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寓陈旧破败,楼道狭窄压抑,声控灯如垂死的蝶翼忽明忽灭。
傅沉舟挺直脊背,钉在林晚紧闭的家门前,昂贵大衣难敌穿堂刺骨的寒风。
大雪终究狂暴而至。
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裹挟,密集如弹丸砸在窗框外墙,发出沉闷的噼啪声。
不到半小时,世界已白茫茫一片。
寒气顺着门缝渗入,混合着他带来的冰冷气场。
时间模糊成霜。
身体的剧痛从未停止,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随着心跳穿刺。
额角的伤口在低温下发出麻木的锐痛。
左臂的夹板和吊带让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对抗重力。
助理和保镖们数次试图撑伞靠近,试图奉上厚衣,都被他冷冽到极致的眼神逼退。
他拒绝一切遮蔽。
冰冷的雪片呼啸着落满他的发顶、肩头,像一层薄薄的、拒绝融化的白色寿衣。
他知道有人在看。
从对门的猫眼,从楼道阴影里的长焦镜头,或许,更来自那道门后猫眼里、满含恨意望着他的女人。
他站成一副等待审判的行刑图,以近乎自毁的姿态昭告天下——傅沉舟认罪了。
他亲手剥开了包裹着权势与自负的冰冷硬壳,将那个被嫉妒蒙蔽、被疏忽所毁、犯下不可饶恕大错的灵魂剜出,钉在这冰天雪地示众。
他甚至能描摹出她此刻的冷笑,嘴角噙着冰冷的、解气的嘲弄,隔着一道门板,看着他走向狼狈的终结。
很好。
冻僵的唇角扯动,牵动额角伤处,带来一阵尖锐的钝痛。
冰凌凝结在眉峰睫毛上,视野开始模糊。
呼出的白气转瞬即逝。
既然那个将冰冷刀锋悬在他们母子头顶的幕后黑手虎视眈眈……就让他们看吧!
让所有的魑魅魍魉都看清楚!
也让门后恨他的女人明白!
如果这场风雪不足以浇熄他心中的狂焰与毁灭欲……那么他不介意引燃整座城郭!
陪葬!
就在他眼底的疯狂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就在他即将下达那个让助理都胆寒的命令(“让所有记者过来!
直播!
对准这里!”
)的瞬间——“吱呀——”一声老朽门轴干涩的呻吟,穿透风雪!
傅沉舟全身僵滞,如同石化。
他极其艰难、缓慢地转过身。
厚重的门开了一条缝。
没有预想中冰冷刻毒的讥诮脸孔。
门缝里,探出两张一模一样的、写满担忧与懵懂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