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汤枣泥婷婷的女频言情小说《订鬼后续》,由网络作家“且微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婴灵,未出世怨夭折灵婴者也,指路散怨,方可轮回。0.“婷婷!听我的话!把孩子打掉吧......我们以后,最好也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我爸妈失望。”男孩一把甩开女孩的手,颤颤巍巍地逃开。格子衫的女生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绝望的泪水打湿了憔悴的脸,蓦地将啤酒瓶高高举起狠狠地摔在地上,如同她皲裂的心:“李叼!你这个骗子!你不得好死!——”女生无助地蹲在生物实验室的门外,枯瘦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不知何时,实验室的窗帘被‘人’一把掀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窗里浑浊的蓝光雀跃......“谁!”女生吓得连忙站起身来,摸去脸上的泪水。夜色已深,略显清冷,没有回音,只有飘渺的,稚嫩的歌声,乎远在天边,乎近在眼前:“世上只有妈妈好......”1.紫茶高校...
《订鬼后续》精彩片段
——婴灵,未出世怨夭折灵婴者也,指路散怨,方可轮回。
0.
“婷婷!听我的话!把孩子打掉吧......我们以后,最好也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我爸妈失望。”男孩一把甩开女孩的手,颤颤巍巍地逃开。
格子衫的女生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绝望的泪水打湿了憔悴的脸,蓦地将啤酒瓶高高举起狠狠地摔在地上,如同她皲裂的心:“李叼!你这个骗子!你不得好死!——”
女生无助地蹲在生物实验室的门外,枯瘦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不知何时,实验室的窗帘被‘人’一把掀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窗里浑浊的蓝光雀跃......
“谁!”女生吓得连忙站起身来,摸去脸上的泪水。
夜色已深,略显清冷,没有回音,只有飘渺的,稚嫩的歌声,乎远在天边,乎近在眼前:
“世上只有妈妈好......”
1.
紫茶高校的女生宿舍是正对着实验楼的,自前不久运来一批新的生物样本后,有人声称自己在半夜听见小孩的哭声。闹得整个女生宿舍人心惶惶。
相传那样本是还没出生就被拿出来的婴儿,被浑浊的福尔马林像泡药酒那样泡在玻璃罐里。反正是没人愿意去看的,所以无从考证。
在6-1就寝的女生们似乎都不信邪,电闪雷鸣的夏夜,围着笔记本电脑虚弱的荧光,聊得不亦乐乎。
“见、鬼、十、忌......哟!萌萌,这不是你白天说的那个贴吗?”(汤枣泥,紫茶高校一年级生,虽生着一张清甜可人的脸,却是个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假小子,脾气倔得像头牛,对于鬼神素不感冒。)枣泥摇晃着鼠标,黑暗中泛着一层荧光的脸笑得格外诡异。
“点开看看?......”边上绑着麻花辫的萌萌眨巴着眼睛。
“我也要看!”一旁嗑瓜子的罗姗凑得更近了。
枣泥故作神秘地清了清嗓子,对着屏幕眉飞色舞地念起来:“一,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摇醒,周边却空无一人的情况下,睁眼的时间千万不要超过5秒,否则你会看见......”
“安静!再吵就扣分了。”终于,向来通情达理的阿姨忍无可忍了。
枣泥立马拔掉电源,一旁的萌萌和罗姗也灰溜溜地回到各自的床上。
雨声越发地清晰起来,枣泥不禁联想到了黄果树瀑布。
“诶你们说,都这么晚了,顾婷婷怎么还不回来呀?”隔壁床的萌萌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地。
“还好今晚阿姨没有查寝,失恋中的女人,伤不起啊......”枣泥不再说话,盯着空荡荡的上铺,思维渐渐空白起来。......
时针吃力地爬过了一圈又一圈,睡梦中的枣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床猛的震了一下,她立刻睁开眼睛!感觉肩头一凉......接着,一只湿漉漉的,类似人手的东西,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这时,帖子里的内容在她的脑海里清晰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摇醒,周边却空无一人的情况下,睁眼的时间千万不要超过5秒,否则你会看见......”
