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从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点了一根,抽了一口,含糊其词:“已经太久了,不记得了。”
靳汜不信这种说法:“手艺人对自己亲手做出的每样东西都记忆深刻,就算过去很多年,再重新看到它的那一刻都会想起来,你不可能不记得。”
陶桃笑了:“我干刺青这一行都快十年了,几乎每天都在纹身,我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
她又反将靳汜一军,“倒是靳先生你,难道连谁给你纹的身都不记得?”
靳汜抬起了眼,那双总是闲闲散散不正经的眸子,此刻清晰锐利如丛中猎豹:“我刚才,有自我介绍姓靳了吗?”
“我没有说,你怎么知道?”
陶桃手中的烟灰掉落在裙子上,她的表情僵了那么一下子。
靳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很快指向薛劭:“你朋友介绍过了。”
“啊,我吗?”
薛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喝了几杯酒已经有三四分醉,挠挠头发,“我好像有说……又好像没说,我忘了。”
靳汜盯着陶桃看了片刻,没再抓着这个点不放,他有诚意,所以说实话:
“我丢了一段记忆,醒来脖子上就多了这个刺青,我想找回我那段记忆,这个刺青是唯一的线索,所以我希望陶小姐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当是日行一善,助人为乐。”
陶桃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坦荡地看着他:
“我也挺想助人为乐的,但我不记得了就是不记得了,我总不能随便编造一个故事,反而误导你的方向吧。”
靳汜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页面:“我在你的社交平台有看到过这只飞鸽的设计图,发布时间是三年前的12月14日。”
陶桃耸了耸肩:“靳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发的那些设计图,并不是每一个都会由我亲手纹出来。”
靳汜:“?”
“一般我来了灵感,设计出图案后就会发布到平台上,客人和同行都能看到。”
“客人喜欢就会联系我,我会给出一张价格表,我亲自纹是一个价,让我学徒纹是另一个价,客人考虑到性价比,有可能会选我学徒。”
“同行喜欢的话也会联系我,付给我版权费,我把图授权给对方,他也能给他的客户纹。还有一些无良同行,他们会直接盗用我的图……靳先生,你懂我意思吗?”
“每个纹身都是独一无二,但图案不会是独一无二。”
“……”
也就是说,靳汜的寻找范围,从一个图案、一个纹身师,扩大到全世界的各个角落。
靳汜舔了舔后牙,端起酒灌了自己一口,酒精能助燃,将他胸口的躁烧得更旺。
薛劭这个没眼色的傻帽还醉醺醺地趴到靳汜的肩上说:“祖宗,我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她应该是真的不知情。”
靳汜皱着眉把他推开。
陶桃将头发往耳后一别,拿了一杯酒对着靳汜:
“我有个朋友也是失忆了,但我觉得挺好的,因为他那段记忆并不美好,有时候忘记反而是一种解脱。靳先生何不像你那只飞鸽刺青,放下束缚,自由飞翔?”
陶桃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美艳型女人,烫了一头慵懒的羊毛卷,身上穿着一条牛仔裙,看起来随意洒脱,左手小臂上还纹了一条温顺趴着的蛇。
一般人纹蛇、老虎、狼这些野兽都会纹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或者其他凶残状态的样子,她倒是跟别人不一样。
那条蛇缠绕在她的手臂上,像小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