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清和谢府的其他类型小说《休妻夜,摄政王被我亲到红温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岁岁年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时值深冬,数九寒天,谢府府邸地大,深幽而寂寥。宋令仪裹着轻裘,身后跟着一个丫鬟,穿过回廊,直朝着书房的方向去。“听说了吗,宋姑娘昨儿夜里,宿在爷的书房里,到现在还在爷院儿里呢。”“竟有此事?那宋姑娘不是夫人的妹妹吗,哪有这道理?”“听说半夜里爷叫水,连炉房烧火的小厮都半夜给折腾起来,总那俩丫头,端水都赶不上趟的。”两个丫鬟端着新裁制的衣衫也往书房去,俩人低着头,没瞅见宋令仪,转弯处正好撞到一起。俩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夫,夫人......”宋令仪略微点了点头,连眼神都没偏移过半分,越过他们直接进了书房。她拿着一叠发奉,屋内香烟袅袅,依稀带着些女子身上的脂粉味。宋新霜不在,谢清和坐在桌案前,身着一袭青葱色锦绣栾云长袍,伏案执笔,此情此...
《休妻夜,摄政王被我亲到红温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时值深冬,数九寒天,谢府府邸地大,深幽而寂寥。
宋令仪裹着轻裘,身后跟着一个丫鬟,穿过回廊,直朝着书房的方向去。
“听说了吗,宋姑娘昨儿夜里,宿在爷的书房里,到现在还在爷院儿里呢。”
“竟有此事?那宋姑娘不是夫人的妹妹吗,哪有这道理?”
“听说半夜里爷叫水,连炉房烧火的小厮都半夜给折腾起来,总那俩丫头,端水都赶不上趟的。”
两个丫鬟端着新裁制的衣衫也往书房去,俩人低着头,没瞅见宋令仪,转弯处正好撞到一起。
俩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夫,夫人......”
宋令仪略微点了点头,连眼神都没偏移过半分,越过他们直接进了书房。
她拿着一叠发奉,屋内香烟袅袅,依稀带着些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宋新霜不在,谢清和坐在桌案前,身着一袭青葱色锦绣栾云长袍,伏案执笔,此情此景让人过目难忘,难怪京城人人道谢氏三郎龙章凤姿、神采非凡。
“何事。”
谢清和淡淡开口,目光只盯着手里的笔,都不曾看宋令仪一眼。
都说谢清和是极好相与,极为温厚的人。
可只有宋令仪知道,他的孤傲冷僻、薄情寡义。
“今年过年府里置办的东西我已经差遣人备好了,就是这些发奉得需盖你的章才能入账。”
宋令仪将一叠发奉搁在桌案上。
谢清和瞥了一眼,随即从桌边的匣子里拿了玉章,盖章、落批。
“有这么多吗。”
他随意地翻阅着,宋令仪心中一紧。
“嗯......除了府里,还给庄子里也置办些,今年收成不好。”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谢清和手下动作,生怕他看到那“浑水摸鱼”的一张。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催促:“三郎,你快些,去晚了,禾芳斋的桂云酥就卖光了。”
谢清和原本凝肃的脸翕忽露出一抹笑意,“好,这就来。”
他手下动作快了些,看也不看,在最后几张发奉上签字盖章,匆匆起身朝门外走去。
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脚下一顿回身看向宋令仪。
“可需要为夫给你带些什么礼物?”
宋令仪垂眸,温声道:“不了。”
“好,那便不耽误你,霜儿身子将将好些,今日我陪她去湖心亭泛舟,就不回来用晚膳了。”
说罢,谢清和转身离去。
宋令仪去桌案上取回那一叠发奉,拿出了加在其中的一页纸——放妻书。
愿二人相离之后,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看着纸上他草草签下的字,她出奇的平静,甚至是解脱释然。
她攥着放妻书出门,长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压在心底的一腔愁闷随冷冽的寒风在冰冷天地间消散。
“哈哈哈......”
一墙之隔,宋令仪听着外院宋新霜银铃般的笑声,娇滴柔媚,透过花墙的镂空小窗,看见他二人携手相互依偎,缠绵缱绻。
“三郎!你惯会作弄我,再说我正要生气了!”
侍女玉珠生怕宋令仪气恼,开口劝慰到:“主子,您莫要太难过,爷他......”
“有何好难过的,我自有更好日子要过,他对新霜上心是好事,他们最好情深似海,也不枉我设计成全。”
他让自己主持中馈,但府内开支用度都要他过目,宋令仪知道并非是他不信任自己,而是他存了私心。
补品、绢缎,成流水一般的花销,谢清和都是补给宋新霜。
两边哄,两头瞒。
纵然他谢清和不累,自己也累了。
成婚半载,无夫妻之情,更无夫妻之实。
她从小流落在外,若不是三年前被有幸找回宋家,可能这辈子都和这个男人没有交集。
可能宋府也是存了私心的,这婚约本是宋新霜的,她回来后不久,父亲便让她替嫁。
她本以为是父亲对她好,后来才知道,是宋新霜病着,谢家高门大户娶不了一个病殃殃的娘子,于是就约定好,先让宋令仪嫁过来,等宋新霜病好,再换回去。
何其可笑!
宋令仪抱着手炉,侧首问一旁的玉珠:“婆母的东西送来了吗。”
“先送了两张房契和三百两银票,奴婢都收在匣子里了,老夫人说再许您三家铺面,您自己挑便是。”
宋令仪垂眸,回想起那日王氏的话,她说宋新霜身体近况大有好转,宋令仪应当让出主母之位,只要她应允,就送她铺面银两全当弥补。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们都知道。
在王氏眼里,宋令仪乡野长大,不通文墨、无才无德,实非良配,若非宋新霜病重,她断然不会让谢清和娶这样的新妇进门。
谢家鄙弃她教养,她也不屑在谢家寄人篱下,两女共侍一夫,没由来的恶心。
夜深,回廊转角悬着的铜铃忽地叮咚一声,惊散了西厢房檐角栖着的寒鸦。
玉珠看着月上枝头,“主子,天色不早了,您还要再等爷吗。”
闻言,宋令仪合上手里的账本,已是皓月当空,她只顾着看账本都没注意过了时辰。
“我看完几个掌柜送来的账本就睡,你先替我放水吧。”
马上要离开谢家,宋家对自己......大抵是指望不上了,她得替自己多谋划一些,既然谢老夫人要送,那她必然要好好挑一番才是。
忽而,房外传来叩门声。
“夫人,是小的。”
玉珠朝屋外望了一眼,“听声音像是元之,是不是爷回来了?!”