“不是吧......”她青着脸,逆着一股刺鼻的酒臭味儿,僵硬地转过头......
“尼玛顾婷婷!大半夜地想吓死我啊!”
枣泥这么一吼,整栋宿舍楼的灯全亮了。
2.
罗姗失踪了。
洗手间的水龙头被关上,顾婷婷抹抹嘴角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罗姗回来了吗?”萌萌气喘吁吁地跑进寝室。
顾婷婷摇摇头,递给她一杯热水。
“还是关机......”枣泥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走了进来。
“该不会是出事儿了吧!”萌萌红着眼眶,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枣泥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冲出寝室,不料被一只异常有力的手抓住,回头,竟是顾婷婷直愣愣地瞪着她笑,看得枣泥背后一凉。
“干嘛你?”枣泥莫名其妙地抽回手,朝楼下跑去,心脏仿佛要跳出来。脚一滑,撞在一对漂亮的锁骨上。
“小心啊。”男生温柔地扶起她,笑得明媚而尴尬。(冷凝泉,紫茶高校一年级生,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加之为人谦和,形象气质佳,连年‘校草’不在话下,被举校神一般地供着,神秘点在于惯性‘失踪’。)
“谢,谢谢。”枣泥抬起头,一睹璧人芳容后,脸涨得更红了。
冷凝泉俯下身,帮她拾起方才遗落在地上的校牌,顿了半响:“你们寝室,可有人失踪?”
“是啊!我正想把这事儿告诉老师呢!”枣泥一脸焦虑地接过了校牌。
“不可打草惊蛇!当心惹祸上身。”冷凝泉清澈的眸里划过一丝慌乱。
“啊?”枣泥似笑非笑地盯着冷凝泉,一头雾水。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不要再提这事儿了好吗?”冷凝泉说罢,取下劲上的白玉,给枣泥带上,笑比河清:“好人一帆风顺。”
“喂!”枣泥恍然回过神儿,不知所措地看着冷凝泉渐行渐远的背影。
6-1寝室里异常地冷清,萌萌捧着热腾腾的水,眼泪还是忍不住滴溜溜地往外窜。身旁的顾婷婷忽然捂住嘴,飞快地朝厕所奔去......
“婷婷!婷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萌萌急忙放下水杯,跟到了厕所门外,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眼......
顾婷婷爬在马桶边,一脸兴奋......和痛苦地呕吐着,那些夹杂着血丝的糊状物恶心地爬满了一地,她的肚子忽然就冒了起来,薄薄地皮下仿佛藏着一个暴跳如雷的生命体,疯狂地蠕动着......
“婷婷......”
萌萌的双脚似乎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了,她看见顾婷婷满意地抹抹嘴角,缓缓地,转过头来......
日色偏西,冷凝泉凝望着实验楼一角,秀眉紧锁,摸出了手机......“喂,我是冷凝泉。”
电话另一头的那人,蝴蝶似的唇瓣冰冷得没有一丝弧度,美得雌雄莫辩。黑衣白肤朴素而张扬的色泽,写满了对车水马龙的不屑:“冷少爷,我到车站了,你在哪儿?”
“紫茶高校。”
“听说是张大票,可别让我失望。”
嘟,嘟,嘟,嘟......
3.
下晚自习后已是十点有余了,枣泥的脚步沉甸甸的,仿佛累积了一天的疲倦。忽然胸口一阵湛凉,低头一看,正是白天冷凝泉给她带上的白玉,这才仔细去打量一番。
玉色纯净得不带一点杂质,薄薄的一层紧致地包裹着铜钱状的金属片儿,一边一珠翠色玛瑙,被红线巧妙地串在一块儿。这玩意儿看着不便宜啊......怎么能随便给人呢,嫌钱多了怎么的。难不成是辟邪的?
