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随樾林与然的其他类型小说《协议只婚不爱娇妻惹火随总上瘾了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姜美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与然的堂姐逃婚了,林家长辈决定让她代替堂姐嫁给随氏集团的大公子随樾。随樾居然也同意了。随樾是个工作狂机器人,冷血毒舌又暴戾,年纪轻轻已经掌管随氏旗下的GN集团多年。不近人情,杀伐果断的财团掌门人。林与然有些害怕他。今天他们领证,随樾缺席没来。林与然坐在一堆身穿白色礼服,头戴简易婚纱的新人中间,手机响起她接听起来,“亲爱的,听说你要结婚了?”电话那头是她的导师,优雅的医生李晏殊。“一台宫腹腔联合,还想带你上二副呢,学校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了一声。”林与然听到广播叫她的号码,起身往行政柜台的方向走,“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通知?”“嗯,我未婚夫忙得连结婚登记的时间都没有,我是跟一张公证书办的证。”李晏殊穿完洗手服,开始刷手,这个事她无...
《协议只婚不爱娇妻惹火随总上瘾了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林与然的堂姐逃婚了,林家长辈决定让她代替堂姐嫁给随氏集团的大公子随樾。
随樾居然也同意了。
随樾是个工作狂机器人,冷血毒舌又暴戾,年纪轻轻已经掌管随氏旗下的GN集团多年。
不近人情,杀伐果断的财团掌门人。林与然有些害怕他。
今天他们领证,随樾缺席没来。
林与然坐在一堆身穿白色礼服,头戴简易婚纱的新人中间,手机响起她接听起来,“亲爱的,听说你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是她的导师,优雅的医生李晏殊。
“一台宫腹腔联合,还想带你上二副呢,学校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了一声。”
林与然听到广播叫她的号码,起身往行政柜台的方向走,“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
“通知?”
“嗯,我未婚夫忙得连结婚登记的时间都没有,我是跟一张公证书办的证。”
李晏殊穿完洗手服,开始刷手,这个事她无能为力。
随樾的特助汪其紧跟在林与然后面,他把经过公证的委托书和一堆证件,递给柜台里的工作人员,“我们总裁人在A国,委托我代理他办理结婚登记。”
工作人员蒙圈了,“那结婚证的照片怎么办?”
他们看向林与然,对方比他们更懵懂。
结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可能也没遇到过委托别的男人代办结婚的情况。
汪其赶忙递上一张已经准备好的随樾的照片,“合成。”
他说话跟他老板一个风格,能说一个字绝对不会说两个。
林与然一个人坐在照相机前,按着摄影师的指示傻笑。
她手里捏着的是她未来老公的寸照,人模狗样的,看起来挺帅。
随樾跟小时候一样,等比例长大的男人,证件照比财经杂志上看到的霸总范更有人味一点。
随樾打小就是风云人物,随家的长孙,他是按豪门接班人的标准被培训起来的世家公子。
他二十几岁开始掌管GN集团,其旗下的子公司近三十家,涉及房地产,半导体、电子原材料和元器件制造,公司主要分布在鹭城各区和平谭岛,杭城,海城等全国各地。
随樾不到三十岁便名列福布斯全球富豪榜前500名,是金融时报,财富等杂志的常客。
这些资讯,是林与然被通知要跟随樾联姻以后,她在财经论坛里了解到的。
空客A318公务机停在鲤城国际机场,高大英挺的世家公子站在舷梯顶端,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在风中长腿阔步,看上去优雅矜贵。
年轻总裁的权柄,是藏在精致深锁的眉眼之间的。
停机坪外,几个集团的高层早已等候多时,都是一大早从鹭城赶来参加婚礼,顺便汇报工作的。
随家并没有因为娶的不是晋城首富的真千金而怠慢林与然,这是一场极尽奢华的闽南传统婚礼。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十里八乡有头有脸的人,都被邀请来凑个热闹,方园百里的狗大概也都闻到了皇家鲍翅的飘香。
林与然浑身上下,最贵重的就是头上的凤冠,点翠的鸾凤,纯金的羽毛,种水纯净的翡翠。
这是她阿嬷的陪嫁,后来传给了林家二房伯母,现在借给林与然装点林家的门面。
三代人的富贵都顶在她的头上,损坏了一根羽翼,林与然一辈子可能都赔不起。
这场纸醉金迷的婚礼,原本属于她堂姐林小清。
但这姐们从小就任性,不需要为钱奔波的世家小姐个性潇洒。
她现在正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在英格兰自带贵族农场感的科兹沃尔德小镇漫步,在古老的酒吧里聊着人生琐事。
而林与然现在代替林小清,跟随樾拜堂成亲。
通俗一点说,就是随樾被绿了。林家只好献出林与然陪葬。
夫妻对拜的时候,林与然从盖头底下,看到了一双看不出品牌的纯手工定制皮鞋,从某个角度能看清鳄鱼皮特有的鳞纹。
中式婚礼冗长又盛大。
华灯上,龙凤盘、祥云柱。
鼓乐齐鸣,歌舞升平。
这是多少人梦中的婚礼。
新娘出场时,花瓣从天空缓缓飘落,林与然站在灯光下那一刻,轻纱透光的盖头和半遮半掩的面扇,都遮不住她倾国倾城的美貌。
林与然惊艳了十里八乡,不包括随樾。
随樾冷淡地站在聚光灯下,嘴角吊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看似这一切与他无关。
婚房的灯是暖黄色的,雨粒在窗外扑簌簌地下,催的人心烦。
随樾还没有来掀盖头,林与然的脖子都快举断了。
陪伴林与然的刘姐给她喂了一碗鱼翅,一碗银耳羹。
碗刚放下,脚步声逼近,林与然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一夜的人生跌宕起伏。
红盖头掀开,眼前出现随樾那张淡然的俊脸。
五官深邃,轮廓刚毅,只是没有一丝喜庆的暖意。
随樾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不难闻,有些冷冽,如他的人一般清凉。
林与然讪笑,“Hi,随总。”
年轻的女孩子,不谙世事,她的世界里只有善意和野蛮生长的劲,看起来干净又透明。
明媚大气,美人脸,随樾心想。
传闻中的丑小鸭变天鹅,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曾经那个青春痘爬满脸庞的牙套妹,出落得明眸善睐,令人忘餐。
随樾满意地扬了扬嘴角。
他们并不陌生,林与然十五岁之前,随林两家是邻居。
林与然十岁,随樾十六岁。
林与然小时候总是追在他身后,随樾不爱跟她玩,年纪太小了,又是女孩子,长得也不好看。
随樾散漫地把西装脱掉,随手一扔,搭在沙发的背脊上。
林与然紧张地舔嘴唇,这家伙该不会公事公办,牲畜一样扑上来吧。
随樾把衬衫领口扯开,锁骨现出来,又把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精壮的小臂,真性感。
林与然这个医生,对人体没有太多的羞耻感,跟上解剖课差不多。
林与然看得贪婪,十个医生九个色,也包括女的。
随樾把林与然头上的点翠提溜了下来,问得挺见外,“看够了吗?”
“啊,够,够了。”
林与然不忘吹一个彩虹屁,“肌肉的走向真漂亮。”
肌肉的走向?把他当大体老师了。
随樾的目光在林与然脸上打了个转,“十年不见,你倒是脱胎换骨。”
这个姿色的话,随樾倒是下得去嘴。
林与然知道他在说她好看,扯了扯嘴角。
她没少被夸好看,林与然不在意。
她更喜欢别人能爱她的灵魂。
随樾走向桌边坐下来,从酒壶里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林与然,“合卺酒。”
这个新婚夜,比林与然想象的更好过一点。
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随樾走到床边坐下来,床垫的下陷让林与然往一边让了让,紧张感袭来,该不会要来了吧。
随樾看出她很忐忑,他却没有动作,慢悠悠地柱在床沿上和她聊天,“听说你父亲去世后,你过得不太容易?”