玉珠欢欢喜喜拉开门,却只看到元之一人站在门外。
“怎么就你一人......爷呢?”
元之将手里的木盒递给玉珠,“爷说今夜回来的晚,就宿在外院了,免得打扰夫人休息,这木盒是爷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亲自交到夫人手里的。”
玉珠拿着木盒,神色消沉。
宋令仪坐在屋里大声唤道:“玉珠,没什么事就快些进来吧,天寒地冻的莫要受凉。”
“夫人,这是爷挑了好久的东西,爷一直记挂着夫人呢。”
宋令仪冷嗤,什么记挂不记挂的,宋令仪不肖听谢清和这些敷衍之词。
他心中惦念着宋新霜,却又舍得不与自己和离,毕竟宋令仪嫁入谢家三载将阖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玉珠将木盒递到宋令仪手里,“主子......爷送来的。”
打开木盒,里面装了一枚翡翠玉牌,玉牌上刻的是湘妃竹。
宋令仪只看了一眼便丢给玉珠,“把玉佩拿去当了,把钱捐了,留给护城河修缮,剩下几贯钱都拿去给百姓施粥。”
玉珠神情可惜,“这玉佩成色极好,当了......怪可惜的。”
宋令仪瞥了一眼,语气冰冷,“留这种东西,我只觉得受辱。”
谢清和送别的也就罢了,偏偏送刻湘妃竹的玉牌。
他是想把自己与宋新霜比作娥皇女英?想她二人姐妹无争,二妃同德,共同辅佐夫君?
他想得美。
沽名钓誉,虚伪至极。
见自己家主子不悦,玉珠只得乖乖收了玉牌。
“还有一事奴婢忘了同您讲,丞相府苏大小姐送来拜帖,说您有空的话邀您梅园居一叙。”
“就明日吧,刚好府里诸事也都忙完了。”
成日闷在谢家,宋令仪确实觉得憋闷,想透透气。
“仪姐姐,这里!”
苏绾的马车停在西长街的茶馆前,瞧见宋令仪从茶馆出来她便忙不迭招手。
“都要你在梅园居等着,怎的又来接我,小心染了风寒苏伯父又要心疼了。”
苏氏系出名门,累世为官,苏绾则是当朝丞相苏炳海最小的幺女,在家极为受宠。
苏绾拉着宋令仪的手上车,撒娇道:“人家这不是想你想的紧,我们许久未见,难得你今日肯出来。”
原本外面飘着小雪有些冷,但进了马车,车里烧了炭盆又盖着狐皮大氅,身子没多久也暖和了起来。
“我惦记着仪姐姐,可仪姐姐却不惦记我。”
宋令仪没好气地刮了她鼻尖一下,“你当真是没良心,我若是不惦记你,又岂会为你跑到陆家茶馆来买桂香云片糕?”
从前苏绾时常跟着父兄来那人潜邸,一来二去,自己与她倒成了闺中密友,只是如今已经离开那人,她也不曾与旁人透露过自己与苏绾交好。
“玉珠,把点心给我吧。”
宋令仪支起轩窗,身子朝外探去,长街人潮熙熙攘攘,一驾马车与其相错而过。
马车卷帘扬起,瞧见马车里的人一瞬,宋令仪神色一怔。
“仪姐姐怎么了?”
苏绾凑近,顺着宋令仪目光望去。
对面马车缓缓驶过,马车里坐的正是谢清和与宋新霜,二人举止亲昵,悱恻缠绵。
苏绾登时怒气冲头,“这个该死的,竟敢把奸情耍到我面前来?!”
她气势汹汹冲欲去拦下的谢清和的马车,却被宋令仪拉住。
宋令仪收回目光的一瞬,谢清和正正好瞧见了她。
那是宋令仪......
她何时与苏家大小姐如此交好?
宋令仪快速将轩窗合上,车内沉寂。
苏绾轻轻握住宋令仪手,语气里满是心疼:“真不知你当初如何作想,那谢府有何好的?就该让京城的人好好瞧瞧,那些闺秀口中温润如玉的谢家三郎是何等风流虚伪。”
宋令仪笑而不语。
并非她所愿,可她又有何选?
自从离开那个人,孤零飘摇再无庇护。
千辛万苦回到宋府,以为十几年亲人离散之苦已终了,一切苦尽甘来。
谁知有人偷梁换柱,鸠占鹊巢,宋新霜成了宋家的掌上明珠,自己流落在外,即使真相大白,父亲母亲对宋新霜宠溺依旧不改,倒是宋令仪像个外人。
养育之恩大过血浓于水,父母如此,她如何争得?
暮色渐沉,天边残阳如血,将整个京西城染成了一片赤金色,连带着宋令仪身上那件月白的轻裘也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难得出门,便与苏绾多吃了几杯茶,回到谢府时将将天黑,刚进玉兰苑就瞧见侍女站在门外,神色焦急四处张望。
“怎的了。”
侍女展颜而笑,“您可算是回来了,爷在屋里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
宋令仪不自皱眉,他来作甚?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与宋新霜出游谢清和竟也舍得回来的这般早?
宋令仪解开轻裘递给身侧的玉珠,随后走进屋里。
瞧见宋令仪回来,谢清和合上手里的书卷,面带浅笑看向她。
他原是想问宋令仪今日为何会同苏家大小姐在一处,可瞧见宋令仪进屋时神色冷淡他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她生气莫不是因为瞧见自己与宋新霜亲昵?
“怎的板着个脸,可是生气了?”
宋令仪瞥了他一眼,而后自顾自坐在铜镜前摘下钗环。
“好稀奇,有一日谢三爷也会舍得踏进我的玉兰苑。”
宋令仪记得清清楚楚,大婚当日,寒雨夜风,谢清和满身酒气闯进她的屋。大言不惭道他与自己不过是逢场作戏,他心中,这世上堪与他匹配的只有宋新霜一人。
他,绝不会踏进玉兰苑一步。
那一夜,她彻夜未眠。
倒也不是为情所痛,只是心口闷,如鲠在喉,儿时被弃,成婚被骗,真是孤心逐日之命,才落得如此凄惨境地。
“我知道你心里不快,可我与霜儿其实......”
