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奶奶的手很稳,像她用了大半辈子的老铁剪。
那铁剪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着冷硬的光,轻轻凑近我的指尖,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一小片微带弧形的、半透明的指甲盖,应声落在那块垫在我腿上的粗布上,几乎没有分量。
“莫乱动,”奶奶低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吹拂过我的头顶。
她粗糙的指肚捏起那片小小的指甲,动作带着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微不足道的身体碎屑,而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她把它放进旁边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裁得方方正正的草纸里,一层,再裹一层,叠得整整齐齐。
然后,她佝偻着背,挪到屋子中央那口吐着温暖橘红火舌的泥炉边。
炉膛里,柴火正噼啪作响。
她掀开炉盖,一股灼人的热气扑面而来,熏得她眯起了眼。
她将那小小的纸包投入跃动的火焰中心。
火焰贪婪地舔舐上去,瞬间便将纸包吞噬,发出细微的“嗤”声,一点微弱的烟气袅袅升起,很快消散在暖烘烘的空气里,只留下一丝难以形容的、焦糊又带点蛋白质烧灼的微弱气味。
“旺儿啊,”奶奶直起身,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牢牢锁住我,油灯的光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跳跃,投下深深浅浅、晃动不安的阴影,让她的表情显得格外凝重,“记牢了,剪下来的指甲,哪怕是一丁点儿碎屑,也万万不能乱丢在地上!”
我坐在小板凳上,仰着头,懵懂地看着她脸上那些被光影放大的沟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为啥呀,奶?”
我忍不住问。
奶奶没立刻回答,只是又往炉子里添了根柴。
火光照亮了她半边脸,另一半则隐在更深的黑暗里。
她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下来,让屋子里噼啪的炉火声都显得遥远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一种极低沉、仿佛怕惊动什么东西的语调,缓缓开口:“老辈人传下来的话,错不了……这些东西,若是被路过的野物,特别是那些钻洞的耗子给叼了去、吞进了肚里……”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那畜生……就能变成你的模样!
偷了你的脸,占了你的窝,顶了你的命!
把你这个真主儿……拖进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