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光仿佛在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也投下了一点跳动又奇异的亮影。
“嬷嬷,明儿一早,”陆知苒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您去钱庄,把我存在您名下、那笔最后死当压箱底的‘救命钱’取出来。”
孙嬷嬷愣住了,布满泪痕的脸上惊愕大过了哀痛:“小姐?!
那是……那是老夫人留给您的最后一点念想,是您最后傍身的东西啊!”
那笔钱数额不小,几乎相当于京城富户的全部家当。
更是陆知苒母亲的遗物典当所得,是她最后的退路。
陆知苒缓缓站起身,走到炭盆边,微微伸出冻得有些青白的手烤着火。
跳跃的火苗将她清瘦却异常挺直的轮廓映在墙壁上,像一个沉默的灵魂终于挣脱枷锁。
“傍身?”
陆知苒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却蕴藏着一种即将燎原的力量。
“从前的陆知苒,是靠着那堆冷冰冰的死物,在侯府那泥潭里活活窒息至死的。”
她转过身,那双沉寂的眸子,此刻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浸染了岩浆的两点寒星,瞬间迸发出足以焚毁一切的锐利与迫人锋芒。
“现在的陆知苒,要活的,就要活出个人样来!”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火,“活到那些欠了我债的、喝了我血的、剜了我心肝的!
他们个个都恨不得自己从没来到这世上,从没遇见过我陆知苒!”
她走到桌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将坚韧的毛边纸铺开,笔墨酣畅。
第一个字落下——不是她熟悉的闺阁小楷,而是力透纸背、锋芒如刀的行书。
“嬷嬷,这钱,一分不留。”
墨汁在纸上迅速晕染开她的盘算,“城南永安街口最大那两间临街旺铺,盘下来!
东市码头新到的苏杭缎子,尤其是宫里娘娘们近来喜爱的新花样,有多少吃多少!
还有,我记得城西桃花巷里有座闲置的古茶楼……位置极好,风水清雅,就是破旧了些,也一并拿下!
重新修缮!
名字……就叫‘揽月轩’。”
最后一个“轩”字落笔,气势如虹。
孙嬷嬷听着这泼天般的“花销”,嘴巴微张,眼中残存的泪花都被吓了回去,呼吸都窒住了。
陈伯此刻也悄步走了进来,他一直守在门口,自然也听到了这番堪称“狂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