“停。”
宋令仪冷声打断。
“我想爷是误会了,我心里从未有过不快,你若真心喜欢宋新霜就该同我和离,明媒正娶将她八抬大轿迎入谢府,而不是在这里同我说这些无趣的话。”
她不屑听他的辩解,更不屑看他演出一腔真心。
“你想同我和离?”
谢清和诧异的目光看向宋令仪,神色难以置信。
“难不成谢三爷以为,我之前同您说过的三四五六回是玩笑?”
“绝无可能。”
谢清和一口回绝。
虽然自己与宋令仪并无夫妻情分,但自从她嫁入谢府后,府内上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单是庄子里每年收成、商铺的营收都比从前多了四五成。
虽然他心仪宋新霜,但谢清和省得谁最适合主持中馈。
宋令仪看向谢清和,哂笑:“我以为谢三爷对妹妹有多一往情深,看来再怜爱也还是会狠心让她做妾。”
“满口胡言!我怎会让霜儿做妾?”
啪地一声,宋令仪将拆下的银钗重重拍在桌案上。
“难道谢三爷觉得我会忍气吞声让位,屈居做你的高门贵妾?!”
她早已起誓,宁可终身不嫁也不愿与人共侍一夫,自嫁入谢家得知替嫁真相时起,宋令仪不怕会有鱼死网破的一日。
“你!......”
谢清和气的一时语塞,从未有人敢忤逆他,也从未有人敢轻看他。
“若爷没有旁的事,那就请回吧。”
宋令仪下了逐客令,谢清和自然不甘受辱,气汹汹地拂袖而去。
他谢家是何身份,他抬抬手说要纳妾,不知会有多少女子趋之若鹜,她宋令仪竟敢将他不放在眼里?!
门外候着的珠玉只听见屋里动静大,却不敢贸然进门,直到瞧见谢清和怒气冲冲离开了,她才敢端着红枣姜茶匆匆进屋。
“主子是和爷吵架了?奴婢看他脸色甚是难看。”
“是他自讨没趣。”
“奴婢方才听到,爷让让人备了马车,似乎是要出门。”
宋令仪淡淡一笑,在自己这里受气也只会往宋新霜怀里钻,没用的男人终是没用。
日头正悬,将东宫正殿的朱红大门照得宛如赤玉,琉璃瓦上的残雪泛着细碎金芒,十二道垂脊末端的铜雀在晴空下舒展双翼,衔着的青铜铃铛被北风吹得轻晃。
西直门外,玉珠有些顾虑道:“主子,我们可要等等爷?”
今日东宫设宴,邀群臣赏美品茶、作诗清谈,来的都是京中世家望族,若是自家主子孤零零一人赴宴,不知那些长舌妇又该怎样奚落排挤。
宋令仪坐在轿辇里一笑置之,“说得好像他来会有什么不同。”
与他在一处,自己才会觉得羞赧。
到御梅园时,千树红梅压雪,暗香如潮水丝丝沁人心脾,阁内临窗的公子们裹着狐裘,捏着茶杯的指尖被暖炉暖得发红。
宋令仪到赏梅阁时谢清和正与一众世家公子在一起高谈阔论,言笑晏晏。
太子妃许若淼坐在官眷之中,最先瞧见了宋令仪,向着她微微颔首浅笑。
今日大宴宾客,宋令仪如今的身份是谢家三夫人,谢家虽是大族世家但朝中为官子弟不似当年,少之又少,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不堪许若淼亲自相迎。
何况......宋令仪曾千叮咛万嘱咐,莫要被人知道她们关系亲昵要好,她就是如此万般妥帖的人,许若淼虽然不知她为何要离开潜邸,但明白宋令仪定是有自己的难处。
坐在一旁的柳氏望见宋令仪惊喜道:“哎?这不是谢三夫人吗,左等右等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说着她径直走上前拉住宋令仪的手,十分亲热。
柳氏是昭武校尉张安的夫人,宋令仪与她见过几面,起初她对自己白百般殷切,宋令仪也只当她是个热心肠的人,后来相见多了宋令仪发觉她心思不纯,明里暗里挑拨世家官眷敌视自己。
宋令仪查了一番才得知,柳氏闺阁时曾爱慕过谢清和,只可惜是她一厢情愿,所以如今她便将从前的不甘统统发泄在宋令仪身上。
柳氏硬生生将宋令仪拉到谢清和身边,笑道:“你与谢三公子怎么不是一道来的?方才我还再问谢三公子你可是生病了。”
凑近谢清和身边,一股子腻人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多半又是昨夜与宋新霜缠绵过了头,都忘了沐浴更衣。
宋令仪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中抽开,“我身子康健,让夫人多虑了。”
“三郎!你看这枝梅花是不是比方才的更好!”
忽而身后传来一娇俏女声,宋新霜步伐轻快越过宋令仪直奔谢清和面前,得意洋洋地摆弄自己手里的梅枝。
一时间阁内静了一片,纷纷看向宋令仪。
难怪方才进门时许多人看自己的眼神甚是古怪,谢清和风流竟毫不避讳,风流到人前了。
谢清和略是尴尬地笑了笑:“好看,好看,让人收着吧。”
宋令仪笑了笑,谢老夫人看不上她乡野长大,可真正上不得台面的又是谁?
片刻,宋新霜才回头看见宋令仪,甚是欢喜到:“呀,姐姐你也来了!”
宋令仪微微侧首,冷眼看着宋新霜故作姿态的样。
“霜儿她......”
谢清和本想与宋令仪解释,可宋令仪对此不甚在意。
“入座吧。”
她错过身径直朝正殿走去。
论资排辈,宋令仪只能跟着谢清和坐到殿内右后位,身边坐着的都是往常与谢清和交好的世家子弟及其家眷。
宋新霜跟在谢清和身后寸步不离。
谢清和轻拍了拍她的肩,温声道:“霜儿,你坐这边。”
席间有人注意,“那谢家三郎身边的女子不是宋家二小姐吗?怎的姐姐赴宴,还带妹妹一道?”
