。

众人落座之后,都夸洛云舒这宴会办得好。

一片恭维声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洛云舒,你这会儿办的哪门子的春日宴?”


洛云舒看过去。

说话的,是御史大夫海刚正的女儿,海云澜。

洛云舒看向一众闺秀,眉目温和:“实不相瞒,后日便是我嫁入霍家的日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海云澜打断:“霍少将军已经没了,你还嫁过去做什么?”

“霍少将军为国捐躯,居功至伟,我能与他有这一桩婚约,是我此生之幸。大婚之日,我愿悬梁自尽,为他殉节。”

洛云舒话音落下,四座皆惊。

历朝历代,未婚夫婿丧命,未婚妻还坚持嫁过去守活寡的,本就少之又少。

这嫁过去当天就要悬梁殉节的,更是绝无仅有。

一众惊讶的目光中,洛云舒缓缓开口:“今日请诸位姐妹前来,既是邀大家共赏这春日美景,亦有告别之意。”

说着,洛云舒端起面前的樱桃果酒,唇角带着笑意:“诸位姐妹,山高水长,愿来世有缘,再与各位姐妹相聚!”

说完,洛云舒双手举杯,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你疯了?”海云澜冲过来,不容置疑地说道,“他霍少远有什么好,怎就值得你殉节?好好活着不好吗?”

海云澜话音刚落,另一个女子就冷哼一声:“海云澜,这是我霍家的事情,她洛云舒自己愿意,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霍少远的妹妹,霍娇娇。

看到霍娇娇,海云澜更来气:“霍娇娇,你们霍家的人就这么心狠,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香消玉殒?”

“她与我哥哥早有婚约,生是我哥哥的人,死是我哥哥的鬼!”

“哼,你们霍家一向强势,洛云舒殉节这件事,该不会是你们霍家逼迫的吧?”

霍娇娇气得直瞪眼:“你胡说什么?谁能逼她去死?”

海云澜打量着霍娇娇:“你这个人向来是一说谎就脸红。瞧,你这脸又红了。”

“我脸红,是因为我热。”

这时候,海云澜笑了:“其实,你的脸压根儿就没红。”

“好哇,你耍我。”

“可是,你承认你脸红了,这也就意味着,你知道自己说谎了,竟然还用天热来掩饰。呵,在座的大家都不热,难道就你热?”

“海云澜,有你什么事儿啊?”霍娇娇气坏了,头上的步摇跟着乱颤。

……

海云澜和霍娇娇二人,你来我往,吵得很是热闹。

丞相之女阮清辞缓步走到洛云舒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问道:“洛狐狸,你闹这一出,所图为何?细说。”

洛云舒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清辞姐姐说什么呢?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你少装。以你的性子,要真打算后天殉节,是绝对不会办什么宴会的。所以,你没打算死。”

洛云舒莞尔一笑:“知我者,清辞也。”

“听说霍家张罗喜事,我就想去你府上找你,紧接着收到你办春日宴的帖子,我就猜出来你是有事要办。说说看,你打算如何破局?”

洛云舒笑笑:“偏不告诉你。你啊,就等着看好戏吧。”

阮清辞瞪了洛云舒一眼:“你又故弄玄虚。好哇,那我就等着看。不对,你今日宴请的这些人,有几个大嘴巴又爱搬弄是非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

阮清辞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转瞬想到洛云舒之前也不怎么邀请她,不由得看向她,问道:“那你今日邀请我,又有什么目的?”

洛云舒笑笑:“你是招牌,也是挡箭牌。”

“啥意思?”

洛云舒笑而不语。

如果不是邀请了阮清辞,她那唯利是图的父亲怎么会允许她不拘花费来办这宴会呢?

不拘花费,那可真是太好了。

阮清辞一肚子疑问,偏偏什么都问不出来,气得就差抓耳挠腮了。

洛云舒笑着看她:“知道我往日里办的宴会为何不怎么邀请你吗?”

阮清辞借着袖子的遮掩撇了撇嘴:“我爹是丞相,你若是邀请我,怕给人留下谄媚的印象,毁了你洛氏长女清雅温婉的好名声。”

“错。是怕你没有我会装,装不了那么多次。”

阮清辞眯眯眼睛,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更期待了。

眼见着霍娇娇和海云澜越吵越凶,马上就要动手薅头发了,洛云舒恰好出来当和事佬:“云澜、娇娇,你们别吵了。大家都是姐妹,别因为我的事情伤了你们之间的和气。”

“谁跟她是姐妹!”二人异口同声怒吼。

洛宝珠这时候走出来,不满地看了海云澜一眼:“海云澜,这是我们洛家和霍家的事情,轮得着你插嘴吗?”

