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未然昏沉沉睡去,梦中才得片刻喘息。
次日醒来,过度抽血的疲惫稍缓,喉咙却火烧般干痛。
这是常态,每次献血后必发高烧。
从前靳淮砚总会带她回家,整夜抱着哄着。
如今他守着简安,连一条短信都吝于施舍。
她苦笑着按了按胳膊上大片的淤青,摸索下床倒水。
隔夜茶水有股怪味,她也无心细辨,仰头便灌。
未及润喉,脸颊又挨了重重一掌!
火辣刺痛混着茶水泼溅的狼狈,父亲呵斥已劈头落下:“简未然!群里消息为什么不回?”
母亲将手机直怼她眼前,屏幕上是一长串简安想吃的餐点清单。
末尾是全家对她清一色的艾特,命令她准备饭菜。
晕眩感再次上涌,她踉跄着险些摔倒。
刚要开口,便见简博彦与靳淮砚一左一右护着简安进门。
简博彦嗤笑:“抽点血就装死?演给谁看!”
“你这副鬼样子,谁信抽血能抽死人?”
简未然脸色更白,沉默低头。早已习惯这样的责骂。
“我去做。”
靳淮砚轻拍她肩,语气故作温和:“然然是不是还不舒服?”
从前这关切会让她死心塌地。
现在她懂了,他的“爱”不过是为简安续航的燃料。
简安眼底闪过暗光,柔柔扯住靳淮砚衣角:“别让然然做了,让她歇歇吧。”
简未然嘴未张,简博彦已抢过话头:“安安你太善良!才惯得她蹬鼻子上脸!”
“她生来就是给你续命的,就该为你活!没有你,她连出生的资格都没有!她欠你的!”
简未然心口钝痛,强忍酸楚。
水汽模糊双眼。
他们几时才会明白,她也是个人,也会疼。
......
餐厅。
长方桌尾端,简未然面前孤零零摆着一碟蔬菜沙拉。
佣人习惯将菜品堆在简安面前,她盘中各色菜肴被夹得小山般高。
简未然机械地咀嚼着米饭,味同嚼蜡。
一双筷子突然伸来,靳淮砚含笑将蟹肉放入她碗中。
“尝尝这个,然然。”
她夹起,舌尖泛起苦涩。
她对海鲜过敏,靳淮砚不知,他只知这是简安最爱。
那些他不爱的铁证历历在目,她却直到此刻才看清。
饭菜更难下咽。
席间,简父忽然提起婚期。
“你们订婚也久了,婚礼何时办?”
靳淮砚与简未然动作同时僵住,诡异的沉默蔓延。
简安不好意思地笑:“小叔,然然,真抱歉,我身体不好恐怕去不了。”
“但我多想见证你们最幸福的时刻啊。”她看向靳淮砚,眼神缠绵情愫涌动。
靳淮砚果然接口:“婚礼不急,等安安好些再说。”
他转向简未然,语气不容置疑:“延期吧,然然没意见吧?”
她早已感知他的决绝,只扯动唇角:“我无所谓。”
这是第五次推迟,也是第五遍谎言。
简未然抬眼,眸光清亮:“我都可以。”
看向得令后不再施舍她一眼的靳淮砚,心中一片释然。
毕竟他们,再不会结婚了。
简未然放下筷子起身:“我吃好了。”
无人留意她的离开。
唯靳淮砚望着那背影,第一次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