林与然指尖一顿,随即轻笑,“随总做我的背调了?”
随樾漫不经心嗤笑一声,“你们林家自己就会送上门,我何必。”
林家如今的生意,全仰仗随家的资源,他们当然得把随大公子伺候顺心了。
林与然眼珠一转,“林家把我卖了?”
随樾不屑,“你觉得你值这么多?”
林与然尴尬地眨眨眼,她确实不值,有自知之明,也没觉得受伤。
只是,随樾身上有股冷冽的木质调香味,混着他喝的酒香,让林与然想起解剖课上大体老师身上,福尔马林的味道,刺鼻得很,让人忍不住流泪。
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最难的那些年,林与然被她母亲的病,折腾得身心俱疲,她睡过医院的保安室,边读书边打工时被醉汉骚扰过,最穷的时候连泡面都要分两顿吃。
但她很少哭,至少在人前没怎么哭过。
随樾又问,“为什么学医?”
随樾说话有一种幽深的压迫感,在商场游走多年,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练的商人。
就像现在,林与然看着他一脸的笑意,竟不知他问这话的用意是什么。
只觉得,这话像在面试。
林与然从小就是那个好学生,“我想知道,人到底能有多脆弱,又有多坚强。”
这是冠冕堂皇的话,小姑娘级别的面试技巧。
真话是盲打莽撞,一入医门深似海,所以在规培的轮转结束后,她选择了最多新生命出生的妇产科。
离生死远一点,每天都在接生,少一点面对死亡。
随樾盯着她看了几秒,眸色深深不见底,“现在呢?还觉得人很坚强?”
随樾的眼神里,依旧是许多林与然读不懂的情绪。
这个男人心比海深,林与然不是他的对手,她不打算跟他缠斗,“嗯,至少我和我妈还活着,不是吗?”
她端起一个释怀般的嫣然一笑,秋波动人。
随樾的眼神在林与然身上走了一个来回,玲珑曲线,脸蛋完美,又纯又欲。
随樾本想敷衍一下在门外听房的老爷子,然后就去客房睡。
但此刻他却真想要跟林与然发生点什么。
林与然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并不陌生。
随樾去留学前的那年暑假,林与然的父亲去世了。
清晨,汽车载着她们母女要离开鲤城回乡下老家。
林家大伯母一脸木然的表情,边上坐着十五岁未长开的林与然。
她虽然害怕未来漫漫,脸色却还算平静。
她父母把她养得很好,处事不惊。
车子离开前,她还冲站在车前目送她们的随樾,报以浅浅的微笑。
随樾深深地看着她,此时的空气变得黏腻起来。
男人的手掌贴上她的后颈,磨蹭两下,拉开她的衣服,蜕下来。
这是基因的选择,也是身体的选择。
随樾命令她,“去洗澡。”
林与然想起了一个电影,《我的美丽人生》,人们排队冲洗干净,等待被宰。
正餐拉开序幕。
音乐拉起来,轻舞跳起来,呼吸深深浅浅纠缠起来。
随樾的唇贴上她的脖颈,舌尖舔过她跳动的颈动脉。
如果咬破那里,一分钟之内一个成人就能喷完全身的血。
林与然也是个心大的,水深火热之时,她还开着小差。
随樾咬她,“专心点。”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白净的肌肤上,“随太太,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
随太太!林与然冠了夫姓,以后她不是只有一个人了。
林与然手掌触到随樾滚烫的心跳,那里住着一只乱撞的小鹿。
男人已经激动得快失控了。
林与然还在想,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住着,别的女人?
她不是一个专心的床伴。
林与然从他的胸腔中探出头,叫他的名字,“随樾。”
男人把她按回去,惩罚性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说!”
林与然回吻他,喘息的间隙,她问了一个扫兴的问题,“你,有喜欢的人吧?”
随樾的动作停了下来,吊着一抹笑,“重要吗?”
不重要,林与然笑笑。
这场婚姻本就是交易,她需要随家的庇护,而随家老爷子需要林氏的女儿装点门面。
至于感情?那太奢侈了。
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明码标价。
林与然想明白规则后,投入起来,她像藤蔓一样攀附上去,她的主动,令随樾惊讶。
林与然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优雅端庄,一个媚者无疆。
勾得随樾将她牢牢按进怀里,像发狂的野兽冲入暗黑的黎明,黑夜里的探索,感官最透明。
“疼吗?”随樾在她耳边嗓音沙哑地问。
林与然没回答,她咬紧了下唇。
他们在新房里的床上,毫无张法地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性/爱,激烈无边的性/爱。
像驰骋的野马,他们俩都没有想到的火热程度,清醒且自愿。
都说初夜的女人少有激动的巅峰,林与然是幸运的那一小部分。
她感觉自己飞上了云端,又被摔在地上,像一堆糍粑,越摔越柔软。
林与然仰着头,露出她天鹅般白花花的颈项。
天花板上摇曳着吊灯,她的世界从此清明了。
她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跟随樾做她一点也不亏,体验太棒了。
她相信随樾对她身体的喜欢,有过之无不及。
两只雪白的鸽子扑腾出来的时候,她在眼缝里瞥见随樾倒吸了一口凉气,爱不释手。
做完后,随樾单手抱着她要去浴室。
林与然拽着被子,死活不肯被拖走。
她知道那里面有警幻仙境,雨雾缭绕,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她逃不出随樾的手掌心。
云中的曼妙是她,水里的婀娜也是她,每一个张开的毛孔都是随樾身上的气息。
林与然累得差一点昏死过去。
浴室的激/情电影谢幕之后,随樾围了一条浴巾站在衣柜前。
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腹肌滑下,没入他的人鱼线。
刚刚在黑暗里的感觉是片面的,暖光下随樾的身材好的让人想入非非,精壮,磅礴。
随樾幽幽地问,“你为什么要替你堂姐嫁给我?”
这话有点明知故问了,随樾对这笔婚姻交易的诚意存疑。
林与然实话实说,“我需要钱。”
这是真的,却很残忍。
随樾穿完衣服转身,瞥了一眼林与然,眼底意味不明,“你需要多少钱?”
“我不知道!”
随樾心里的冰川,皲裂了一厘米。
林与然真的不知道,她母亲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她不知道。
从随樾那里领到第一笔工资后,林与然就把母亲安置进仙岳医院的特护病房,也请了专业的护理人员照顾,每个月要花很多钱。
随樾冷笑,“婚姻于你而言,是长期的卖/身?”
随樾与人照面多半是留三分笑颜,骨子里生气冷漠,面上他也会维持春风和气。
像这种没有任何装饰的诋毁,说出后他自己也是一惊,过分了。
长期的卖/身?
林与然听到这个词,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屈辱,而是,这是倾城之恋里的台词啊,随樾这种人,居然也看张爱玲的书。
林与然反唇相讥,“你有PC的习惯?”
林与然的话是不带什么情绪的,这十年来,更脏的话她都听过,习惯了。
随樾的声音像从冰河世纪透光而来的,“我们之间只谈婚,不谈爱,规则你懂吗?”
跟谁结婚他都不在乎,他爷爷高兴就好。
林与然乖乖地说,“懂,随总。”
把随樾当成发工资的老板,这很容易搞懂。
林与然也是挺潇洒一个人,挣钱比较迫切。
随樾背对着林与然,淡淡地说,“睡吧。”
然后掀开被子,背对着她躺下。
随樾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怎么就来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了。
他待人一向有礼有节,怎么对这个小丫头这么腹黑又刻薄。
林与然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可笑。
上床和下床,像是分割彼此的楚河汉界。
随樾跟刚刚那个温存的男人,完全是两个人。
随樾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小时候林与然见过他肢/解小昆虫。
蝴蝶,蜻蜓都不敢飞过他家门口。
十里八乡的狗见了随家两兄弟,也都绕道走。
林与然翻身,也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到天明。
林与然的母亲在医院,所以不需要走三朝回门的流程。
随樾婚后第二天,已经回到曼哈顿。
林与然和汪其坐在咖啡厅里,她面前摆着一份随樾给她的秘密婚前协议。
婚姻法保护的是有钱人的财产,当然,也包括林与然的利益。
林与然必须在台面上扮演好端庄大气的随氏少夫人的角色。
随家的老爷子哪天离世了,她和随家大公子婚姻随即终止,她将得到一笔不菲的经济补偿。
婚姻期间,随樾每个月还会支付她200万的工资。
对于林与然来说,这是一份走了狗屎运的工作。
随老爷子要的只是林氏正统的血脉而已,至于林家的女儿,他们是不心疼的。
落魄的世家小姐,没有时间呵护她的自尊心,脱贫比较迫切。
林与然需要给母亲换一个好一点的医院,和更专业的陪护人员,助学贷款也要早一点还上,利息虽不多,也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与然把垂落在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我什么时候能见一下你们随总呢?”