海云澜气得要紧,当即就要反驳。

不等她开口,洛云舒先一步开口,斥责洛宝珠:“宝珠,你闭嘴。”

说完,洛云舒看向海云澜:“云澜妹妹,多谢你为我出头。”

一时间,海云澜说不出话来。

虽然她一向不怎么喜欢洛云舒,但是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一步步走向死亡,她还是觉得不忍心。

霍娇娇一下子得意起来:“海云澜,这件事就算是我们霍家逼迫又如何?不还是得她洛云舒自己愿意吗?”

海云澜气得要紧,被洛云舒按了一下手。

之后,洛云舒走到霍娇娇面前,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

霍娇娇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向对她唯命是从的洛云舒,居然敢打她!

“洛云舒,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打我?”

“娇娇。”洛云舒叹了口气,“我嫁过去,便是你的长嫂。有道是长嫂如母,你说错了话,我教训你,不应该吗?”

“我说错什么了?本来就是我们霍家让你死的,我们霍家让你死,你就不得不死。洛云舒,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洛云舒看着霍娇娇,像是愣住了。

无人知,此刻她心里有多兴奋。

她终于,激怒了霍娇娇,逼她说出殉节之事是霍家逼迫。

霍娇娇这个人虽然冲动,但到底还是有脑子的。

所以,她才故意要甩她一个耳光,要激怒她。

愤怒的人,说话的时候只想着要畅快,不会考虑其他。

而霍娇娇说完之后,看着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立刻摇头:“不,不是……”

但,洛云舒已经转过身去,朗声对众人说道:“诸位姐妹,对不住,扰了大家的兴致。这春日宴若是就这么干巴巴地坐着,未免无趣。听闻西山脚下这会儿风景正好,不如我们去游玩一番,可好?”


说完,洛云舒特意看了阮清辞一眼。

阮清辞会意,笑道:“云舒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春光正好,如此乘兴而游,也是一大乐事。”

阮清辞说完,便率先起身。

众人也接连起身,去门口等府里的下人赶马车过来。

一时间,无人在意霍娇娇说什么。

霍娇娇气急,疾走几步到了洛云舒跟前,怒声道:“洛云舒,你这是搞的什么鬼把戏?”

“你说错了话,我在为你遮掩,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霍娇娇冷哼一声,低声威胁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鬼心眼,你不就是想趁着大家都在,好趁机逃脱吗?我告诉你,你休想!”

说完,霍娇娇就招呼下人赶紧把霍府的马车赶过来。

车队开始行动之后,霍娇娇的马车紧跟着洛云舒的。

洛云舒的马车上,灵雀有点担心:“大小姐,霍小姐一直跟着,会不会坏了咱们的事?”

“放心,不会。”

到了西山脚下,众人纷纷下了马车。

这会儿小草嫩绿,野花盛开,旁边的小溪流水潺潺,倒是独一份儿的美景。

不少闺秀第一次来,都感叹于这里的美景。

这时候,有人眼尖,瞧见不远处透出一些粉色来。

“是桃花!”有人兴奋道。

“看错了吧?这个时节桃花早就败了,桃子都长出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古诗有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你瞧那处地方,虽是在山脚下,却是在背风处,前面有块巨石挡着,温度比别处要低。既然如此,桃花在这里开放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人议论,就有人跃跃欲试,想去那里看桃花。

也有人嫌距离远,怕走得脚痛,不愿意去。

但更多的人还是想去瞧一瞧。

毕竟,她们这些人鲜少出门,这次出门能看到与往日不一样的景色,还是很兴奋的。

洛云舒就在想去的人之中。

霍娇娇和洛宝珠时刻留意着洛云舒的动静,见她想去,二人也要跟着去。

还带了好几个身材结实的仆妇。

如此一来,想去的闺秀就有七八个。

再加上各自的丫鬟和奶嬷嬷,人数也不算少。

一行人走得近了一些之后,发现那竟是一处桃花林。

二月的桃花是寻常所见的景致,可在四月见到这灼灼的桃花,就是另一重美好了。

众人都有些兴奋,不由得加快步子,走进桃花林之中。

然而,身处桃花林之后,众人才惊觉,这桃花林之中,掩映着一座木制的小房子。

还设了矮墙,院中架了秋千,十分雅致。

有人感叹:“住在这里的人,莫不是神仙吧?”