“神戳戳的!”枣泥歪着头放下玉佩,不禁脱口而出。心想着还是找个机会还给他吧。
一天过去了,还是不见罗姗的踪影。起先还以为是这妞儿不学好,跟外边人鬼混去了。可枣泥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这事儿还是告诉老师稳妥。于是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枣泥!你这是去哪儿啊?”同班一住校的女生好心地叫住她。
“啊,我去教学楼有点事儿。”
“快去快回啊,迟到了可又要被扣分了。”
“知道啦。”枣泥加快了脚步,最后干脆成小跑状穿过了一撮又一撮人群,最后在直达教学楼的林荫道停下了。
这一带的路灯基本是坏的,人也走完了,只剩下最远处一盏还顽强地闪烁着孱弱的光。整个走道又长又窄,在夜里显得分外幽闭。
枣泥试探地走了进去,只觉得浑身像起毛了似的,极不舒服。
“世上只有妈妈好......”
“谁!”枣泥猛的转过背,迎面而来的不过是一片空荡。她眨了眨眼,在沉寂里缓缓舒乐口气:“我发觉我也快不正常了。”......
“哇啊!婷婷你什么时候来的!”
再次转过身时,发现顾婷婷不声不响地站在林荫道间,目光呆滞地面向着枣泥。
“我跟着你好久了......你怎么不回寝室......”顾婷婷有些机械地张了张嘴。
“哦!......我这不想找老师说罗姗失踪的事儿嘛。”枣泥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她。
“......”顾婷婷不再说话了。眼睛忽然瞪得老大,直径朝枣泥走来:“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你怎么了!”枣泥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不禁联想到白天顾婷婷一把拉住她时的表情。
顾婷婷脸色狰狞无比,一把扣住枣泥的左肩,却又像触电般地把手松开。枣泥怔怔地看着那些从她手上冒出来的烟,又望了望胸前得意地划过一缕银光的白玉,不知进退。
“啊——”顾婷婷突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紧接着躺了下来,辗转不定。
“顾婷婷你......!”枣泥刚想去帮她一把,下一秒手就顿在了半空中。
借着路灯浑浊的光,她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顾婷婷地肚子开始缓缓突起,藏在皮下的生命活生生地蠕动的,接着.......肚皮裂开了数道小口,几只乳白色的虫子从里面调皮地窜出来......
“疼!好疼啊——”顾婷婷的脸上已爬满泪水,定定地望着上空,悲愤而无助。而那藏在她肚子里的东西,蠕动地更加肆意,甚至......还唱起了歌,用小孩稚嫩而无邪的声音:
“世上只有妈妈好......”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离开妈妈的怀抱......”
“幸福哪里找......”
4.
那是什么......那团恶心的东西是什么......她汤枣泥算是无神论者的代表作,可如今着匪夷所思的景象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时,她却选择了木讷。
“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
(杵戊,‘曹宫斋’现任掌门沉湮的得意门生,桀骜不驯,阴晴不定,现年十六上下,常驻‘桃花源’释心泽,在这以前很少在结界以外的地方活动。)
那是肤白如雪,襟黑似夜的少年,七分冷淡,三分笑傲风月,一种“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格格不入。细软发束摇曳风中,两片侵染在鲜血里的花瓣似的蝴蝶唇格外惹眼。目光凛冽,与枣泥近乎呆滞的表情激烈碰撞,似曾相识得竟有故人复归意味......