一旁的柳氏笑道:“你懂什么,宋二姑娘是跟着谢三郎来的,若不是宋二姑娘前些年染病不愈,如今的谢三夫人理应是宋二姑娘才对。”
“是了是了,如今宋二姑娘病愈,要我说,做长姐的就该让出位置来,怎好抢了妹妹的?若非宋二姑娘心善,她一个乡野村姑哪有福气进谢家的门。”
尖酸刻薄,恶言恶语。
坐在殿上的许若淼微微皱眉,想出口替宋令仪分辩几句,宋令仪却目光示意她不必为她出头。
从前自己总是躲在那人身后,可路是自己选的,她不能总靠着别人替自己遮风挡雨。
“在东宫殿上大放厥词,声如犬吠,谁不知礼数,明眼人一看便知。”
“你骂谁是狗!”
“谁应我骂谁,不愧是高门贵府调教出来的,厚颜无耻倒是比我更胜一筹。”
妇人被气的面红耳赤,宋令仪不急不缓回头,“恕我唐突,只是我奉劝您少盯着别人,多留心自家后院,小心火大烧身,嫁不嫁娶不娶的都是造化,别人视若珍宝的......”
说时,宋令仪目光看向谢清和与宋新霜二人。
“我弃之如敝履。”
目光意味深长。
宋新霜脸色甚是难堪,宋令仪刚刚那句“别人珍宝,她弃如敝履”明明就是在讽刺她!
宴会结束,时值傍晚,宋令仪坐着轿辇到西直门乘马车回府。
可还未上车就被谢清和拦下。
“你方才在席间的话是何意思?”
“爷是聪明人,不需要我侮辱你两遍吧。”
“宋令仪!你好大的胆子!”
她一把甩开谢清和的手,“胆大?总比你们众目睽睽下不知廉耻的好!”
宋令仪看向他的目光麻木冷淡,没有一丝哀恸,甚至还有几分鄙弃。
“你跟我回去。”
谢清和捉住她的手,强硬将宋令仪拉上马车回府,气头上的他竟忘了宋新霜还跟在自己身后。
“三郎!三郎!......”
宋新霜唤了好几声,只看马车头也不回地朝上街上驶去,宋新霜气的将手里太子妃赏的琉璃花簪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该死的宋令仪,她为何要回来!”
宋新霜想要她死,可派去探查她身世的人全都无功而返,宋令仪过往的那些年如同消失了一般,没有丝毫风声。
马车上,宋令仪坐得位置尽量远离谢清和一些,闭目养神,不愿与他再多纠缠。
她越是如此,谢清和心里就越是烦躁,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他一把将宋令仪拽到身前,怒目盯着她。
“你今日在宴会上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既然已经答应,哪怕新霜进门也不会威胁你的主母之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何苦如此惺惺作态!”
宋令仪被他扯得身子踉跄,心中也有了几分恼怒,将人甩开!
冷笑一声:“字面意思罢了,你既与宋新霜如胶似漆,你我和离,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岂不是更好?”
谢清和满心厌烦,讥笑出声:“和离?宋令仪,这种以退为进的伎俩用一两次也就罢了,说多了只会让人觉得厌烦!”
“随你怎么想吧。”
宋令仪瞧着眼前的男人,闭了闭眼,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偏这时马车颠簸,两人都没防备,宋令仪身子歪斜往车壁上撞去,谢清和下意识将她护住。
宋令仪却在眼角余光中,看见了马车角落里的粉金色缎面肚兜,只有宋新霜才会喜欢这种鲜艳的衣裳。
自己从没有穿过这种颜色的里衣,在谢清和的马车上,这东西是谁的,已经不言而喻。
因为离得近了,谢清和身上浓烈的脂粉味不可避免的窜入鼻息。
她胃里突然泛起翻江倒海的恶心来。
脏!真是脏偷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猛地将人推开,咬着牙低斥:“离我远点!”
说完她便紧贴着车壁坐着,一副不愿与他亲近的模样。
“真是不识好人心,你简直不可理喻!”
谢清和到底是个清高孤傲的人,受不得有人一而再地嫌弃冷淡。
这会儿也没了耐性,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将人就这样一路无言,气氛凝滞。
等到了谢府门口,宋令仪便迫不及待跳下马车,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全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在这里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回到自己住处之后,她立刻让玉珠去把账本抱来,自己要尽快谋定后路,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知不觉,已到了华灯初上,月上中梢。
书房里,宋令仪已经换了身轻便的青衫,乌黑长发随意用一支玉簪挽着。
昏黄烛光照在宋令仪精致恬静的小脸上,平添几分柔美,与她平日里的清冷大相径庭。
谢清和跨步进门的时候,看见这一幕,莫名有些心绪难平。
宋令仪生得美,又懂事知礼,若是她不许新霜作对,自己也不是不能容她的。
“令仪。”
宋令仪正盘算着自己外面的私产,冷不丁听见谢清和的声音,眉眼间下意识染上烦躁。
瞥了眼已经悄悄退下去的下人们,她顿感不妙,蹙眉冷声问:“你怎么来了?”
谢清和笑了笑,他只当宋令仪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便并没有把她的冷淡放在心上。
走进书房,将糕点放在桌上,素日清冷的眸子,平添几分柔色。
“我给你买了南城的红枣酥,排了好长的队,新鲜的,你且尝一口?”
宋令仪冷眼瞧着他,放下手中的笔:“有话你可以直说。”
谢清和轻咳一声,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宋令仪不耐烦的目光中,只能叹口气道。
“今日是我说话直白了些,我向你道歉,不过你以后切莫像今日一样,说些有的没的气我了。”
他以为自己放下身段,跟宋令仪求和,对方就会乖乖倒贴上来。
却不想,宋令仪只是重新拿起笔,看都没看他一眼。
“说完了?请回吧。”
神色冷淡的仿佛他不是她的夫君,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谢清和脸上笑意收敛几分,沉着一口气道:“还有一件事,我已经与母亲商量过,过两日便迎新霜入门,到时候她与你平起平坐,同为我的妻。”
宋令仪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认真专注地在账本上批注。
谢清和以为她是心里难过,便缓和了脸色,想去牵她的手。
清润的眼底难得带了些歉意。
“令仪,这些年你为我,为谢家所做的,我与母亲都看在眼里,你放心,我虽然与新霜两情相悦,却也不会因此而薄待你。”
他盯着宋令仪那张柔美的脸,逐渐凑近,语气缠绵暧昧。
“你若是还不放心,我便在今夜,给你一个孩子,日后,你也能有所依靠。”
几乎是在他手指触上来的一瞬间,宋令仪的脑海中便想起了马车上的金粉色肚兜。
胃里一阵翻涌,恶心透了。
她一把将谢清和推开,利落的一巴掌扇他脸上。
神色冰冷如刀:“滚!”