“嘘!”洛云舒朝着说话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咱们来这里,本就是打扰了人家。这会儿咱们先别发出动静,且先上前去,跟主人家说一声。若是得了主人家的允许,咱们也可以玩得更尽兴些。”

“是这个理儿,那大家都把步子放轻。”

一行人刻意放轻步子,朝着小屋靠近。

洛云舒走在中间的位置,缓步而行。

却在这时,听到走在最前面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瞧瞧,这还真是神仙眷侣啊。”

洛云舒循声望去,看到那小屋旁,灼灼盛开的桃树下,一对男女正深情相拥。

男的一身青色锦袍,玉簪束发,挺拔如修竹。

女的穿着一袭白衣,手腕上的玉镯映着阳光明晃晃地闪着。

这一刻,洛云舒几乎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怒气。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质问霍少远为何要这样对她。

可她,生生忍住了。

此事筹谋到现在,不可功亏一篑。

于是,洛云舒故意踩断树枝,发出一声脆响。

树下的人被惊动,本能地朝着这边看过来:“谁!”

这一看,双方都惊呆了。

那盛开的桃花树下,长身玉立的男子,正是霍少远。

此刻,众人将他脸上的惊讶一览无余。

众闺秀也炸了锅,纷纷看向洛云舒,或同情,或担忧。

洛云舒抬眸望去,眼泪簌簌而落:“霍郎,是你吗?我莫不是在做梦?”

霍少远将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冷脸看向别处:“我不是你口中的霍郎,你认错人了。”

这时候,霍娇娇冲上前去,围着霍少远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圈,不禁喜极而泣:“大哥,太好了,你没死!”

“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你耳朵这里的疤是我小时候拿玉如意砸的……”说着,霍娇娇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洛云舒则步步上前,站到霍少远面前。

“霍郎,真好啊,你没死。”

“你认错人了。”霍少远依旧坚持这个说辞。

洛云舒心中冷笑,这是要装作不认识她。

可,她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不会容许他装不认识就糊弄过去的。

眼看着霍少远要走,洛云舒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满脸欣喜:“霍郎,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后天便是你我大婚的日子,我原想着悬梁自尽,为你殉节。如今知道你还活着,我喜不自胜。想必是上天怜惜,不肯让你我这对有情人分离……”

然而,洛云舒的话还没说完,霍少远怀里的女子就忍不住了:“少远哥哥,你们是有情人,后天便要大婚了,那我是什么?”

一句话,坐实了霍少远的身份。

他想否认,再不可能。

孙玉瑶也在这时候露出脸来。

洛宝珠惊讶极了:“玉瑶姐姐,怎么是你?”

洛云舒惊愕万分,一脸的不可置信:“霍郎,你何时竟和玉瑶这般亲近了?”

霍少远冷眼看过来:“洛云舒,你工于心计,不知羞耻,哪里比得上玉瑶半分?”

“我比不得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洛云舒双手抓住霍少远的袖子,失笑出声,“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听闻你战死沙场,我顶着大不孝的罪名,连这条命都不要,自请为你殉节,这便是你说的工于心计,不知羞耻?她孙玉瑶明知我与你有婚约,却与你纠缠不休,我怎就比不得她半分了?”

“够了!”霍少远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声音比刚才更加冷硬,“洛云舒,我断不可能与你成婚,你只管死了这条心。我的妻子,此生只有玉瑶一人!”


“此生只她一人?”洛云舒仓皇地后退两步,满目哀痛,“你此生只她一人,那与你有婚约的我,又该当如何?”

“这婚约,自当作废!”

洛云舒怒极,扬手指向霍少远:“好一个负心汉!你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你霍家逼我为你殉节,我甘之如饴,只想着到九泉之下与你团聚,做一对鬼夫妻。怎料想,你原本就是活着的!霍少远,你欺得我好苦啊……”

说着,洛云舒捶胸顿足,好不哀伤。

这话,她是代上一世的自己说的。

上一世,她为霍少远殉节后才知道他还活着,成为鬼魂的她即便是再愤怒,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现在,她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说完,她两眼一闭,放心地“晕倒”。

之后,周围的声音就变得嘈杂起来。

有灵雀和知意呼唤她的声音。

有洛婉的哭声。

有闺秀们的议论声。

更有海云澜怒斥霍少远的声音:“好你个霍少远,你假死,乃是欺君之罪。待我回去之后,便让我父亲上书陛下,参你一个欺君罔上、不忠不义、始乱终弃的罪名!”

“海云澜,你知道什么,就在这里乱嚷嚷?”是霍娇娇。

霍少远一个大男人不方便与女人争吵,霍娇娇便跳了出来。

周围,很热闹。

洛云舒能感觉到自己被抬上了马车,为了不露出破绽,她一直到回府之后才慢慢“苏醒”。

这时,恰逢灵雀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她显得很兴奋:“大小姐,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霍少远还活着,且对您始乱终弃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大半个京城。如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霍家要想把这件事压下去,那是万万不能的!”

