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城内的街道比京城窄得多,但同样热闹。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被谢云湛从后面追上。
“阿萤,”他拦住我,脸上再没有半点玩笑的神色,“我错了。”
我别过脸不看他。
“真的错了,”他声音低了下来,“我就是……看你太紧张了,想逗你开心……”
“逗我开心?”我冷笑,“看我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到底是谁开心?”
谢云湛沉默了。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们就这样僵持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直到一个小贩推着独轮车从我们中间穿过。
“先找地方住下吧,”他终于开口,“你生气可以,但别跟自己过不去。”
悦来客栈是商州城最大的客栈,谢云湛要了两间上房。他去拴驴,我则一声不吭地跟着小二上楼,进屋后立刻把门闩上。
我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这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心里一阵烦躁。
谢云湛这个混蛋!我咬牙切齿地想着,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这才觉得火气消了些。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阿萤?”谢云湛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我给你打了热水,你洗把脸……”
我本想不理他,可脸上实在是没法看,犹豫片刻还是开了门。谢云湛站在门外,手里端着盆冒着热气的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放那吧。”我冷淡地说,转身就要关门。
“等等!”他一把抵住门,“你……要不要换身衣裳?我瞧见街对面有家成衣铺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乞丐装,确实不成体统。可想到刚才被他戏耍的事,又拉不下脸来答应。
谢云湛似乎看出我的犹豫,赶紧补充道:“就当是我赔罪,好不好?”
我哼了一声,没答应也没拒绝。谢云湛却像得了圣旨似的:“你梳洗完我们就过去!”
不多时他已经拽着我下了楼。没来得及换衣服,客栈大堂里几个客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街对面的成衣铺子门脸不大,但收拾得很是整洁。一进门,各色布料和成衣便映入眼帘。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见我们进来,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又堆起笑脸。
“二位想看看什么?”她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在我破烂的袖口停留片刻。
谢云湛大大咧咧地往柜台上一靠:“给我妹妹挑身像样的衣裳。”
掌柜的闻言,从架子上取下几件素色衣裙:“姑娘家穿这些最合适,料子也好,不贵……”
我随手翻了翻,都不是很中意。目光却被角落里挂着的一件湖蓝色长裙吸引——那颜色像极了春日里最清澈的湖水,袖口和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花纹,既不张扬又不失雅致。
掌柜的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睛一亮:“姑娘好眼力!这是前几日刚从苏州来的新样式,整个商州城独此一件!”
她小心翼翼地把裙子取下来,在我身前比了比:“尺寸也正合适,姑娘要不要试试?”
我犹豫地看向谢云湛,他却已经推着我往后面的试衣间走:“快去试试!”
试衣间里,我抚摸着这件湖蓝色长裙,布料柔软得像云朵一样。穿在身上,竟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合身。我对着铜镜转了个圈,镜中人哪里还有半点丫鬟的影子?分明是个清丽可人的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