谢清和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弄懵了,顿时恼怒:“宋令仪,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妻!”
宋令仪神色冷锐,防备的盯着他,语气讥诮:“看来你是记性不太好,要我帮你回忆回忆新婚夜你所说的话吗?”
谢清和眸光微闪,咬牙:“那不过是我一时气话,况且新霜即将进门,我也不能看你一个人孤苦无依。”
话音落下,他上前一步,将宋令仪揽入怀中。
“今日,我便圆了你的夙愿。”
真是好大的脸,他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谁都想啃一口!
宋令仪愤怒至极,想要将人推开。
可谢清和到底是成年男子,她力气根本抵不过他的。
被他紧紧禁锢住,谢清和的唇便要压下来。
他的气息在鼻息间交缠,宋令仪气得浑身发抖,挣扎间,胃里翻涌,忍不住扭头干呕起来。
她的反应刺激到谢清和。
男人双眼通红,气得咬牙切齿:“宋令仪,你便是这么讨厌我?既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如意!”
“今日我们便圆房!”
话音落下,他不顾宋令仪的挣扎,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书桌上,紧接着整个人也压下来。
宋令仪叫喊起来,满心绝望。
转眼看见桌上的砚台,想也不想就抓起来,狠狠朝着谢清和的脑袋上砸去。
“砰!”
谢清和额头上见了血。
他恼怒地直起身子,摸着自己的伤处,盯着宋令仪的目光凶狠得像是狼。
“宋令仪!”
却在这时,听见外面下人匆匆来报。
“爷!摄政王府上派人传了话,请您过府一叙!”
宋令仪暗自思索,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玉珠就先坐不住了。
“你们别太欺负人了!我家姑娘好歹也是爷明媒正娶的妻!爷都还没说什么,你们怎么敢!”
她浑身颤抖,小脸都气红了。
宋令仪暗道不好,连忙把人拉到自己身后,假意训斥:“玉珠,不可胡言。
可刚才的话到底还是入了宋新霜的耳。
她脸色铁青,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眼底的怨毒恨不得把她们主仆撕碎。
“一个丫鬟也敢在我面前叫嚣,姐姐这身边的人,还真是和你一样没规矩!”
玉珠不服,刚要和人理论,就被宋令仪拽住。
宋令仪抬眼,面上一片冷清:“妹妹也说了,我现在还是谢家的妻,妹妹还没真正入府,所以,我的事,只怕你还管不得。”
“是吗?”宋新霜冷笑,眼里淬了毒一样的:“可若我非要管呢?”
她挥手,婆子丫鬟立马又进了一步。
那架势,竟是有种要把人往死路上逼的感觉。
宋令仪敛眸,忽而变了策略,声音压低:“你要嫁进来,本是件好事,但如果你继续拦着我,难道就不怕我拦着不让?”
“别忘了,我再怎么也是谢清和明媒正娶的妻,若我当真一纸状书把你们告到衙门去,你觉得你这个平妻,还能坐稳吗?”
她语气淡淡,听不出半点威胁。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冷静,才更让人恼怒。
宋新霜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高高在上,怒骂道:“宋令仪,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蠢的!刚才在院子里的模样,都是你装出来的对不对!”
“妹妹别急啊。”
宋令仪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唇角轻扬:“只要你不为难我,我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全其美,不好吗?”
“你!”
宋新霜满脸狰狞,气得要死。
可是偏偏她又不敢真的拿自己的未来去赌。
虽然现在谢清和和戚氏的心都是在自己这边的,可正如宋令仪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的事情到底不光彩。
万一她当真豁出去,把事情捅出来,影响了谢清和的仕途......
她心中正纠结,一道深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怎的都在外面站着?”
众人闻言,立马分开一条道路。
宋新霜脸上的表情也在看到来人的时候骤然一喜,随后又换做一脸的委屈,捏着帕子,如同蝴蝶一样的扑了过去。
“三郎,你可算是来了。”
来人正是谢清和。
他还没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宋新霜扑了满怀,顿时所有的心思都被引了过去。
他低头,看着宋新霜眼底的泪光,脸上满是心疼。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说这,抬头目光四射,在看到宋令仪时连色一沉。
刚想发难,就看到她手中拎着的包袱。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骤然涌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甚至顾不得宋新霜的委屈,推开怀里的人,三两步走了过去,一把捏住宋令仪的手腕。
“你这是要去哪?”
宋令仪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被他捏的手腕生疼。
她使劲拽了拽,没拽回来,只能没好气的说道:“爷要娶妻,正院挪了出来,我自然是要寻新的住处。”
她唇角勾着明晃晃的讥讽,拖长了音调。
“怎么?爷不知道这事?”
谢清和被她的眼神看的恼怒,却破天荒头一回没有被她激怒:“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要去哪里?”
宋令仪一时语塞,有些稀奇。
竟然没有糊弄过去,这谢清和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上心了?
刚想要寻个理由糊弄过去,宋新霜就凑了过来。
生生挤到两个人中间,捏着哭腔道:“三郎,要不,咱们俩的事情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她泫然欲泣,惹得谢清和分了一点注意力给她。
她却是低着头,不再言语,只顾啜泣。
一旁的婆子见状,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碰碰磕头。
“爷,这事可真怪不到我家姑娘头上,是夫人今日唤了三少夫人过去,说是姑娘马上就要进门,希望少夫人把院子腾出来,原本是想着不能委屈了我家姑娘,可谁知......”
婆子故意拧了一把大腿,放声哭道:“可谁知,少夫人使了性子,说让她把院子让出来也行,她就一纸状书,把爷您和我们姑娘的事情告到衙门,要让我们姑娘难堪!”