况且,先前霍家有意宣扬洛云舒为霍少远殉节之事,几乎传得京城中人人皆知。

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知道霍少远还活着,才会这般轰动。

霍家如此,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灵雀缓了口气,又道:“听闻海刚正海御史已经入宫,要参霍少远欺君之罪!”

洛云舒舒然一笑。

海刚正人如其名,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他碰上这样的事情,没有不出头的道理。

这也是她今日邀请海云澜的原因。

海云澜像极了她父亲,刚正直言,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只不过她说话太直,没什么朋友。

这时候,知意悄声道:“大小姐,老爷来了。”

洛云舒立刻躺下。

灵雀和知意站到她旁边来,直抹眼泪。

洛守礼踹门而进,一进门就大声质问:“云舒,外面都传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绕过屏风看到洛云舒躺着,他有些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躺得下去?”

知意跪下哭诉:“老爷,大小姐今日受了刺激,晕倒了。”

“知意,你且仔细说来,今日发生了何事?”洛守礼撩袍坐下,并不去查看洛云舒的情况,只顾着问知意。

知意一五一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糊涂!糊涂啊!”洛守礼气得直拍桌子,“把你们家小姐叫醒!”

灵雀装着样子,叫醒了洛云舒。

洛云舒悠悠醒来,迎面看到的,就是洛守礼的怒容。

“云舒,你向来稳重,怎么今日办事却是这般的小家子气?”

洛守礼的指责,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洛云舒羽睫低垂,满脸哀伤:“女儿不知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父亲这般震怒?还请父亲明示。”

“你今日既然撞见了霍少远,就该想着为他遮掩。况且这件事是霍少远理亏,你若是按下此事,为父便可拿捏霍家。可你……”

说着,洛守礼痛心疾首。

这是多好的一个拿捏霍家的机会啊,竟然生生错过了。

“父亲,女儿只以为他死了,突然间看到他活得好好的,还和表妹搂抱在一起,您让女儿如何接受?况且当时那么多人,就算是女儿想遮掩,也遮掩不了。”

“纵然是大庭广众之下无法遮掩,你也该想着为他开脱。他是你未来的夫婿,你与他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好了,外面对此事议论纷纷,听闻这会儿海御史和阮丞相也入宫了,此事还不知会是个什么光景。”

说着,洛守礼忧心忡忡。

看着洛守礼如此,洛云舒心中一片淡漠。

若是个正常的父亲,此刻总该安慰她一两句的。

可在洛守礼这里,只有指责。

甚至,洛守礼只顾着担心霍少远的处境,担心霍家会不会因此迁怒他,却一点儿都没想过,在这整件事里,最受伤的人,是她。

明明上一世变成鬼魂的时候,她就惊觉父亲和母亲不爱她,可到了现在,她还是会心痛。

洛守礼的指责,还在继续。

洛云舒突然打断他:“父亲。”

“什么?”洛守礼皱眉。

“父亲,您可曾想过,今日我若是没有发现霍少远,后天我嫁过去,人就没了?”

洛守礼嘴巴微张,皱了皱眉:“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击溃洛云舒的最后一丝希冀。

她突然就释然了。

是啊,那又怎样?

若她死了之后,洛守礼发现霍少远还活着,自然可以以此为契机,向霍家要求更多。

毕竟,他洛守礼可是没了一个女儿啊!

上一世,洛守礼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若重来一遭,洛守礼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洛守礼还要说什么,这时候,孙氏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是指责:“云舒,你今日真是太放肆了!玉瑶是你亲表妹,你当众斥责她,你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放?亏得你舅舅还把你当亲女儿,你就是这样对玉瑶的?”

“舅舅把我当亲女儿?敢问母亲,舅舅是供我吃,还是供我喝了?”

孙氏瞪大双眼:“你说话怎能如此刻薄?那是你亲舅舅!”

“所以呢,母亲到底想说什么?”

“你再办个宴会,出面澄清玉瑶没有勾引霍少将军,就说、说是你让玉瑶给霍少将军送东西。对,就这样说。”

洛云舒摇头拒绝:“此事千真万确,没有澄清的必要。”

“怎么没有?此事事关玉瑶的名声,那可不是小事!”说着,孙氏撇撇嘴,嫌弃地看了洛云舒一眼,“要我说,玉瑶和霍少将军搅合在一起,这件事还是得怪你。”


“怪我?”洛云舒愣是被气笑了,“母亲倒是说说看,此事如何能怪到我头上来?”

“若不是你太过招摇,引得霍少将军到府里来,他又怎会阴差阳错碰见玉瑶,对她一见倾心?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拢不住他的心。”

孙氏说完,面带埋怨,浑然不知自己吐露了怎样的秘密。

洛云舒只觉得齿冷:“所以,霍少远是在咱们府上见到孙玉瑶的?他二人互通款曲,母亲早就知道,单单就瞒了我?”