汪其有些为难,“林小姐,哦不,随太太……”
林与然漾起温柔的笑容,“你就你以前一样叫我林小姐就好。”
林与然大眼睛鼻梁高挺,一副精致美人的顶级骨相,她身上自带一种书香门第的清悠气质,与传闻中的丑女南辕北辙。
汪其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好意思,“林小姐,随总现在还在曼哈顿,他在你们大婚当天会直飞鲤城老宅。”
A国FOMC会议将联邦基金利率下调了50个基点,四天后,又再下调了25个基点。
随樾的团队嗅到金融风暴前,雪山崩塌的气息,已经提前回到了曼哈顿。
林与然点头,喝了一口咖啡,苦的礼貌而疏离。
林与然婚后不声不响地回到医院上班。
李晏殊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她醉心于辅助生殖的研究,她从未向人提起林与然已经结婚的事。
随家本来就低调,长孙结婚也只是登了报纸的一个小角。
照片选的也是林与然蒙着盖头看花瓣落下的那一帧镜头,朦胧的意境超美,人倒是看不清的。
林与然刚走出电梯,经过护士站,就听到了关于她的讨论。
跟她要好的护士朱媚,拿着《鹭岛日报》给她看。
新闻标题有点夸张,“随氏集团长孙大婚,新娘系海外名校才女”
海外名校?这也是抬举她了,林与然只是X大的医学院毕业的。
林与然看了一眼报纸上的随樾,西装笔挺,眉眼如裁,一副冷傲俊朗的世家公子样,确实挺上台面的长相。
黄晓千看她看得入迷,凑过来,“你就别做梦了,这种豪门公子配我还可以,你就算了。”
林与然想起随樾那张比太平间更阴冷的脸,黄晓千恐怕会吓哭。
黄晓千是副院长家的小女儿,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连医学这条路也走得比别人更蹊跷一些。
她在国外留学四年后,直接考上医院的博士特招进入规培轮转。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医学博士。
朱媚轻哼了一声,扯回黄晓千手上的报纸,“我们林医生才不稀罕呢,她上个月还拒了你的刘哥哥。”
刘强是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一身腱子肉花蝴蝶一样的外科医生。
他追过李晏殊,追不上又看上了后来的林与然。
黄晓千长相可爱,是男实习生眼中的白富美女神,无奈刘强就是不喜欢她那一挂的。
刘强钟爱的,都是那种温柔恬静的女人,黄晓千就死在话太多。
林与然这样想,但她就是不告诉黄晓千。
成年人,只筛选不教育。
眼睁睁看着讨厌的人,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就是林与然的情商。
黄晓千气得双手插胸,“刘强就跟她玩玩而已,怎么可能真看上她!”
林与然一没背景,二没家世,在医院就是个小透明。
小透明也有挣扎的时候,“你跟人表白,他也没搭理你啊。”
林与然是知道专戳人肺管子的,黄晓千表白的时候,刚好被林与然撞上了。
从那以后,黄晓千开始事事针对林与然。
后来,刘强送花到妇科表白林与然,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黄晓千更没面子了。
李晏殊带着一众医生查房的时候,在VIP病房里,电视里正重播随家传统婚礼的新闻。
产妇羡慕地跟她老公说,“这姑娘命真好。听说头上的那顶冠子,值一个亿。”
黄晓千又接了一嘴,“那算什么,随家公子那长相才是梦寐以求的,这种男人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新娘子盖什么盖头啊,这么神秘。”
李晏殊莫名其妙地看了林与然一眼。
她刚结婚的老公,是不是也鲤城人?
林与然耸耸肩,否认了。
其中有一个实习生是鲤城人,她参加了随家的婚礼,“随家大公子人家才三十岁出头,掌管整个GN集团,几十家企业,那可不是一般人。听说GN也要进军医疗领域了,叫什么,随想项目。”
另一个护士附和,“重点是帅啊,你参加了他们的婚礼,给我们吹吹现场的盛况?”
鲤城实习生,把随家办的世纪婚礼,给大家绘声绘色地吹了一遍。
也不算吹吧,李与然听着挺中肯的。
就是这么豪气,大摆了七天大宴,十里八乡都请了。
鲤城护士又吹了一阵,她看到的新娘是怎样的沉鱼落雁。
这就属于纯吹牛了,林与然当天就没见过生人。
林与然低着头专心地给产妇听胎心。
这个产妇有点紧张,“医生,我宝宝没事吧?”
林与然调整了一下探头,“胎心很好。宝宝很活泼。”
“超过160不?”
妇产科流传着一种玄学的说法,超过160是女的,比较稳重不急躁的就是男的。
林与然说,“194。”
然后不去看孕妇的表情了,无稽之谈。
下班的时候,暴雨又要来了。
黄晓千跟林与然一起乘电梯下楼,她在电话里亲昵地做秀,“亲爱的,开你新买的保时捷来接我哦!”
她的夹子音听得林与然有点反胃。
医院一楼的骑楼边上,林与然望着楼外的雨幕有点愁,她没带伞。
手机里肖志辉发来简讯,“等我五分钟,马上给你送伞。”
肖志辉是她的合租室友,S大的医学博士,实打实靠自己的努力和科研成果拿到的博士,跟黄晓千那种不是一个等级的。
黄晓千得意地在林与然面前晃着车钥匙,“没带伞?你求我啊,说不定我会送你一程。”
林与然悠悠地掏出手机,指着一条简讯,“你看,你刘强哥哥说送我。”
黄晓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不精彩。
早上八点,林与然跟着李晏殊查完房,写医嘱开处方开检查,一忙就到了大中午。
打开病历本刚想要写,随老太太的电话打进来,让她回云顶庄园的随家一趟。
严肃的管家老陈,在医院门口等林与然。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看到后座上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一套崭新的香奈儿套装。
上次,林与然穿一身主打舒适的平民品牌的连衣裙,回云顶庄园,老太太用鲤城话跟佣人刘姐说,“穿的什么地摊货。”
老太太以为林与然听不懂,其实她三岁就会讲鲤城话,不爱说而已。
车子驶上云顶山庄的盘山公路,经过三道门岗,保安们像正规军一样朝他们行军礼。
云顶庄园总共二十套别墅,鹭城的豪门世家,几乎都聚集在此地居住。
随家法式外观的别墅坐落在山顶,占地十几亩,单单花园和泳池就三千多平方。
林与然从正门下车后,走上石阶穿过花园水榭,随老太太在后厅的佛堂等她。
佛堂里烛火明灭,林与然在门外换了拖鞋,由佣人带着到偏厅净手、漱口。
“阿嬷。”林与然把三根香插进香炉。
马素梅闭眼捻着佛珠,“我不叫你,你不知道要回来?林家是教你这样做孙媳妇的吗?”