杵戊俯身,一手摁住顾婷婷献血四溢,狼藉不堪的小腹,一手灵活地转动着木筛,双眸轻启,闪烁着凛冽的光泽:“啧,婴灵而已,也配叫大单。”
“同学!你没事吧!”身后是刚赶来的冷凝泉,气喘吁吁地望着枣泥。
“我没事。只是婷婷她!”枣泥这才回过神,目光从杵戊脸上收了回来,一手指着顾婷婷,焦虑胜过了好奇。
“不碍事儿!这位小师傅可有能耐了!”冷凝泉放心了走了过来,露出了可掬的笑容。
“别吵。”杵戊两手宽住一根红线,娴熟地捆住顾婷婷的手脚,抽出一支竹筒,将类似血一样粘稠的东西从她头顶快速淋下。
“哈——”散发着刺鼻酒精味儿的白烟迅速沸腾,血迹斑斑的顾婷婷拼命地挣扎,那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去吧。”良久,杵戊平静地开口。
“出来了?”冷凝泉严肃地看着这一切。
“也就是说......已经没事了?”欣喜使枣泥平静了下来,平静的,甚至忘记了颤抖。
“还没完事。”杵戊看着静静睡去的顾婷婷,蹲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狼藉的小腹:“婴灵只会附在小孩子身上,所以,这肚子里的,不是别人,是这个女人的孩子。”
“你是说婷婷她?!”枣泥难以置信地像杵戊靠近了一步。
“嗯,只可惜,我来这前,这个孩子已经胎死腹中。可母体的怨念支配着他的灵魂不肯上路。这样下去,这个女人有生命危险。请笔仙是来不及了,没有灵媒问路这事是成不了了,果然是张大票。”杵戊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据我所知,这一带可是没有灵媒的啊。”冷凝泉已从容不再。
“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女人,你过来。”杵戊伸出手,向一旁的枣泥勾了勾手指。
枣泥毫不犹豫地蹲在了他身边。杵戊大致打量起来,一把扯下她胸前的白玉:“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
枣泥脸色一青,呼吸开始困难,顿时泪如泉涌......
“你说......三年不长,转眼即逝,到时就光明正大地把我娶回家。可你又迫不及待地告诉我,我们迟早会在一起的。对于这份爱情,我选择了至高无上的相信。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关系被揭晓后,你经不住老师劝导,父母的责骂,同学的嘲讽,灰溜溜地让我把孩子打掉,这是我们的孩子啊......李屌!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这个骗子!你不得好死——”枣泥的脸色越发地惨淡,嘴唇也开始微微泛白,她疯狂地颤抖着,泪水与狰狞交错,和先前完全判若两人。
“......真是混蛋。”冷凝泉不禁握紧了拳头。
“等她说完。”杵戊将修长的十指分开,紧贴住枣泥洁白的额头。
“罗姗那个贱女人!知道我的事后,硬拉我去剁掉这孩子。还有李萌萌那个死软妹,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假惺惺的关心全然退去,撒腿就跑巴不得公之于天下!她们没一个好东西!都想我的孩子死!......我可怜的孩子啊......成天哭哭啼啼的,好像在说,妈妈,我好饿,好想吃东西......于是我捆了她们,把她们藏在生物实验室里,等今晚把汤枣泥这个碍事精也解决掉,就和我的孩子一起享用这美味佳肴!噗哈哈......不,我的孩子说他不会就此罢休,他还要吃掉他狼心狗肺的父亲,吃掉他无情的爷爷奶奶,还有那个该死的班主任!最后......再把他的妈妈也吃掉......这样......我的孩子就能白白胖胖地出世了......”
“......这岂止是婴灵啊,分明是心魔作祟,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如今被折腾地人不人鬼不鬼的!”冷凝泉蹲了下来,看着枣泥痛苦而憔悴的脸:“小师傅,是时候动手了,再这样下去,这位同学是熬不住了。”
“......”杵戊若有所思地看着枣泥,终于移开了紧贴在她额上的手指。
“汝愿已明,逝者安息。”
枣泥身子骨霎时一软,‘扑腾’一声倒在了地上。
——还魂鬼,回魂七日者也,途经勿扰,后果自负。
0.
眼前一片昏暗,一路疯狂喘息,他只是不停地奔跑,直到死胡同的尽头,那面冰冷潮湿的墙硬生生地撞在额头上。然后听见身后那一路尾随过来的‘人’,用尖叫似的语气不停强调着:“翻过去啊!翻过去啊!......”