“这有什么瞒你的?不过是怕你知道了难过,不想让你徒增烦恼罢了。瑶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跟你不一样,是个不知道争抢的性子。来日你二人共事一夫,她也不会给你惹事。”

“共事一夫?我真不知,母亲竟想的这般长远。”

“那是自然。”孙氏甚至有些得意,“做事情自然要走一步看十步,想的长远一些。有些事你考虑不到,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得为你考虑。你啊,到底是年轻,只顾着眼前。这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霍家是国公府邸,富贵不比寻常,与其到时候便宜了别人,倒不如把这好处留给自家人。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吸引不了霍少将军。玉瑶是你亲表妹,到时候你二人和谐相处,传出去不也是佳话一桩?”

“佳话?母亲若是自个儿能做到这些,后院的这些姨娘们,也就不必过得这般战战兢兢了。”

“云舒,你……”

“够了,都少说两句!”洛守礼怒声斥责,他瞪了孙氏一眼,“这会儿就先不要说你娘家那些事了。待我与……”

洛守礼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周安的声音:“老爷,霍家来人了,要见您。”

“好,我这就过去。”洛守礼忙不迭地出去。

孙氏还要说,洛云舒直接打发她:“母亲不妨去看看,霍家来人要说些什么。可别是觉得表妹家世不好,为了平息流言,要处置了她吧?”

一听这个,孙氏就慌了,也顾不上洛云舒,急忙出去了。

洛云舒叫过知意,吩咐道:“知意,以父亲对霍家的谄媚,霍家来人,必然是迎去正厅。如果我没有记错,正厅那边,今天轮到阿起去奉茶。待会儿你过去,问问阿起霍家来的是谁,有何用意。”

知意领命,立刻就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知意脸色泛白。

“小姐!”她一开口,就先落了泪,又生生将这泪意逼回去。

洛云舒拿帕子为她擦了擦眼角:“不急,慢慢说。”

“霍家仍坚持让您嫁过去,老爷答应了。”

洛云舒浅浅笑了:“那这一次,他给我卖的是什么价格?”

知意带着哭腔:“聘礼追加三成,似乎还许诺了别的。谈到要紧处,老爷把阿起他们都支了出来。”

洛云舒脸上笑意未减。

这一次是霍家理亏,她这好父亲怎会不借机讨要好处呢?

知意泪如雨下:“大小姐,您赶紧想个全身而退的法子吧。眼下霍少将军假死的事情已经闹开,您若是嫁到霍家,没好日子过的。”

霍夫人是个严苛又护短的人。

这次的事情,她不会觉得是霍少远的错,只会觉得是洛云舒不懂事,把这件事闹开了。

既然如此,洛云舒嫁过去,等同于羊入虎口。

洛云舒并不着急,她摩挲着手里的丝帕,缓缓道:“霍家来人谈论亲事,必然是确定霍少远不会被陛下怪罪,这才想着为他挽回名声。想必,是霍贵妃出手了。知意,你守在府里应付着。灵雀,随我出府。”

在这件事上,她需要做到知己知彼。

她不能做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她打算去海府走一趟,找海云澜探探消息。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她出门,海云澜就先找来了。

今天天不算热,她却脸上带汗,一坐下就直嚷嚷:“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洛云舒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喝杯茶缓缓。”

海云澜看她一眼,义愤填膺道:“洛云舒,你怎么还这般镇定?你可知,陛下轻拿轻放,压根儿就没有处置霍少远。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就这么让他躲过去了!”

“海大小姐,这件事我还不知道内情。可否请你仔细说说。”

“好!我父亲去参霍少远的时候,陛下震怒。就在陛下打算宣召霍少远的时候,贵妃娘娘来了。也不知她对陛下说了什么,到最后,这件事就成了霍少远重伤昏迷被孙玉瑶所救。那孙玉瑶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霍少远的救命恩人,还得了陛下的赏赐。可恶,就这么让他们糊弄过去了!”

果然!

洛云舒凝神细思。

霍少远在作战上是有些真本事的,再加上如今朝中的将领青黄不接,所以,对于霍少远这个备受瞩目的新星,陛下自然不愿意让他就这般陨落。

再加上贵妃求情,陛下从大局考虑,自然会轻拿轻放。

至于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陛下是不会在乎的。

“洛云舒,这件事你不能就这么认了!你今日若是没有阴差阳错发现霍少远还活着,后天你一上花轿,就没命了。霍家欺你到这种地步,你得反抗!”