佛门清净之地,马素梅总在这里教训林与然。
不知道菩萨听不听得懂鲤城话,听得懂的话,马素梅那些经文怕是白念了。
马素梅闭着眼睛继续说,“你天天做手术,妇产科医生整天看别的女人生孩子,自己肚子倒是没动静。”
林与然已经三个月没见到随樾了,如果现在肚子有动静,随家就该丢脸了吧。
林与然无声,礼貌微笑。
林家的女儿,端庄聪慧,让人挑不出毛病。
马素梅睁开眼睛冷笑,“随家娶你进门,不是让你去伺候别人,樾仔每个月给你的零花钱,足够你养尊处优,我们随家的女人,不用抛头露面,你马上把工作给辞了。”
林与然惊的差一点跳起来,“不行,协议里写了我可以继续工作。”
马素梅掀起眼皮,“什么协议?”
林与然意识到失言,“我是说,我是说随樾答应我,可以继续工作。”
林与然身边桌子上的茶壶里的水开了,壶盖在咔咔作响,水星子扑扑往外冒。
马素梅由王姨搀起来,她走近方桌,坐下来,举了一个茶杯悬在林与然面前,“喝茶。”
林与然伸手去接,老太太突然松手,滚烫的茶水,就这样硬生生地泼在林与然的手背上,茶杯继续下落,砸在了她的帆布鞋上。
剧痛!!!
马素梅还说,“连杯茶都端不稳,林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王姨快步到旁边的洗手间拧出一条毛巾递给林与然,“少夫人,用这个敷一下。”
马素梅瞪了王姨一眼,骂她,“多事!有这功夫去把佛堂的明灯点上。”
刘姐跑着进来通报说,“太夫人,老爷子和大少爷回来了!车已经到山腰了。”
马素梅起身往前厅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对刘姐说,“你带她去涂点烫伤膏。”
她嫌弃地瞥了一眼林与然的手,细皮嫩肉的,哪像个医生的手。
林与然跟着刘姐来到后院,一进又一进,别有洞天。
随家的别墅比她鲤城二叔家的更豪气多了。
刘姐让她站在廊下等她,她到药房去找药膏。
刘姐去得有点久了,林与然找了一处僻静的亭子坐下来。
花园里的矮树底下传来几个人聊天的声音,不认真听不真切。
“真当自己是少奶奶了?”
“就是,”接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听说林家大房早破产了,要不是大少爷念旧情,她能攀上随家?”
林与然坐在亭子里,气得站起来好几次,又坐了下去。
人家说得也没错,事实就是这样。
“老太太根本看不上她,”老一点的声音说,“上次家宴,老太太叫王嫂把她带的果篮扔了,嫌寒酸。”
寒酸吗?林与然可都是选自己平时都舍不得买的水果提过来,怎么就寒酸了?
年轻的声音又说,“我们大少爷心里有人,娶她就是为了应付家里。等周小姐回来,指不定怎么打发她呢。”
周小姐?周文雅还是周静雅?
林与然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听见刘姐冷冷的声音,“你们很闲?敢在这嚼舌根?”
林与然顺着鹅卵石小路,轻手轻脚地转到另一边的花园里去。
随樾找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随樾穿着深灰色风衣,围巾松松地挂着,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的目光扫过林与然,客气地说,“好久不见。”
可不是好久不见吗,上次见面是三个月前,在新房醒来的那一片晨光里。
林与然被随樾摸得哼哼唧唧地醒了,他哄着她在清晨里又做了一次。
那感觉太妙了。
林与然想着自己就是一个色胚,她老脸一红,像一朵深冬开放的腊梅。
随樾看着她害羞的那个样子勾人得很,太可爱了。
平时随家的餐桌是最无趣的,安静肃穆,一家人味同嚼蜡,像是在完成一个固定参数的化学实验,所有的元素倒进肚子,就吃饱了。
随鹏海今天倒是很高兴,他慈祥地问了林与然很多问题。
“你在妇科还是产科?”
“单位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导师是男的女的?”
“你们接生是怎么接的?”
前面几个问题,林与然都礼貌地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把她呛得直咳嗽。
老爷子的好奇心真大。
随樾扫了一眼林与然正捂着嘴的手,一大片的殷红,快要起水泡了。
他皱了皱眉。
马素梅敲了下碗,“吃饭呢!说这些血淋淋的干什么?”
随老爷子敛了敛神色,看起来有了那么一点威严,“你们阿嬷天天念叨着抱曾孙,你们什么时候打算?”
随老爷子这一生也是个狠角色,年纪大了才慢慢有了慈祥的颜色。
随樾放下汤匙,“我们暂时没有这个计划。”
马素梅瞪他,“你都三十好几了,现在不计划何时计划?你让她马上把工作辞了,在家备孕才是正事。”
林与然激动地站了起来,随樾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不敢说话又坐了回去。
随樾话说得冷淡,“五年本科,三年硕士,三年规培,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医书,你叫她不要工作了,这有天理?”
林与然的眼睛一下就热了,有种被读懂被理解的感动。
随樾又说,“我答应她可以工作,这事没得商量。”
随鹏海知道他孙子的脾气,把一碟木耳肉推到马素梅面前,“吃你的饭。”
老太太话锋一转说,“下个月慈善晚宴,穿得像样点,别给随家丢人。”
随樾话说得礼貌,“奶奶,她的衣服助理会准备,这个您就不必操心了。”
他话语的尾音却不怎么客气。
林与然转头看随樾,诧异于这个公子哥今天居然这么维护她。
但是,“我那天值大夜班。”林与然说。
马素梅呵斥道,“请假!随家少奶奶上班就算了,怎么还倒班?这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随家苛待你。”
林与然乖乖点点头,“好,我去请假。”
老太太又继续说,“还有啊,听说你还在跟人合租?樾仔你没给她房子住?”
林与然说,“我住医院附近比较方便。”
随樾漫不经心,“我没注意这些,明天让汪其安排她住到湖心岛。”
白鹭州湖心岛,那离医院有点远了,林与然叹口气。
没等林与然答应不答应,随樾走向门口,取下林与然的外套,“林医生不是要值夜班吗?我送她回去了。”
老太太舍不得孙子,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才回来就走?”
随樾笑着说,“再不走,怕你一会儿气得要赶我。”
随樾那张扑克脸也是会开玩笑的,林与然第一次见。
车库里的感应灯坏了。黑暗中,林与然听见随樾问,
手术室外根本找不到人签字,送孕妇来的男朋友也是个半大孩子。
值班主任让林与然走了抢救的绿色通道。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四点多了。
宫外孕患者的血压终于稳定正常。
李晏殊拍了拍林与然的肩膀,“做得不错,自体血回输急救也做得不错。”
林与然很高兴,李主任可是惜字如金的领导,很少能听到她这么直接的夸奖。
黄晓千等在手术室门口。
“主任!”她的声音甜得好腻,“我就到食堂煮了一份夜宵,没想到这边病人就倒下了。”
李主任变脸,“这个病人本该是你的!值班表上清清楚楚写着黄晓千,结果呢?林医生替你值了几个大夜班了?”
黄晓千很委屈,她就离开一下,手机刚好又被调成了震动,没有听到。
她眼角含泪,将落未落。
李主任摔门而去,声音在她脑后勺飘出来,“这里是妇产科,不是你副院长的家里,收起你那没用的眼泪!”
林与然惨白着一张脸,看了一出表演,摘下口罩刚要解开手术服。
黄晓千堵了上来,“你挺得意啊,规培生!真当自己是专家了。”
林与然淡淡说,“嗯,刚刚主任还夸我手术配合得好呢!”
黄晓千突然拽住林与然的头发,“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林与然现在无力跟她打架,她一根一根拨开黄晓千的手指。
更衣室外的朱媚冲了进来,一把揪住黄晓千的头发,把她的头往更衣柜子上撞了两下。
黄晓千哀嚎起来,朱媚才放开了她。
朱媚和林与然要好了十多年,从笔友到同事,一路风雨同舟。
手术室的巡回护士,收完器械也走进更衣室。
林与然见有人进来了,委屈地说,“黄医生你太过分了,怎么还打人呢?”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才是打败绿茶的上上策。
黄晓千急得指着朱媚,“她,她,是她打我,她撞了我两下。”
黄晓千指着自己的脑袋。
朱媚是知道哪里撞起来又痛又死不了人的。
黄晓千头上一点痕迹也没有,只是乱了几丝头发,相比起来,林与然的头发却凌乱得像是经过一场暴打。
论做戏的功力,黄晓千就不是林与然的对手。
巡回护士打抱不平,“黄医生少欺负人吧,人你都快得罪光了。”
黄晓千哪里肯听,拽起林与然的左手,“你少在这里装,你就是个戏精,装什么清高?听说你家破产时,连祖宅都被拍卖了?”
