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台内部能量汇聚的尖啸还在持续,面罩上幽蓝的传感器光芒明灭不定,映照着眼前这诡异到令人心脏停跳的一幕。
那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像离水的鱼。
他(或者“它”?
)穿着一件破旧不堪的、沾满污垢和暗褐色斑点的蓝色小背心。
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和新鲜的擦伤,在幽蓝的光线下触目惊心。
最让林深灵魂冻结的,是那孩子的脸。
他侧趴在地上,小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露出的那部分,被汗水和污迹糊得几乎看不清五官。
但就在林深的目光触及那孩子的后颈时,他的呼吸彻底停止了。
在那瘦小的、沾着灰尘和血迹的后颈上,靠近发际线的地方,赫然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形状极其不规则的深褐色胎记。
像一片凝固的、小小的枯叶。
和他自己后颈上那块,一模一样。
那孩子似乎感觉到了林深的目光,或者说,感觉到了那即将吞噬林深的、来自面罩的幽蓝光芒带来的毁灭气息。
他停止了抽搐,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一张布满泪痕、污迹和淤青的小脸,完全暴露在幽蓝的光线下。
眼睛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恐惧而睁得极大,瞳孔在强光刺激下收缩成针尖大小,眼白里布满血丝。
当林深的视线,与那双深不见底、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一种近乎野兽般原始绝望的深蓝色眼睛对上的刹那——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裹挟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气味和深入骨髓的剧痛,狠狠冲垮了他意识中最后一道脆弱的堤坝!
逼仄的、散发着霉味的房间角落……高大男人狂暴的拳头和酒气……女人压抑的哭泣……另一个孩子缩在墙角的、穿着蓝色背心的颤抖背影……还有那扇紧闭的、布满划痕的房门……以及门缝后面,那双同样写满恐惧、属于另一个孩子的……深蓝色的眼睛……无数碎片瞬间重组、连接、爆炸!
林深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整个人彻底僵住。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双眼睛,属于童年的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