“反抗?”洛云舒冷笑,“霍家已经来人重提婚事,我父亲已经答应他们,婚期照旧。后日,我便要嫁给霍少远。”

“啊?”海云澜惊呆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父亲怎么能这样?霍家如此欺你,他该为你出头的!”

是啊,父亲本该为她出头的。

可这本该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反而成了扑向她的暴风雨。

“不行啊,洛云舒。你父亲都已经同意了,你是必须要嫁过去的。那霍少远心里没你,你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

“我知道。”洛云舒眉目微敛。

她一个未嫁女,婚事都握在父母手里。

海云澜已经急哭了。

洛云舒有些意外。

往日里,她和海云澜并不算熟悉。

她没想到,海云澜竟然因为她的事,就这么哭了。

她上前,把手里的帕子递给海云澜:“擦擦眼泪吧,别把妆哭花了。”

海云澜接过帕子,为洛云舒叫屈:“洛云舒,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接物更是谦和有加,你是这天下间最完美的女子,本该享受无尽宠爱,不该遭受这样的厄运!”

洛云舒言辞恳切:“多谢你为我考虑。”

“我帮不上你什么,你得为自己考虑。对了!”说着,海云澜突然两眼放光,“洛云舒,你得闹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得让你父亲知道,你不满意这桩婚事,他会屈服的。每次我父亲让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我都是这样闹的。”

洛云舒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招数,向来只对在乎自己的人有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的就没法子了吗?”

“云澜,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我放心,我会尽己所能去抗争的。”

“我、我回去找我大哥,让他帮我想想法子。”说完,海云澜顾不上和洛云舒告别,急匆匆地走了。

洛云舒起身,打算亲自送海云澜出去。

但一出院门,哪里还有海云澜的身影?

她正打算回去,一转脸,却看到霍少远朝她走来……


洛云舒的脸色倏然一僵,转身就要进去。

“云舒!”

瞬间,洛云舒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浑身发冷。

片刻之后,却是无尽的愤怒。

顷刻间,霍少远已经走到她面前。

“云舒,你还在生我的气?”

洛云舒垂眸,并不言语。

她在试探霍少远来这一趟的用意。

这时候,沉默反而是她的底气。

“在桃花林的时候,你太激动了。以后切不可如此。做我的夫人,须得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维护我的颜面。这一点,你切记。”

洛云舒看他一眼:“你是何时回来的?”

“有两三日。”

“所以,我后日便要嫁你,且要为你殉节的消息,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霍少远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你无非是气我知道你要殉节却不露面。可你却不知道,你这一次闹开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你以后会是我的夫人,须得顾全大局,不要小家子气。”

“麻烦?你可知这次稍有差池,我就没命了?”

“知道。你纵然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你的名字会出现在我霍家的祠堂之中,供后世子孙敬仰。我霍家子孙,将世世代代铭记你。”

说到最后,霍少远深深地看了洛云舒一眼:“说到底,你也不算亏。”

“不算亏?”洛云舒愣是给气笑了,“我一条命,换你轻飘飘的三个字?”

“你若是有这个心思,尽早摒弃掉。我霍府是国公府邸,是历代先祖苦心经营,方有今日的鼎盛。于我霍家而言,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若当真如此,那假死脱身的你,此刻是否该以死谢罪?不然,你就不怕污了你霍家高贵的门楣?”

“洛云舒!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霍少远的声调陡然拔高,“我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我说过了,我假死是有缘由的,是为了大局考虑。”

“我还真是不知,什么大局需要你假死?”

“自然是和三……”说到这儿,霍少远意识到了什么,没再接着往下说。

洛云舒微微沉默,嗅到了朝堂纷争的味道。

三?

三什么呢?

洛云舒第一个想到的,是霍贵妃的儿子,三皇子。

所以,霍少远之所以假死,是为了成为三皇子藏起来的一把刀。

细细想来,当初霍少远假死复生之时,恰恰就是三皇子风头正盛的时候。

到最后,也的确是三皇子登上了皇位。

所以,霍少远假死,是很重要的一步。

借假死避开与她成婚,只是其次。

霍少远并不仅仅是沉醉于儿女情长,他心中有更远大的抱负。

可,即便是他再有抱负,也不该用她的死来做垫脚石。

“总之,我不会亏待你。”最终,霍少远单手背后,脸上显露出几分不耐烦,“届时玉瑶会随你一起嫁过去。你为正妻,她为平妻,你二人不分上下。”

洛云舒神色平静,开始试探:“既然你钟爱孙玉瑶,何必要委屈她做平妻,直接娶她一人不是更好?”