“啊——”清洁工小王猛地从床头坐起,甩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疯狂地摁亮了屋子里所有的灯,这才安心地瘫软在沙发上。
1.
看样子,萌萌和罗姗对前些天的事儿是毫无印象了,眼见着周末的归宿假将至,一口一个‘血拼’。至于顾婷婷,带着一张郁郁寡欢的脸请了两天‘病假’回来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相对来说枣泥的情况就悲催了点,成天陷在回忆的深渊里不能自拔,噩梦连连成了家常便饭:“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枣泥,你的电话。”顾婷婷拍了拍枣泥的肩膀。
枣泥看了看书桌上颤动不停的手机,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会儿,还是接通了:“喂?”
“汤枣泥同学吗,我是冷凝泉。”
在紫茶读了将近一年的书了,枣泥从来不知道还有个灵异社,而且就潜伏在教学楼后面的灌木丛里。
“考虑到你有很强的灵媒潜质,所以想征求你的意见,一是加入我们,二是到释心泽找小师傅消除记忆......”冷凝泉客客气气地给枣泥也递上一杯可可。
“废话!当然是消除记忆!”枣泥斩钉截铁地说。
“汤枣泥同学,你要三思,你的体质极阴,想必早就撞见过不该撞见的东西,只是习惯了逃避吧?”
“......”
“我想你需要个照应,何况释心泽也不是想去就去的地方。当然,我不勉强你。”
突然,从生锈的铁门外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叩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你先坐一会儿。”冷凝泉对枣泥笑笑,起身前去开门。
一个清洁工打扮,又瘦又矮的男人被身后的葱绿衬得格外阴沉,他望着冷凝泉,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般,咧开了嘴:“我在家里大致浏览了您的网站,就照着地址摸来了,不知是不是唬人的?”
冷凝泉微微一笑,将门大敞开,用右手比划了个‘请进’的手势:“欢迎光临‘紫茶’灵异社。”
2.
事情是这样的。
男人叫小王,是被分配到某公司一角死胡同打扫的清洁工。传言,那个死胡同死过不少的人,都是翻墙摔死的。
小王听着也胆战心惊,时不时地留意着四周,但也没什么奇怪的事儿发生啊,直到上周的一个凌晨。
小王睡眼惺忪地扫着地上的落叶,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穿青色衬衫,黑色长裤的中年男人从自己身边儿轻盈地向死胡同走去,他不知不觉地抬起头来,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爬到了墙顶,随时都可能跳下去。
“兄弟别想不开啊!”小王连忙扔掉扫帚,朝那人奔去,一把拽住男人的袖子,不料拽住了一阵刺骨的冰凉。
当他仰起头来的时候,背后一阵酥麻。
他看见那个站在墙端的男人,僵硬回过头来,五官扭曲得只剩那深凹的眼窝,朝自己的方向,深深凝望......
小王说着,颤抖地双手捂住脸:“然后......他消失了......可是!我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张扭曲的脸!我甚至好几次梦到他疯狂地追赶着我!逼我从那面墙上跳下去!太可怕了......那双眼睛......太可怕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把我吞噬进去......”
冷凝泉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从容地劝小王先冷静一些。说罢从抽屉里拿出上次借给枣泥的那块白玉递给他:“你放心回去吧,只是这些天不要再去死胡同工作了,可以暂时通过娱乐的方式转移注意力,记住,这块玉,千万不要离身。”
“真是麻烦你了......”小王的嘴角多了份希望,爱怜地捧着那块白玉,沉重地走出了门。
见男人走远了,冷凝泉迅速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文档翻阅起来,目光在一篇叫“还魂鬼”的字眼上定格了。
说是人在死后七日要把生前的风光都快速游览一遍,要是在途中打扰到了亡魂,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这么一来,小王的遭遇是得到了个说法,但死胡同的连环命案又怎么解释呢?