黄晓千的祖上跟林家有些渊源,黄家知道林家不少隐秘的内情。
林与然甩开黄晓千,拉着朱媚默然地走出更衣室。
经过护士站的时候,有人在议论。
“听说没有?林医生昨晚又替黄医生值班。”
“她傻呀?李主任一句话她就能留院,她这么帮那个千金小姐,也不知道图什么?”
图什么?她能图什么,每次帮黄晓千擦屁股她也不是自愿的呀。
谁让她就是住得离医院最近呢。
黄晓千知道她这种任劳任怨的性格,更加肆无忌惮地霸凌她。
反正告到副院长那里,又是各打十大板。
副院长总说,相互理解一下嘛,同事之间有多大恩怨。
林与然低头走过护士站,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科室开会的时候,李晏殊又夸了一顿林与然,“某些医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她看向黄晓千。
李晏殊从小就厉害,平时为人也跋扈一些。
黄副院长李晏殊也没在怕的,她的老师可是院长杨静。
黄晓千只能认栽,被朱媚撞的那两下,一时怕是报不了仇,论打架她不是朱媚的对手。
黄晓千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猪头,下面写了个“林”字,然后用笔头在猪头上画上许多麻子。
林与然搬到湖心岛别墅已经是一周后了,跟她一起搬来的,还有随家的保姆秀姨和她的女儿马欣怡。
马欣怡在鹭城读中专,在家里借住到明年中专毕业,就会搬出去。
汪其介绍说,“秀姨是老太太娘家的远房亲戚。”
林与然平时几乎没什么时间在家里,她不太在意跟谁一起住,反正只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没那么多讲究。
林与然结束一台剖宫产手术回到湖心岛,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李晏殊主刀的手术,几乎都排了林与然递器械。
学习的机会多了起来,就累得人有点散架。
专家们他们下了手术台可以休息,她这种小医生还有写不完的病历,整理不完的化验单,抄不完的医嘱。
她的胃早在三小时前就开始抗议了,闷闷地疼起来。
一进家门,林与然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红烧排骨香味,慢火炖煮后的肉香,还混合着一点点八角和陈皮的辛香。
厨房的灯还亮着。
她放下包,朝里面唤了一声,“秀姨?”
秀姨正在擦灶台,闻言头也不抬,“少夫人回来了。”
林与然直接问道,“还有饭吗?”
她太累了,懒得拐弯抹角。
随家的保姆是随老太太的远亲,对林与然也不那么友好。
林与然反正回家的时间几乎都在书房和卧室,她选择忍了。
哎呀一声,秀姨这才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我以为您今晚又不回来吃,就没留。”
林与然没说话,从储藏室里找出一盒方便面,坐在吧台上看着夜景等着水烧开。
落地窗外,湖心岛的夜景很美。灯光映在湖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钻一样璀璨。
秀姨装模作样地走到她面前,“少夫人,明天早餐想吃点什么?我给您准备。”
林与然笑笑,“随便。”
她点了几次,后来发现每天都是清粥和水煮蛋,秀姨总有各种借口搪塞她。
林与然就不再发表意见了。
门外传来发动机熄火的声音,电子锁“嘀”的一声解锁,随樾带着一身夜风推门而入。
他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就搭在臂弯里,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手上还推着一个行李箱。
应该是出差下飞机就回来了。
他们第一次在这所房子里遇见,林与然有一些恍惚。
她饿得脑袋有点不清明了。
随樾看了看恍恍惚惚的林与然,还有吧台上还没泡好的泡面,塑料叉子还插在纸盖上。
他皱眉,“那是什么?”
林与然热情介绍,“红烧牛肉面。你要吃吗?”
随樾冷笑一声,“随家破产了吗?”
林与然愕然,这她怎么知道,破没破产不得问你自己吗?
秀姨小跑着从厨房出来,“少夫人!您怎么吃这个呀!”
她手里端着个精致的骨瓷托盘,“我刚给您热好的燕窝粥,还蒸了虾饺,正要去楼上叫您呢!”
秀姨托盘里的食物摆盘精美得像是米其林餐厅出品的。
林与然嘴角抽了抽,像看出土文物一样看秀姨,啧啧了两声,一出好精彩的戏。
这保姆这么搞,怪不得随家上下都夸秀姨是个一等一的好帮手。
随樾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
他那个商场上披荆斩棘的脑子,怕是转不过内宅里的弯弯绕绕。
林与然刚要开口,秀姨先发制人,“少夫人总是不按时吃饭,我劝了好多次都不听。今天特意给她炖了补品,她非要吃这些垃圾食品。”
哪尼?这秀姨怕是以为林与然死了吧,这她不能忍,林与然突然觉得黄晓千也没那么可恶。
她吃了一口泡面,悠悠地对随樾说,“怕是家里只剩一份燕窝粥和虾饺,我要是吃了,随总就得饿肚子,你看,你家的秀姨多疼你。”
说完她摇头切了一声,不再看那对主仆。
随樾面无表情地把外套丢在沙发上,不吭声上楼去了。
秀姨胜利般地瞥了林与然一眼,殷勤地接过随樾手上的箱子,“大少爷要不要也吃点宵夜?”
随樾冷冷地,“不用。”
林与然端起泡面喝了一口汤,真好吃,这个味道陪着她渡过了好些潜滋暗长的岁月。
那碗突然出现的燕窝粥就摆在台面上,林与然没动。
林与然开门进房间的时候,发现随樾的行李箱放在她房间的衣柜旁。
她拿了衣服去洗澡,经过书房门口,随樾还在书房开线上会议。
等她穿好睡衣,推开卧室门时,随樾靠在床头等她。
“怎么,刚结婚,就打算分房睡吗?”
林与然没有搬进主卧,她不喜欢房间里有浴室,所以挑了一间小小的房间做为她的卧室。
林与然说,“那,那我现在就搬到主卧去?”
说完林与然又唾弃自己的骨气,在随樾面前,她总是忍不住讨好他,按着他说的做。
随樾头一侧,“搬!”
既然都结婚了,他没有分居的打算。
林与然拿了枕头和新的床单被套,搬了过去。
她铺好床,随樾从卫生间走出来。
他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细小的水珠,身上的水他也不好好擦,他的背上流着一条条蜿蜒的小河。
随樾湿淋淋的感觉,性感又禁/欲,太带劲了。
林与然停住了整理的小手,眼神在随樾身上溜了一圈又一圈。
随樾得意地勾了勾唇角,走到床边,拉开被子坐在床上,朝她招手,“过来。”
林与然赤脚踩在地毯上,她较劲着不过去,她的枕头还没套好。
随樾揪着她的手一带,拽着林与然跌坐下来。
林与然睡裙的肩带溜了一条细细地挂在她的手臂上,将落未落的样子,性感魅惑的氛围这不就来了。
随樾一时没忍住,一口咬在她粉色的嘴唇上。
床头的感应灯懂事地调出昏暗的暧昧颜色,男人的吻混着温热的气息连绵不绝袭卷了林与然。
她仰着洁白细腻的脖子无声地嘤嘤。
随樾的手掌漫过他去过和没有到过的地方。
随樾的牙齿抵着林与然一个淡淡的疤痕上轻笑,“十几岁来着?那年你从树上摔下来!”
林与然小时候本来斯文,后来跟随家兄弟混久了也越来越淘。
林与然被折腾得已经快要哭了,随樾就是不肯好好地给她,差一点劲的时候,他总说些有的没有的荤/话。
“有没有想我?”