她说完,又是碰碰磕头。
谢清和的脸已经变得铁青,阴鸷的看着宋令仪,话却是问向其他人的。
“她说的,可是真的?”
周围的人丫鬟婆子也都跟着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附和。
谢清和的脸更黑了,他愤怒而又失望的看着宋令仪,声音沉到极点。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听话的,可是没有想到,这几次你的作为当真是该让我失望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话分明就是给宋令仪定了罪。
玉珠心中着急,挣脱开宋令仪的手,大声喊冤。
“爷,不是这样的,分明就是他们太欺负人,竟然想要把我们姑娘赶到......”
“姐姐!”
宋新霜生怕玉珠真的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连忙闯到两人中间,打断玉珠的话,哭哭啼啼道。
“姐姐,我知道刚才是我不懂事,不该让你把院子让出来,更不该说让你去宜兰院,可,可我也不知道那是邪门地方,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听,跟姐姐的气质很配。”
她说完,又拿着帕子掩面:“若时姐姐觉得我的提议不好,只管说出来就是,何必要让丫鬟构陷我呢?”
她委屈的耸动肩膀,扑进谢清和怀里哭的不能自己。
佳人在怀,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谢清和自然是不能容忍。
他冷冷看着宋令仪,满脸厌恶:“果然是乡野村妇,就是没有规矩,你几次三番作闹,当真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吗?”
他明显已经怒极,宋令仪却心生雀跃。
“那爷不如与我和离,如此一来,也就没有人会惹妹妹不高兴了,岂不美哉?”
此话一出,满座俱惊。
谢清和眼底充血,气极反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
宋令仪顿时眉开眼笑,连忙对着一旁的丫鬟婆子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拿纸笔来,三爷要跟我和离,从今往后,你们姑娘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三少夫人,不再是平妻了!”
她声音不小,底下的婆子如梦初醒,连忙去看谢清和的反应。
宋新霜也忍不住抬头,从帕子里面偷瞄谢清和的反应,眼底的期待是藏不住的。
毕竟,虽然谢清和允诺给她平妻。
可是到底也只是后来嫁进来的。
别人提起来谢清和,还是会想到他还有宋令仪这个妻子。
但如果他二人和离了,那就不一样了。
“三郎......”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谢清和,眼角湿润。
可是这次,谢清和却并没有看她,甚至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一脸僵硬的看着宋令仪。
“宋令仪,耍小性子也要有个限度!我命令你,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宋令仪:......
这人脑子大概是空的,不然的话,怎么会一直觉得她是在耍小性子?
她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嘲讽的眼神在二人身上划过,最终定格在宋新霜脸上,意味深长。
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你不满有什么用?
你的三郎还不是舍不得我?
宋新霜自然看到了她的眼神,只觉得心中一口郁气憋着出不来,恨的手指都把掌心掐破了。
她仍旧不死心,攀着谢清和的袖子摇了摇。
“三郎......”
正当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街口快速传来哒哒马蹄声,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几人面前。
车子还没停稳,一道身影就冲了下来,一巴掌直接甩在宋令仪脸上,速度快到一旁的谢清和都没能来得及阻止。
“贱人!你当真是越发放肆了!连你妹妹都要欺负!”
宋夫人凶神恶煞,眼底厌恶尽显。
宋令仪被她打得身子晃了一下,若不是玉珠扶着,估计这会都要栽到地上去。
“姑娘?!”
宋令仪晃晃头,对上玉珠担忧的目光,缓缓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在抬头就见她名义上的父母都来了,这会正围在宋新霜面前嘘寒问暖。
宋夫人脸上满是心疼,把宋新霜抱进自己怀里:“我儿受苦了,都是娘不好,没能管教好这小畜生,你放心,娘来了,今日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她说着,恶狠狠的瞪了宋令仪一眼。
那样子,哪里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分明就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仇人。
一旁的宋父也是满眼厌恶,似乎多瞧她一眼都会污了眼睛。
宋令仪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明明都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可是看到这一幕,还是会觉得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身子,对着谢清和开口。
“既然爹娘也来了,谢郎君,你想好了吗?”
她目光坚定,摆明了是当真要和离。
谢清和原本在看到宋令仪被打,还有一丝愧疚。
这会听到宋令仪的话,竟是直接被气笑了。
他眸色逐渐变得幽冷,语调也冷淡到了极点。
“宋令仪,你该不会觉得,岳父岳母这番前来,是来为你撑腰的吧?你既然入了我谢府,那就是我谢家人,想和离,下辈子吧!”
他一甩衣袖,很是决绝。
宋新霜原本窝在宋夫人怀里,听到这话顿时有些着急。
“三郎,你......”
“霜儿。”
宋夫人眼疾手快的把宋新霜的手按下,冲着她摇了摇头。
一旁的宋父转头,对着宋令仪横眉冷视。
“不像话的东西!一介妇人,怎可把和离二字整日挂在嘴边?今日之事暂且作罢,还不赶紧滚回去,好生操持你妹妹的婚事!若是有半分惫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父满脸怒气,可矛头却是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宋令仪只觉得心脏都在一寸寸冻结,终究还是不甘心的问道。
“既然你们这么疼爱宋新霜,如今我自请下堂,成全她和谢清和,你们为何要阻拦?”
“放肆!你既已出嫁,那就要遵循出嫁从夫!怎可张口闭口要和离,企图用和离来威胁夫君?”
宋父胡子都在抖动,显然是气的不轻。
宋夫人也是一脸的不赞同,拧着眉头开口:“是啊令仪,你太任性了,我们是放心你照顾妹妹,所以才把新霜嫁给清河,你怎么可以一再耍小女儿脾气?”
谢清和也跟着指责:“成天只会拈酸吃醋,你原本就是顶替了新霜,才能嫁进谢府,如今新霜只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竟然要一再撒泼,成何体统!”
三人这会站成一排,无数的指责从他们口中不断地射向宋令仪,像是一座大山,要把她压垮。
宋令仪的脸白的不像话,眼底的光也一点一点消失。
玉珠看的心疼,忍不住站出来:“老爷,夫人,那姑娘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她就要受此屈辱?”