冷凝泉越想越不对劲:“不行,这事儿还是要联系一下杵戊小师傅。”
“你是说......那晚救了我的那个人,叫杵戊?”枣泥有些欣喜地打断了他的思路。
“嗯,是啊。”冷凝泉闻声,关上电脑,恢复了微笑。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冷凝泉开了扇窗,灌木的芬芳扑鼻而来,几丝游风惹得头顶风铃悦耳地悦耳地摇曳着,眼角似乎被渲染了些什么,沉重地能拧出水来。
“他啊......在家乡的时候,我也问过很多人同样的问题,只晓得,他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却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猎鬼师,可当我第一次亲切地唤他‘小师傅’时,他却转过头,对我说了一句话......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他私下对我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他说什么?”枣泥的双瞳在不知不觉中放大了。
冷凝泉回眸望向枣泥,眉梢的刘海肆意凌乱着,顿了好几秒,才意味深长地张了张嘴: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3.
“铃铃铃铃——”
放学铃声催化了大多人的运动神经,尤其是前排的男生,离弦的箭般冲出了教室。
“哎哟枣泥你很慢哎......我和萌萌还要赶超市,先走一步咯。”罗姗说完拉着萌萌蹦蹦跳跳地出了教室。
“什么嘛,都放周末了啊。”枣泥合上书包,有些自嘲地摇摇头,自己还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连放假了都不晓得。
意外的是,教室门口的人群不仅不稀疏,还聚集了一大片议论纷纷的女生,看上去好像很惊喜的样子。
“你确定吗?A班的冷凝泉怎么会到我们C班来呢!”
“你猪哦!全校上下还找得出第二张这样帅气的脸吗?”
枣泥听着,下意识地朝人群里望了望,冷凝泉看见了她,露出了招牌式微笑:“汤枣泥同学!”
原来他已经在教室门口等了很久了,为的就是今晚带着枣泥一起去死胡同探个究竟。枣泥考虑到周边如狼似虎的目光,只是尴尬地笑笑,并没有拒绝。
“无奈身边人手不够,又考虑到你要用功念书,所以今天下午我请假亲自到死胡同考察了一番。”下了车,冷凝泉苦笑着摊了摊手。
枣泥听着,不禁嘴角抽搐,无力地吐槽:“意思是,灵异社除了你这个社长,就只有我一个‘文武不能’成员。”
“啊哈哈,话是这么说也没错......”冷凝泉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我正琢磨着怎么把小师傅也拉进来。”
看见冷凝泉的脸突然严肃起来就知道,死胡同到了。
枣泥站在巷口,灰白的月光隐隐约约勾勒出一道浑浊的路,阴冷的风一阵接一阵的扑来,乍一望去,似乎深不见底。
“奇怪,是昼夜温差的缘故么,下午来这里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大的风。”冷凝泉的眼睛大概是进沙了,一睁一合。
“你下午来这里都发现了什么?”枣泥抱着手臂问。
“胡同底的那堵墙,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大夏天的却冰得彻骨,更奇怪的是,砖缝里,还残留着一些陈旧的血迹!”
没等冷凝泉说完,枣泥发现了什么,大步向胡同里走去。
“你等等我!”
漆黑的石墙前跪着一个念念有词的老妇人,一手一把纸钱往火盆儿里扔,动作一愣一愣的,看似吞吐,却麻利得很,乱蓬蓬的白头发遮住了眼睛,皱巴巴的大脸和枯瘦的身子,在斑驳的火光下显得很是诡异。
风声是越刮越响,枣泥仿佛听到有人在背后说了句:“少管闲事!”,不禁打了个冷战,上前拍了拍老妇人的肩:“阿婆,这里很危险,我带您离开吧。”
老妇人没有理会她,依然埋着头,念念有词地烧纸钱。
“冷凝泉,我们走。”枣泥扯着冷凝泉的袖子朝巷口走去,她一秒也不想在这个胡同多呆。
冷凝泉大致摸清了处境后,又疑惑地看着枣泥脸色苍白地退了回来。
“怎么了?”他问。
“一个穿青色衣服,黑色长裤,没有脚的中年男人......不,是一群这样的人,正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4.