“喜欢这样吗?”
“叫大声点!”
“再野一点!”
林与然咬住随樾的肩膀,隐忍地吞下羞人答答的呜咽。
汗水从他的喉结滴到林与然唇上,随樾用舌头捡起来,又送进林与然的嘴里。
两个人在同甘共苦的味道里纠/缠。
一茬结束后,林与然弓起身子躲开随樾的气息,反被他扣住拖回来,“跑什么?”
如幕的遮光窗帘被拉开,林与然被抱到落地窗前。
湖心的神女挽着头发正在湖水中沐浴,她美丽的身体和玲珑的曲/线和林与然如出一辙。
她们两两对望着。
屋内一点光线也没有,暗黑里林与然被随樾拽着手腕固定在落地窗上。
随樾咬住她耳垂,“喜欢这样吗?”
他的热气呵在她耳后,林与然偏头瑟缩不回答。
女人总是含蓄而腼腆的,她的行动往往比语言更大胆也更直白。
随樾不肯让她沉默,“还有更好的。要试试吗?”
随樾总喜欢在缠绵缱绻之时叙旧,这时候的他比平日里话不知多了几倍。
“知道你在床上的样子跟小时候最像吗?”
林与然在床上很大胆,有时也主动又粘人。
林与然小时候会滑冰,弹钢琴,画画,会爬树,会掏树上的鸟窝,总之,灿烂又勇敢。
林与然问,“我小时候跟你很熟吗?”
随家兄弟俩都长着一张扑克脸,还爱揪女孩们的小辫子,淘的大家都有点怕他们。
情热正浓时,林与然突然问,“你,你跟别人,也这样吗?”
随樾凶狠起来,“吃醋?”
林与然已经哼哼唧唧泣不成声,不知身在何方,更不可能吃醋。
做完后,随樾靠在房间外面的露台上抽烟,远处湖面上停着偶尔飞起的白鹭。
随樾在薪火明灭间,给林与然布置了一个任务,“明天,蒋丽玲会带你去周老师那里试礼服。”
林与然似懂非懂地点头。
专业又能干的蒋丽玲,结婚礼服也是她带她去量的尺寸。
林与然继续趴在床上捣腾她的笔记本电脑,这是随樾送给她的最新款,系统怪怪的,她一时还用不顺手。
论坛里推送了一条钢琴公主从纽约回国的新闻,周文雅回来了。
林与然光脚走近随樾,电脑递给他,“她是你的白月光吗?”
年轻姑娘不懂那些委婉和迂回,只有赤裸裸的好奇心与占有欲。
随樾把林与然拉下来,掐住她的下巴,“林与然,别越界。”
他说得字字分明,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林与然听明白了。
怪不得随樾今天从A国回来了,这是追着回来了。
林与然站起来,“我连问也不能问是吗?”
随樾没有回答,林与然继续问,“我们之间,连忠诚的原则都不用守是吗?”
忠诚,他哪里做得有背忠诚?
随樾冒火地点了点头,“林与然,你管太多了,自由,私人空间,懂吗?”
林与然点头,“懂。”
有些人就像湖心岛的雾,看着朦胧美好,你真伸手去抓,只会沾得一手湿冷。
林与然转身回到床上,赌气抱起枕头。
随樾站起来,恼羞成怒,“上哪去?”
林与然头也不回,“我不想跟你一起睡,我回我房间。”
这是林与然的自由。
她也是有脾气的,平时她表现得太温顺了,大家就都以为她好欺负。
然而并不是的。
林与然不但说走就走,还把房间门给反锁了。
随樾敲半天门,她也不开。
随樾走到楼下缓口气。
秀姨听到他们吵架的动静,在楼梯口探头探脑。
随樾勾勾手指,让她在沙发上坐下。
随樾指指楼上,“她是谁?”
秀姨有点摸不着头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随樾冷笑一声,“我问你林与然是谁?”
秀姨听懂了,马上抢答,“少奶奶。”
随樾冷冷地说,“那你记住了,下次我再看到她没饭吃,你们母女俩立刻给我卷铺盖走人。”
秀姨倒吸一口凉气,那个小蹄子吹枕边风了,逼得少爷不得不来教训她。
她连连应是,“那少奶奶不吃饭,我怎么办呢?”
随樾说,“那就是你煮的太难吃了。”
林与然不挑食,小时候就是什么都吃,除了死老鼠癞蛤蟆。
随樾在商场沉浮多年,他很少动气,与人和善是商人之本。
林与然总能挑起他藏在深水中的小火山,时不时就想喷发一次。
随樾躺在主卧的床上辗转到半夜,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想念林与然美好的身体。
那女人就在隔壁,睡得气呼呼的。
随樾清早走的时候林与然还在睡。
从那以后好几天,林与然没再见过随樾。
晚饭时,马欣怡咬着筷子问林与然,“林医生,随总最近好忙哦,都不回家吃饭呢?”
林与然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青菜,眼皮都没抬,“你好像比我还关心他?”
这个十八岁的女孩,心思全藏在眼角,想看不出来都难。
随老太太弄这么一尊菩萨堵在林与然胸口,也是够看得起她了。
马欣怡被噎了一下,讪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嘛,毕竟随总让我住在这里,同在一个屋檐下总要关心一下的。”
林与然放下筷子,唇角微勾,“那你直接去GN集团问问,到前台报他特助汪其的名字,说不定能见到。”
如果这个小姑娘能勾得住随樾的心,她倒可以早一日脱离随家。
财富自由没老公没婆婆的日子,那是林与然的理想。
林与然端起牛奶,没喝,只是轻轻晃了晃,“你知道为什么随家选我当媳妇吗?”
马欣怡眼睛一亮,“为什么?”
林与然微微一笑,“因为,我从来不多管闲事。”
说完林与然就心虚了,不管吗?那她跟随樾闹什么小性子。
林与然马上又说服自己,她是随太太,生气本来就是应该的。
教训完小蹄子,林与然梗着脖子去上班了,身心舒畅。
马欣怡低头扒饭不说话了,听得进去才怪。
她妈跟她说了,大少爷不喜欢林与然这个女人。
第二天中午,马欣怡在家里遇到了来帮随樾取文件的汪其。
“汪助理!随总今晚会回来吗?”
汪其推了推眼镜,回答得职业而疏离,“随总的行程我不便透露。”
“不是我要问的,少奶奶托我问的。”
“哦,我一会儿打电话直接告诉林小姐。”
接到汪其电话的时候,林与然正在换洗手服,她说,“他爱死哪死哪,我才不会管。”
汪其支支吾吾提醒她马欣怡这个人,林与然漫不经心地说,“放心,你老板眼光没那么差。”
汪其回到公司把情况汇报给随樾。
随樾抬头,“她真这么说?”
汪其点头,随樾微不可察地嘴角扬了扬,算她有眼光。
“她有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吗?”
汪其眼神闪了闪,爱死哪死哪这种话他不能说。
“那个,林小姐很忙,我没问这么多。”
随樾皱眉,偏头点了点汪其的手机,“现在问!。”
汪其支支吾吾,“她可能在手术中,打不通。”
老板和老板娘关系不好,汪其夹在中间好难。
年轻小伙子,还没有在恋爱里栽跟头,还悟不透怎么做和事佬。
林与然跟着蒋丽玲来到一家名字叫House of Light的高定工坊。
它在一栋1904年的老洋房里,一楼是高定展厅,二楼是定制工坊和试衣室,三楼和四楼是设计师们工作和开会的地方。
miss周设计的衣服,成本最低就要十万元,客人得预存一百万才可以见得到设计师本人。
奢华的质感是她作品的标签,miss周被称为是亚州的香奈儿。
展厅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雪松与鸢尾花的香氛,很高级的味道。
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女人,微笑着走近林与然,她的打扮看似普通,实而大有来头。
低调但细节奢华。
她笑着问,“你是林小姐?”