她泪眼婆娑,控诉这这对偏心至极的父母。
“姑娘代替二姑娘嫁给谢三少,整日操持家里,却始终不得一丝尊重,她才是您们的亲生女儿啊!求您们开开眼,也心疼一下我家姑娘吧!”
宋令仪被那些指责数落的头昏脑胀,不知道是因为宋夫人那一巴掌,还是因为心寒到了极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听到玉珠最后一句话,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呵斥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她本意是不想把玉珠牵扯进来,不想落在其他人眼里便是故意卖弄。
谢清和满脸嫌恶,冷哼一声。
那模样很明显,分明就是在说“果然又是这套把戏”!
宋家父母也是一脸愤怒,为她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感觉到羞耻。
最后还是宋夫人开口,给闹剧做出结尾。
“行了,大晚上的,都别在这闹笑话来,今日就听我的,宋令仪,你赶紧回府,这几日别出来了,省得别人说三道四!等你妹妹入了府,你就好好扶持她,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她说完,拉着宋新霜到自己身边,明面上是说给她听的,可字字句句还是在指责宋令仪。
“霜儿,你受苦了,你姐姐是个不懂事的,但不代表娘就能容得了她如此欺辱你,只要娘还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娘!”
宋新霜被哄得破涕为笑,依偎进她怀里撒娇。
宋父和谢清和亦是围在她身边,柔声细语的安慰,簇拥着两人回了府。
很快,嘈杂散去,只剩下无尽的冷意。
一阵风吹来,吹得宋令仪瘦弱的身子也跟着颤了颤,一时间竟是分不出到底是心冷还是风冷。
等那一群人离得远了,刚才跪地的嬷嬷这才昂着下巴大声道:“三少夫人,老奴送您回府,快请吧。”
她刻意咬重了“三少夫人”这几个字,明晃晃的嘲讽引得其他人都窃笑不已。
玉珠扶着宋令仪,看着她苍白的脸满是心疼。
如今见底下的人如此糟践自家主子,忍不住怒骂:“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阴阳主子,你......”
“主子?她算什么主子?不过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还真以为自己多高贵呢?”
嬷嬷打断玉珠的话,脸上讥诮更甚。
“方才你也看到了,不管是爷还是宋家老爷夫人,可都是站在我家姑娘这边的,某些人呐,识相的以后就夹起尾巴做人,不然......”
她哼了一声,未尽之意很是易懂。
玉珠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想要同她争论,却被脚步声打断。
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丫鬟走出来,不悦地看着几人。
“怎地还吵吵嚷嚷的,大半夜的扰人清静。”
话虽然是冲着嬷嬷说得,可是其中的谴责却是对着宋令仪去的。
那嬷嬷满脸堆笑,转向宋令仪的时候又沉了脸。
“三少夫人,请吧!”
宋令仪似乎这时候才清醒,她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是她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桃枝。
这会过来,应该不仅仅只是知会她们的吧。
果然,下一刻,桃枝就对着宋令仪行了一个极敷衍的礼。
“大姑娘,刚才夫人吩咐了,让大姑娘近日闲来无事,就给二姑娘绣个手帕,也算是为二姑娘添妆了。”
大姑娘?
绣个手帕?
添妆?
她每说一句,宋令仪就抑制不住的想笑。
她的母亲还真是思虑周到,先是借着小丫鬟的嘴来敲打她,本意是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接着让她给宋新霜绣帕子。
且不说宋新霜大婚的东西早已备好,便是她诚心绣了,只怕宋新霜也是看不上的。
这要求,分明就是变相的禁足,让她不要出来添麻烦。
至于添妆,那更是无稽之谈。
哪个姐姐给妹妹添妆只给一方帕子?
这是逼着她把府上权力交出来呢!
在场的都是人精,顿时就都知道了宋夫人对宋令仪的态度。
她们眼神不断交汇又分开,但其中的意思却已经传达到了。
“三少夫人!时间不早了!”
嬷嬷见宋令仪一直没有回应,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上手推了人一把。
宋令仪没站稳,身子狠狠一晃。
玉珠一惊,连忙扶住她,刚要呵斥那嬷嬷,就被宋令仪拦住。
只见她一张脸虽然依旧苍白,但已经不见刚才的脆弱,反倒是眼底的光明灭不断,显然是有了心思。
“玉珠,不要和其他人一般见识,咱们走吧。”
“可是......”
玉珠还想说什么,可宋令仪已经率先抬脚。
她蹙眉,到底也只能跟上。
宜兰院虽然名字好听,但却是确确实实的偏僻处。
宋令仪刚一踏进院子,就看见了满院凄凉。
因为地势偏远,又闹过几次离奇的事情,所以鲜少有人过来。
久而久之,负责打扫的下人也就惫懒了,这地也就成了个废弃处。
玉珠挥挥手,只觉得满口鼻都是灰尘味。
“姑娘,他们太欺负人了,这里哪里就是能住人的地方?奴婢去找他们评理去!”
她眼睛都红了,宋令仪却觉得轻快多了。
这院子虽然时废弃的,可胜在清静,没有人打扰。
既然暂时不能出府,那住在这里也无妨。
她淡定的扫了一圈,找了个相对整洁的地方放下包裹,转头吩咐:“我觉得这里挺好,玉珠,去把我们的人都寻过来,让他们把这里打扫一下。 ”
方才还觉得替自家姑娘不值得玉珠顿时愣了一下,斟酌着问道:“姑娘说的他们,是......”
“自然是打我进府之后采买进来的下人,那些人既不是谢府的人,也不是宋家的人,咱们要用,自然不用顾及别人。”
宋令仪抬手拿了把扫帚,把头顶的蜘蛛网都扫落。
玉珠看着她这幅淡然的样子,咽了口口水,心里升起一抹大胆的想法。
“姑娘,咱们这是要不管他们了吗?”
“如今谢大人如愿以偿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不管是谢府还是宋家,都满意的很,咱们就不添乱了,不过既然是要清算,那属于我的东西,我自然不可能白白给了他们。”
宋令仪依旧是淡淡。
可是玉珠却激动了起来,连眼圈都是红了又红。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直陪着姑娘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谢府看着风光,可是实际上靠的都是他们姑娘的本事。
以往姑娘忍着,所以才让这家人这么猖狂。
但是现在姑娘醒悟了,那这家人就等着被打脸吧!
