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得很长,很薄,像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
陈默的同事老张匆匆赶来,这位平时爽朗健谈的中年男人,此刻红着眼眶,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沙哑:“弟妹……节哀……陈默他……唉,他这人,心里装的事太重了,就是什么都不肯说……他那个听……唉,算了……你多保重……”老张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那句未说完的话,像一颗沉入深海的石子,在当时巨大的悲恸冲击下,甚至没能激起一丝涟漪。
葬礼是灰色的。
天空低沉,细雨绵绵,打在黑色的伞面上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亲戚朋友低低的啜泣和安慰的话语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我穿着黑色的丧服,站在墓穴边,看着那个覆盖着沉重泥土的棺椁一点点下沉,仿佛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也被彻底埋葬。
巨大的空洞感吞噬了我,比之前的任何孤独都要冰冷彻骨。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和一种深不见底的茫然。
那个沉默的丈夫,连同他所有的秘密和冰冷,永远地沉入了黑暗的地底。
办完葬礼后的一周,我才终于有了一丝力气去面对这间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屋子。
悲伤并未褪去,只是被一种沉重的、近乎麻木的疲惫所覆盖。
我开始整理陈默的遗物,这更像是一种机械的仪式,试图在物理层面清理掉他存在的痕迹,好让心里的痛楚不至于时时刻刻被那些熟悉的物件所触发。
他的书房依旧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
书桌上散落着一些未完成的设计图纸,旁边放着一杯早已干涸发黄的咖啡。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惯用的那款须后水的冷冽气息,混合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我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大多是些工作文件、废弃的电路板、杂乱的笔记。
抽屉深处,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厚厚的硬皮笔记本,被几本书压着,露出一角深蓝色的封面。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抽了出来。
笔记本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我犹豫了一下,指尖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颤抖,翻开了扉页。
没有名字,没有日期。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图画?
不,不是图画。
那是极其精细的、用不同颜色的笔记录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