她看了几眼林与然,眼眶就红了,“你长得比照片上更像你母亲。”
林与然的长相既有母亲的柔美温婉,也有她父亲的大气舒展,是标准的高级美人骨相。
原来是母亲的故人,林与然有些拘谨地笑笑,“请问,您是?”
miss周拉林与然坐在丝绒沙发上,“我跟你妈妈是大学同学,你母亲她过得好吗?”
林与然的母亲在精神病医院呢,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蒋丽玲适时地对林与然摇摇头,这个话题不能聊。
miss周看懂了,她笑着说,“你母亲最后一次来我这,是为你的十三岁生日订礼服。”
她指着墙上一张装裱得很精致的照片,“看看,这是不是你?”
林与然走近墙边,穿过时空的长廊,回到十三岁的夏天,那时候天很蓝,日子很轻。
两年之后,林与然的父亲离世,她从那个时空里掉了下来,然后再也回不去了。
miss周用法语对她的助手说,“取出我收藏的那件‘月光’,给林小姐试穿。”
蒋丽玲对miss周微微颔首,“随总希望林小姐穿他挑好的那个版型。”
miss周还是温和地笑,语气里漾着毋庸置疑的压迫感,“亲爱的,当你的客户名单上有十位明星的时候,你再来教我什么是版型。”
林与然回首的瞬间,两个文明人就打起了无烟的战争。
蒋丽玲也是见过风浪的,她耸耸肩,“miss周,这次林小姐的礼服,没有这么高的预算。”
不按客户需求的乙方,蒋丽玲也没见过。
miss周瞥了这个冒昧的秘书一眼,“林小姐穿我的高定,不需要预算。”
她慈爱地看着林与然,“阿姨送你。”
林与然虽然不知道这个周阿姨跟她母亲是什么交情,这份突然的偏爱惹得她瞬间红了眼。
蒋丽玲毫不客气地扫了林与然一眼,“您最好自己跟随总解释。”
林与然当然不会傻傻去解释,她骨子里其实是很叛逆的。
跟随樾过招了几次,林与然就没有从前那么怕随樾了。
随樾虽然表面看起来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好惹,但他似乎从来也没有真正发过脾气。
就是纸老虎一只。
林与然鼻孔里哼了一声,跟着设计助理去试衣服了。
音乐舒缓的咖啡厅里,蒋丽玲将晚宴的邀请函放在林与然面前。
“林医生,这是周五慈善晚宴的流程安排。随总希望您可以提前熟悉一下。”
林与然在嘉宾名单里,看到了周文雅的名字,就排在随樾的旁边。
蒋丽玲说,“周小姐是表演嘉宾,她会在晚会的最后表演压轴曲目,希望林医生别介意。”
蒋丽玲这个人,就像一把精致的小刀,表面看起来精致客套,其实轻轻松松就能划开林与然的心口。
林与然介意了吗?显然是的。
她合上文件,内心动荡起来,“谢谢提醒。”
蒋丽玲体贴地说,“其实,如果您不方便出席,随总会理解的。”
“哦?”林与然抬眼看她。
蒋丽玲的唇角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你们医院工作那么忙,而且这种场合,周小姐以前一直都处理得很好。”
“以前一直”,这个蒋丽玲真是个文雅的妙人。
林与然轻轻笑了,“你说得对,我确实很忙。”
蒋丽玲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她的眼神闪了闪,如果林与然不去,周文雅会不会太得意了。
林与然终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倔强小孩,很容易就掉进蒋丽玲挖好的坑里。
她说,“不过,我就是要参加。”
蒋丽玲舒了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才对。
蒋丽玲的语气职业又冷静,“好的,我会转告随总。”
林与然看着蒋丽玲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不怕周文雅,也不怕蒋丽玲的刻薄。
但她突然觉得,这样的争抢,好没意思。
林与然周五上完大夜班,好不容易有一个不用上班的周末。
钟慧约她们几个下午聚聚喝下午茶,晚上再去随想音乐厅听音乐会。
GN集团的员工每个月都有好几张音乐会的票,钟慧说听完靡靡之音,今天还有舞会和点心。
林与然就去了。
熊晶晶和朱媚见面就抱怨她,“结婚都不通知我们,看来是没把我们当姐妹了。”
林与然也无奈,鲤城离鹭城那么远,她结婚就只通知了钟慧一个人。
大家都知道她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也都体贴地没有再逼她。
钟慧掏出她收集到的一沓照片甩在桌上,“这是姐们帮你们物色的优质单身男青年。明天开始就安排相亲。”
几个单身的姐妹挑好心仪的对象,塞进自己的包包。
林与然的包里也被熊晶晶塞了两张照片,说是对她的处罚,“反正你那个老公能看不能吃,你也早做打算。”
她老公能看不能吃?林与然不以为然,她吃得挺好的。
随想大厦由GN集团兴建,就在湖心岛对岸,有两座拥有国际水准的音乐厅、肖邦艺术厅以及后台影视音制作中心。
还有一座综合大楼,每天都有企业在这里组织联谊舞会。
音乐会一个半小时,只有林与然听得津津有味,其它三个人都快睡着了。
舞会开始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VIP休息区,钟慧刚端着香槟转身,就撞见她们公司的总裁,林与然的那个死鬼老公随樾。
男人一身黑色休闲装,看起来年轻又矜贵,跟他平时在公司的冷肃模样完全不一样。
他正微微低头听身旁的女伴说话。
周文雅一袭白色淡雅连衣裙,笑容温婉动人。
钟慧一股莫名的邪火蹭蹭往上冒,这个死男人家也不回,时间都用来陪外面的女人了。
不知内情的熊晶晶拉着林与然说,“那不是GN的总裁吗,你快看,他旁边的是不是他老婆,好漂亮。”
钟慧用力地拍了一下熊晶晶的头,“漂亮什么,跟我们与然比得着吗?”
“你打我干嘛,我又没说她比与然漂亮。”
熊晶晶讨好兮兮地拥着林与然,“鹭城就没有比你还漂亮的妹妹,你说是不是?”
林与然嗔笑,“我不敢当。”
朱媚每天多半的时间都挂在网上,对于明星八卦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她说,“那个女人叫周文雅。”
她指了指钟慧说,“你们家总裁传闻中的白月光。”
钟慧倒吸一口冷气,幽怨地转头看向林与然。
林与然面色如常,甚至唇角还挂着浅笑,对钟慧默默摇头。
林与然恨不得立刻遁地逃走,一出门就偶遇老公搞外遇,运气也是够背的。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她们身后传来,“林医生?”
林与然回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但她不认识这个人。
朱媚趴她耳边说,“林焱,刚刚回国的商业新贵,他家是做户外运动配套的,那个品牌medu就是他的杰作。”
林焱向林与然伸手,“林医生不记得我了?上次我母亲在你们科住院,文慧兰。”
林与然瞥了一眼林焱的手,还是礼貌地碰了碰,“哦!!”
医生群体中有一条不明文的默契,不经同意就伸手求握,是很冒昧的行为,显然这个海归并不懂。
林与然每天要接待那么多病人,她其实没想起来是谁的儿子。
林焱看出了她的敷衍,笑意更深,“叫我林焱就好。说不定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
不远处,随樾的目光冷冷扫过来,叹口气低下头摩挲他手中的酒杯。
周文雅挽着随樾的手臂走过来打招呼,她的声音娇滴滴的,“樾哥,这些是?”
她指了指坐在那里吃甜点的四个姑娘。
华光璀璨的大厅里,背景音乐是《蓝色多瑙河》,还有托着银盘的侍者穿梭其中,香槟塔、鱼子酱、松露等珍馐都有供应。
钟慧这姐们并没有告诉林与然,他们来是这种规格的舞会,她们以为就是“咚呲哒呲”这样扭腰摆臀的地方。
林与然她们四个穿得像乡巴佬一样随意。
随樾神色淡漠,“人民医院的,医生们。”
其它几位都是医生护士,倒是钟慧站起来叛逆,“我是您公司的人力资源,随总。”
她气鼓鼓地瞥了一眼周文雅,“周小姐,随总是有妇之夫,你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挽着人家的老公,不好吧?”