“你我早有婚约,我不会做那等背信弃义之人。”

洛云舒心底冷笑。

还真是既要又要啊。

霍少远不肯在这个时候退婚,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名声罢了。

毕竟,他才闹出假死的事情,若是这时候再退婚,会被人质疑品性。

更何况,她先前要为战死的他殉节,已经让全京城的人见识到她的忠贞不屈,成为京城贵女的典范。

舍弃这样的她,霍少远会遭到诟病。

这时候,霍少远又说道:“玉瑶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到底,在这件事上,你是理亏的。所以,嫁进霍家之后,你须得事事以玉瑶为先。在外人面前,你是霍家的少国公夫人。可在内,一切由玉瑶说了算,你不可忤逆她。不然,霍家家法严苛,你受不住的。”

洛云舒反问:“我倒是不知,我如何理亏了?”

霍少远瞪了洛云舒一眼:“当时我受伤被人所救,眼睛不能视物,唯独对她手腕上的玉镯记忆深刻。最初,我以为那人是你。可那镯子后来戴在玉瑶的手上,我才知道镯子当初被你强抢了去。单凭此事,我不杀你,已是仁慈。”

“若我说那镯子原本就是我的,只怕你也是不信的,对吧?”

“你母亲亲口证实,那镯子原本就是玉瑶的。玉瑶寄居在你洛家,你强势,见玉瑶的镯子好,便抢了她的。这话是我亲耳听你母亲所说,你自己的母亲,还能冤枉你?”

一句话,压得洛云舒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啊,她自己的母亲,还能冤枉她吗?

“若真是她冤枉了我呢?”

霍少远冷笑,表情不屑。

很显然,这话,他是不信的。

“我已确认镯子是玉瑶的,你无须再狡辩。”

洛云舒看了他一眼:“按霍少将军的意思,这镯子是谁的,你便心仪谁?”

“洛云舒,你休要强词夺理。我要找的,是当年救我之人。这镯子,便是信物。”

“既然如此,我倒是觉得,霍少将军不如娶了这镯子。”

“洛云舒!”霍少远怒极,他瞪着洛云舒,难掩怒意,“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可见你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

“我无过,如何悔过?”

她想激怒霍少远,想看看他对她的容忍度。

若惹得霍少远大怒,能主动退了这婚事才是最好的。

虽然不大可能,但,总要试一试。

霍少远的怒意未减分毫,他看着洛云舒,眸色愠怒:“过刚易折。你这性子若是不改一改,日后进了我霍家的门,怕是要受罪。”

深宅大院,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这是霍少远的威胁。

娘家靠不住,夫家若是再严苛一些,这日子是没法过的。

“霍少将军这是在威胁我?”

“是。”霍少远直言不讳,却又话锋一转,“你若是听话,便是霍家堂堂正正的少国公夫人。”

“哦。”

这一声,洛云舒应得轻描淡写。

却激怒了霍少远。

他瞪着洛云舒,怒不可遏:“瞧瞧你这态度,哪里有半分做少国公夫人的仪态?”

他的话音刚落,凉亭那边就传来一声黏腻的呼唤:“少远哥哥,你来啦!”


是孙玉瑶。

她穿着一身粉若桃花的长裙,头上梳着随云髻,发髻上面簪着一枚粉玉雕成的桃花簪,正提着裙角,飞奔而来。

俏丽的脸颊上,满是对情郎的渴盼。

却在靠近的时候停下脚步,双手捏着手里的帕子,粉嫩的脸颊上流露出几分怯意:“少远哥哥,我该不会耽误你和姐姐说正事了吧?”

霍少远一反刚才的冷硬,语气和善,朝着孙玉瑶迎过去:“怎么会呢?我与她,没什么正事好说。”

说话间,他已经握住孙玉瑶的手,满目疼惜:“手这么凉,是不是穿的太少了?”

孙玉瑶低头含笑:“知道少远哥哥过来,我心里着急,顾不上穿厚衣服就过来了。”

霍少远喉结微动:“瑶瑶,你放心,你对我情深至此,我必不负你。”

“少远哥哥,你快别这样说。不然姐姐该不高兴了。”

洛云舒瞥了她一眼:“玉瑶妹妹,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正妻,正妻当有容人之量,不会介意的。你们自便,我就不奉陪了。”

一瞬间,孙玉瑶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说完,洛云舒看都没看二人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

她有正事要办,懒得再跟这二人掰扯。

回房间之后,洛云舒仔细梳理了一下上一世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当时,她做了鬼,因为怨恨,她一直跟着霍少远,想看他遭到报应。

自然知道上一世在她殉节的第二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由霍少远主导,事情却是为了三皇子所做。

