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脸上那点怒气被一丝惊愕和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额头已经磕红破皮、眼神里只剩下疯狂和绝望的陈志远,又瞥了一眼远处探头探脑的工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妈的!
真他妈晦气!”
周扒皮低声骂了一句,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行了行了!
起来!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他转身走进办公室,拉开抽屉,翻找着账本,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工期火烧眉毛,又他妈出事!
……钱钱钱,就知道要钱!
当我这儿是善堂?”
陈志远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直挺挺地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周扒皮的背影,仿佛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几分钟后,周扒皮拿着一沓新旧不一的钞票走出来,没好气地甩在陈志远面前:“喏!
算你走运!
这是你干到今天的工钱,还有……啧,算老子倒霉,再给你加两千,算预支!
拿了钱赶紧滚蛋!
别他妈死我这儿!”
钞票散落在滚烫的水泥地上。
陈志远没有一丝犹豫,甚至顾不上道谢,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飞快地把钱拢起来,死死攥在手心。
那粗糙纸张的触感,此刻是他通往儿子身边的唯一船票。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右臂的剧痛和膝盖的麻木让他踉跄了一下。
“老陈!”
老张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他,声音急切,“你等等!”
他飞快地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钱包,把里面仅有的几百块钱连同几张皱巴巴的零票一股脑塞进陈志远手里:“拿着!
路上买水喝!
别推!
赶紧走!
孩子要紧!”
陈志远看着老张塞过来的钱,又看看老张那张同样被晒得黝黑、写满担忧的脸,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滚烫的沙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地、带着哭腔地“嗯”了一声。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工地大门。
夜晚的空气依旧闷热粘稠,他站在车流不息的路边,茫然四顾。
去哪?
火车站?
长途汽车站?
他连手机都没了!
巨大的恐慌再次袭来。
“师傅!
师傅!”
他看到路边一个摩的司机正靠在车边喝水,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扑上去,“求您!
借手机打个电话!
我儿子在医院!
我给您钱!”
他颤抖着手,把刚才老张塞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