周文雅讪讪的抽了抽嘴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林与然扫了一眼他们挎在一起的手,随樾默默地把手抽了出来。
他盯着林与然,话却是对钟慧说的,“你是好样的。”
林与然把钟慧拉了回来,大方地微笑说,“周小姐,好久不见。”
周文雅端庄得体地回应,“原来医生也喜欢古典乐?我还以为医生都很忙呢。”
林与然说,“医生也是人,人有七情六欲,哪有不喜欢声色犬马的。”
声色犬马?周文雅听出林与然的敌意,“你认识我?”
林与然淡淡地说,“小时候认识吧,我家是卖大喇叭的,你家是卖煎饼果子的。”
周文雅听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知道内情的姜彦城和林焱笑得一抽一抽的,几个姑娘听不懂面面相觑。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周家现在可是知名的餐饮连锁。
周文雅最不愿意别人提及,她们周家开煎饼店的那段旧历史。
卖大喇叭?做扬声器生意的林家二叔要是听到林与然这样概括,准能气背过去。
随樾忍着笑意蹭了蹭鼻尖,指着林与然,“她是林小潺。”
林与然小时候叫林小潺,上了大学以后她给自己改名叫林与然。
周文雅尴尬地冲林与然点点头,小时候她们就不是好朋友,挺合不来的两个人。
“林小潺,你整容了吗?变得这么漂亮。”
“她要是有钱整容,就不用卖身嫁…”熊晶晶话还没说完,被林与然一把剥好的夏威夷果塞住了嘴巴。
其他人可能没听到,坐熊晶晶边上的随樾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的婚姻只是赤裸裸的交易而已,原来林与然是这样跟大家说的。
随樾默默地灌了自己一杯酒。
华尔兹的舞曲响起来,林焱邀请林与然跳舞。
林与然还没回答,随樾已经冷声开口,“她没空。”
林焱挑了挑随樾,“别捣乱,你管好自己的女伴,少管我!”
林与然微微一笑,将手搭在林焱的掌心,“荣幸之至。”
姜彦城看到随樾那冷森森的眼神,轻咳一声,“那个,林焱刚回国,对你们的事一无所知。”
随樾现在的脸色比他身上的衣服还黑。
林与然在舞池中飞扬,余光却瞥见随樾盯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一样。
林与然练过几年花样滑冰,舞姿自然是克制而诱惑的,轻舞飞扬,腰肢婉转。
旋转得随樾快要气死了。
周文雅被晾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优雅淑女又不好亲自把手伸向随樾。
一曲毕。
周文雅捏着嗓子凑近林与然,“林医生,听说你是妇产科的?”
钟慧挤到林与然身边,“干嘛,你要找她生孩子吗?”
林焱慵懒地看着他们仨,意味不明地笑着,“周小姐要生孩子,肯定不会找林医生啊?”
他转向随樾飞了一记wink,“是不是,随总。”
随樾眼皮一抬,朝林焱丢了一粒坚果,“你当个人吧。”
周文雅娇娇地阻止,“林焱,别乱说。”
她看向林与然,“林医生,说真的,我每次经期都疼得厉害,你帮我看看。”
然后她伸出手递给林与然。
林与然微笑着说,“我是西医,不会把脉。”
她看随樾一脸闲散样,指了指他,“你让随总给你摸摸,他搞不好都比我专业。”
随樾眉毛立起来了,“林与然!”
意思是叫她别太过分。
林与然偏过头去看周文雅,“你都什么症状啊?确定要在这么多男人也在的时候看病啊?”
医生参加聚会过不了的就是看病关,看化验单,把脉,反正必须给人家倒腾点东西出来。
周文雅也不扭捏,如实说了症状,进行性加重性痛经,有按压痛。
林与然想,明显的内膜异位体证。
周文雅症状说完,还没完,把她的痛苦说得可怜极了,身体不停往坐她边上的随樾身上靠。
连林与然这种冷漠的医生听了,都忍不住想给她送点布洛芬。
原来在这等着呢,是这个用意啊。
同是妇产科工作人员的朱媚怜悯地看着周文雅,“你确定要林医生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你看病啊?”
她可太清楚林与然生气后的战斗力了。
这个暗示够明显了,周文雅不为所动,坚定点头。
林与然抽出桌上的餐巾纸,画了个子宫切面图,“经血逆流引发内膜异位,从这出去了,明白吗?”
林与然指着输卵管伞端,“从这到达卵巢,或是腹腔。”
周文雅点头,“然后呢?”
林与然皮笑肉不笑地看她,“然后有点血腥啊,你确定要听啊?”
周文雅从小就勇敢,小时侯跟林与然比跳皮筋,都劈叉了,她也没认输过,“什么原因引起的?”
林与然点点头,“比如,经期性生活,或是频繁更换性伴侣,再比如某些特殊体位。”
医生说话都直白又客观,林与然没有性羞耻,谈论这些在医院是家常便饭。
三个男士一口酒喷得老远,咳嗽声此起彼伏。
周文雅羞得满脸通红,“你,你胡说八道。”
朱媚跳出来举手,“我做证啊,林医生这可都是专业的判断!”
可以贬低林与然的人品,但不能看不起她的医术。
朱媚再傻也看出了林与然与这个周文雅之间的不对付。
内膜异位的原因很多很多,林与然故意说了三个最难以启齿的,这司马昭之心,医学同行的朱媚和熊晶晶都知道。
钟慧和其它的男士们可不知道啊,他们内心脑补的画面,就别提有多精彩了。
熊晶晶还是仁慈,撞了撞林与然,“姐妹,你太勇了,吓到周小姐了。”
林与然抬眼的瞬间,看到随樾用口型说了句“小疯子”。
林与然噘了噘嘴,然后把别的原因补齐了。
最后她慈悲地解决了周文雅的难题,“口服短效避孕药,两年。”
医者仁心,不可能见死不救。
看诊结束后,林与然向随樾伸手,“挂号费二十块,付给我?”
随樾扫了一眼她的手,“她看病,你问我要什么挂号费?”
林与然阴阳怪气,“你们青梅竹马,我找你找错了吗?”
随樾冷冷地起身,椅子一踢,往洗手间去了。
随樾还没回来,林与然被医院的一通电话叫走了。
医院的急诊患者处理完,回到湖心岛已经十二点多了。
林与然哼着歌在玄关换鞋,屋子里黑漆漆的。
“玩得开心?”一道寒冷的声音在林与然的耳膜上割了一个口子。
周围漆黑一片,林与然突然有一种在太平间里听鬼故事的错觉。
随樾啪的一声,打开了吊灯,水晶灯的折射光把林与然拉回人间。
随樾翘着脚,闲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林与然把高跟鞋甩到玄关的地上,也不放鞋柜里了,光着脚往楼上走。
“我问你话呢,没听见!”
“听见了!”林与然站在楼梯口不动。
随樾站起身,“然后呢?”
林与然垂了垂眼皮,“开心!”
她话说得执拗,却有点心虚。
随樾脚步懒散地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拽到身前,“林与然,你适可而止。”
“我怎么了?”
林与然自认没做错什么,可是就是心虚,声音小小的。
“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还问我怎么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自由,我们都是自由的。”
林与然抬眸,眼底带着冷意,“周文雅的手都快贴到你胸口了,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要适可而止?”
随樾眯了眯眼,突然笑了,“吃醋了?”
“随总想多了。”她甩开他的手往楼上走,“我们很熟吗?我就吃醋!”
随樾跟了上来,“我们是夫妻,你说我们熟不熟?”
林与然停住脚步,居高临下,“你也知道我们是夫妻啊,外人还以为你跟周文雅是夫妻呢。”
“别无理取闹。”
随樾话说得随意,话中包裹的安抚意味却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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