遭受重创的,则是当朝太子裴行渊。

裴行渊是先皇后所生,既是长子,又是嫡子,人品端方,在他刚十三岁这年就被封为太子。

如今十九岁的裴行渊,行事有度,体恤百姓,在百姓之中素有贤名。

可他,碍了三皇子的路。

上一世,假死的霍少远出其不意地出现,刺杀太子,使得太子腹部中剑,身体受损,以至于不久之后的一场风寒就要了他的性命,太子之位也被三皇子取得。

洛云舒不愿嫁给霍少远,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根本就无法违抗。

朝廷又不许未婚的女子立女户,所以,现在她唯一的出路就是找一个人,阻挠这桩婚事。

这个人的身份要比霍家高贵,而且,还不能惧怕霍家背后的霍贵妃。

如此说来,那就只有一个选择——接近太子。

上一世,太子被刺杀,是在望江楼。

做鬼的时候,洛云舒零零星星听到霍少远对孙玉瑶提起,太子要在望江楼见一个人,而这个人,掌握着三皇子的一个罪证。

霍少远的目的,就是杀了这个人,同时刺杀太子。

第二日,洛云舒早早地去了望江楼。

上辈子做鬼的时候,她见过太子。

故而在太子出现的第一时间,洛云舒就认出了他。

他身着淡青色锦袍,腰间系墨色玉佩,华贵而不张扬,眸色温和,唇角总噙着一丝笑意,给人一种很和善的感觉。

但他身后跟着的黑衣侍卫却是眼神凌厉,洛云舒才刚站起身来,黑衣侍卫手中的剑就已经出鞘。

他很敏锐。

洛云舒想要开口,太子已经上了二楼的雅间。

黑衣侍卫仍看着她,神情戒备,洛云舒只得坐下。

看来,接近太子,不容易。

洛云舒想了个法子,扮作上茶的店小二,敲响了太子所在的雅间的门。

然而,她才刚进去,一柄剑凌空袭来,挑掉她头上的帽子,满头青丝披落双肩。

洛云舒握紧手里的茶壶提梁,看向太子:“太子殿下,臣女并无恶意,可否给臣女一个解释的机会。”

太子神色如常,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仿佛眼前所见不过是寻常:“你既自称臣女,孤自然得给你这个机会。说。”

既自称臣女,便不是宵小之辈。

话虽如此说,裴行渊却没让那黑衣侍卫远离洛云舒。

他很警惕。洛云舒想。

这样也好,他足够警惕,接下来才会在意她所说的话。

怕太子给她的时间不多,洛云舒挑最重要的说:“臣女是户部侍郎洛守礼之女洛云舒,今日求见殿下,是想告诉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您要见的人已经被三殿下知晓,他会对您不利。”

太子嘴角微扬,轻声笑了:“孤倒是不知,身为霍少远的未婚妻,你怎会说出对三皇子不利的话?”

“臣女不愿嫁他,故而借着今日这个机会面见殿下,是希望臣女所言能帮到殿下。作为回报,殿下则帮臣女拖延这桩婚事。”

只要拖延一段时日,她就有法子解除婚约。

“你这婚期,不就是明天吗?”

“是。”洛云舒咬着下唇,心底蓦然升起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壮。

成败,在此一举。

“看来,你的要求很棘手。”

“臣女会让殿下觉得值得。实不相瞒,臣女略通占卜之术。您应该知道,似这等机密,霍少远是不会告诉臣女的。但臣女却知道殿下今日在此会面的人叫祝三,他是河东知州的妻弟,手里掌握着三殿下在河东赈灾时贪污赈灾银两的罪证。”

生怕太子不信,洛云舒把她所知的情况说的很详细。

然而,她的话说完之后,太子神色如常,他没追问细节,只问道:“你既然略通占卜之术,为何没算到自己有明日这一劫?”

“臣女算到了,故而戳破了霍少远假死的秘密,破了为其殉节的死局。至于明日的劫难,臣女也算到了,并且算到,会有贵人助臣女脱离此劫。臣女亦会助贵人,青云直上。”

说着,洛云舒看着太子,目光灼灼。

现在,她只能赌。

哪怕是,故弄玄虚。

太子舒然一笑:“你的意思是,孤若是不帮你,孤自己也在劫难逃?”

“世间事,终究要讲一个因果报应。做好事的人,会获得福报。”

“可是,孤更相信,求人不如求己。罢了,今日孤心情好,且先陪你玩上一玩。就看你,敢不敢玩了。”

说完,太子招手叫过黑衣侍卫,二人到了屏风后。

再出来的时候,黑衣侍卫换上了太子的衣服,而太子则身着黑色劲装,手里提着黑衣侍卫的佩剑。

侍卫一个闪身,消失在窗外。

太子则拿着佩剑站在洛云舒身后,轻声道:“祝三很快就会进来。洛氏云舒,让孤看看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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