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是当年陈郎用三个月工钱给她打的。
刚抬眼,就撞进陈德昌发愣的眼神里。
两人僵在原地。
陈娘子的帕子绞成了团,陈德昌的手在袖中攥紧又松开。
“两位里边请。”
小顺子笑着引他们到二楼,“今日雅座空着,您二位坐这儿听曲儿,最得味儿。”
李清筝抱着竹筒琴上了台。
烛火映得她眉眼温软:“今日唱支新谱的《盼儿归》,唱的是……长安城里一对苦命鸳鸯的故事。”
她拨响第一弦,声音清润如溪:“那年雪落长安街,你负我过护城河。”
陈娘子的手猛地抖了下。
那年她跟着陈德昌私奔,冬夜里护城河结着薄冰,他背着她趟水,棉鞋浸得透湿,却把她裹在怀里暖了一路。
“我藏着银簪换炊饼,你把棉袄裹我肩。”
李清筝的声音轻轻扬起,“都说私奔的路苦似莲,可你掌心的茧,比蜜还甜。”
陈德昌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刚到长安时,娘子把陪嫁的银簪塞给他换米,自己啃着菜根说“不饿”。
他给她披棉袄,她却偷偷把袖口往他手边拉,怕他冻着。
“十年盼儿未得见,可我从未怨。”
李清筝的弦音转柔,“怨只怨,我们忘了——最珍贵的,从来不是膝下欢。”
陈娘子突然捂嘴。
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打湿了帕子上的并蒂莲。
陈德昌伸手去够她的帕子,又在半空停住,指尖微微发颤。
“是…是阿娘的银簪。”
陈娘子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那年换炊饼的银簪,我后来又赎回来了。”
她从袖中摸出支旧银簪,“一直收在妆匣最底下。”
陈德昌的眼眶红了。
他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是块儿磨得发亮的玉牌:“这是我娘的陪嫁,本想等有了娃…刻上他的小名。”
李清筝的弦音突然发涩。
她眉心微蹙——这不该是她的嗓音。
系统提示过今日状态极佳,怎么突然像被砂纸磨过?
她强撑着唱完最后一段。
下台时,苏砚之已等在后台。
他伸手探她额头:“嗓音发颤,可是累着了?”
李清筝摇头,把竹筒琴递给他:“琴弦不对。”
苏砚之接过琴,指尖在弦上一蹭,凑到鼻端轻嗅。
“有股子苦杏仁味。”
他眼神一冷,“哑药。”
“柳三娘?”
李清筝立刻反应过来。
“除了她,谁这么盼着你毁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