小丫头越想越兴奋,“哎”了一声就提着裙摆跑开了,不一会就领了好几个人过来。
宋令仪手上的动作始终没停,和那些人一起收拾院子。
玉珠几次想要劝她,她都没有停手。
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清扫的,何止是脏乱的院子,还有她本就该早早割舍的关系!
宋令仪这边忙的热火朝天,谢清和那厢却是闹成一团。
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宋夫人和宋新霜,他眼底闪过对宋令仪的不满,勉强扯出一抹笑,上前一步拱手道。
“岳父岳母,今日让你们看笑话了,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好好处理的。”
谢清和一出声,宋夫人怀里的哭声就小了些,宋夫人也抬头,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谢清和早就打好了腹稿,所以一点停顿都没有。
“岳父岳母,今日之事都是我约束不力导致,日后我定会好生约束令仪,断不会让她继续欺负新霜。”
他说的诚恳,可是面前的一家三口却有些不满。
宋夫人沉了脸,声音也低了下来。
“清和,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所以才放心把我的女儿交给你,可今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就准备这么草草揭过?”
她眼神犀利的在谢清和身上扫过,看的谢清和只觉后背一紧。
“当然不是,只是如今我和新霜大婚在即,若是做的太过,恐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届时对新霜不利,所以才暂且按下。”
他把头埋得更低,略一思索之后说道。
“不过等新霜进门之后,三少夫人该有的一切,都不会少。”
这话的意思便是,等宋新霜进了门,就是这府上唯一的主子,宋令仪虽然是平妻,但也只有一个身份而已。
宋夫人自然听懂了,脸色瞬间就缓和了下来。
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宋父立马摸着胡子欣慰道。
“你能如此懂事,那自然是好,既如此,那我和你岳母就放心了,新霜啊,日后,你可要好好的与清和相处才是。”
“爹~女儿省得的。”
宋新霜害羞的低着头,偷偷瞄了谢清和一眼。
几人又寒暄一番,宋夫人又拉着宋新霜说了几句体己话,宋家夫妇这才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就在宋夫人起身的瞬间,宋新霜终究还是忍不住拉住她,小声道。
“娘,今天姐姐明明都已经说要和三郎和离了,您和父亲为何不同意啊。”
宋新霜皱着眉,有些委屈。
宋夫人连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转过头来的时候,面色却多了几分严肃。
“新霜,这种话,日后莫要再说!”
宋新霜见她如此严肃,吓了一跳,但还是不解。
宋夫人见她没有回答,叹了口气,细细解说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虽是平妻,可到底是后进门的,宋令仪虽然不讨喜,但她嫁进谢家这么久,到底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本无错,若是你刚进门就逼的她和清和和离,那日后街头巷尾,岂不是又多了你们之间的传言?”
见宋新霜脸上还是带着不悦,宋夫人语重心长的握住她的手。
“新霜,你是娘的心头肉,娘怎么可能不为你着想?娘知道,你恨宋令仪占了清和这么久,可是你也要清楚,清和心中是有你的,你只需要好生哄着他,日后她不就是你手中的面团,由得你搓扁揉圆?”
宋新霜的眼睛于是又亮了起来。
但面上还是假惺惺的说道。
“这,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她是您的亲生女儿。”
“养恩大于生恩,反过来亦然,你在我身边养了这么久,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女来看待了,反倒是宋令仪,回来这么久,惯会惹我生气。”
提起宋令仪,宋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宋新霜嘴角的得意更加明显,又拉着她说了一会话,这才放人离开。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三天里,整个谢家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红绸灯笼,甚至就连宋令仪所在的宜兰院,都多了几分喜庆。
玉珠站在院门口,听着府中的喧嚣,一张脸气得圆鼓鼓的。
“姑娘,他们这也太过分的,说是平妻,不过也就是个妾,一个妾室进门,竟也搞得如此大排场,奴婢瞧着,竟是比之您当初进府的时候还要隆重一些!”
她踮着脚,看着外面的繁华,语气中满是不忿。
相比较之下,宋令仪反倒是冷静的多。
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石桌前看的津津有味。
那入迷的样子,竟是连外界的喧嚣都没能惊扰她分毫。
如今听到玉珠的抱怨,也只是无奈的露出一抹淡笑。
“谢大人苦等三年,总算是抱得美人归,当然是舍不得心上人受苦,左右他们花的也不是咱们的钱,便由着他们去吧。”
说完,又要埋头于书中。
玉珠看不下去了,过来扯她的胳膊。
“可是,他们这样,分明就是在打您的脸,您当真不去讨一个公道?奴婢可是听说,今日来了不少的大人......”
“玉珠!”
宋令仪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件事情不可以再说,咱们来日方长,何必在这个时候落人口舌?”
玉珠嘟了嘟嘴,到底还是闭了嘴,只是面上依旧是有些不甘。
就在她碎碎念的时候,之前奚落宋令仪的嬷嬷突然大步走了过来,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宋令仪一眼,狠狠皱眉嫌弃。
“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这幅装扮?”
玉珠正不平着,见她过来,又是这么一副不客气的样子,顿时恼了。
“这是我们的院子,我们在自己院子里,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由得你在这里挑三拣四?”
嬷嬷闻言,睨了她一眼,傲娇的抬手弹了弹指甲。
“原本是与我们无关的,可谁让我们姑娘,哦不,马上就是名正言顺的三少夫人了,三少夫人心善,不忍你们在这里寂寥,特地让我来请你们去前院喝杯茶,也算是讨个喜头。”
她眉眼间尽是倨傲和对她们的轻视,毫无意外的就惹得玉珠的火气蹭蹭上涨。
她猛的把袖子往上一撸,颇为凶悍的瞪了回去。
“谁稀罕你们这杯茶,我们才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们了!”
嬷嬷冷笑,一挥手,几个婆子丫鬟顿时呼啦啦围了上来。
玉珠一惊,下意识要反抗,却被她们按住,就连宋令仪也被扯住了两边胳膊,手中的书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宋令仪面色一沉,目光落在那嬷嬷身上,冷笑道:“你们今日此举,是受了宋新霜的指示?如此看来,她是不需要我受了她的敬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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