是的,以惊人的速度‘走到’墙边,爬上去,然后跳下去,周而复始。
“爬过去啊!爬过去啊!——”
冷凝泉听了背脊一凉,顺着枣泥的目光望了望,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可他知道枣泥并没有说谎,因为,一路的野草,疯狂地颤抖着。
老妇人一听,猛地抬起了头。
“呲——”
一包气味近似硫磺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散开,迎面而来的‘人群’还来不及哀鸣便消散了一地。
是杵戊,可能是时间太紧的缘故,他纤长的青丝散乱地披在背上:“还有吗?”他对枣泥说。
冷凝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今天杵戊二话不说一上来就是狠招,看来他也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难道你看不见他们?”枣泥惊讶地望着他。
冷凝泉连忙补充:“小师傅他......还没有开天眼。所以我,很重视枣泥。”
“还有吗?”杵戊再次询问枣泥。刚才的那些都太弱了,不足以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杵戊!小心上面!”枣泥突然惊叫,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凝聚在上空。
杵戊的扑克脸顿时展露了‘笑容’,一把香灰抛去然后飞快地闪开。那香灰奇迹般的凝聚起来,还未等它原形毕露,杵戊便抽出一根红绳将其死死困住。
“嘎——”
是个身着红衣的男子,五官已扭曲得不成样子,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死布满了白花花的香灰,凄厉地惨叫着,红绳好像随时都要断裂开来。
“红色系列的是厉鬼之一,这种鬼怨念都太过强烈,通常都是永世不得超生的,留着也是祸害人间,所以往往都是被打散做结局。”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杵戊在所以有安全感,冷凝泉好像司空见惯了般,还不停着做着解说。
枣泥刚倒吸一口凉气,下一秒却被一双枯瘦的手紧紧勒住脖子,是那个老妇人,她发疯般地尖叫着:“不准你伤害我儿!不准你伤害我儿!”
杵戊回过头,定睛望着老妇人,漆黑的眸子划过一道荧光。
“阿婆!有话好好说啊!”冷凝泉见枣泥还算是冷静,便帮着劝和。
老妇人一听,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咯咯地哭出了声,眼泪顺着苍老的脸爬下,湿了衣襟。她松开手,‘噗腾’的一声跪在了杵戊跟前。
“小伙子!算老婆子求你!放过我儿吧......”说罢没完没了地磕起了头。
其实这附近的人都知道,昨年的今天,有一个吸毒犯翻墙不成,活生生地被死胡同附近的居民打死在这里,警察却因为人多势众没有继续追究的故事。那个吸毒犯,就是老妇人的儿子。
“都怪我没有教育好这孩子呵......”
那晚后,老夫人总是重复着这句话。最后,杵戊费了一大番周折把那只厉鬼给超度了,这让冷凝泉很是意外。
他说:“以前在释心泽,从未见过他超度过任何一只厉鬼,他可是最怕麻烦的人。”
显然这次,杵戊是破例了。
至于那个老妇人......
事发后一个月,便仙逝了。有人说她过世后的前一秒都还守着那个死胡同,深深地凝望着什么......
——伞魅,伞下鬼者,可任游昼夜,常栖阴暗处,属性多凶。
0.
一个星期前。后山一栋废弃的居民楼里。
“这边啊,这边。”
破旧的复读机在地上忽闪忽闪,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声。蓦地,一股尸臭味席卷而来,房间里的桌椅发狂似的颤抖着,隐约间,又听到了刚才电话里嘶哑的笑声。
千纯摇摇头,倒吸一口凉气,正想逃出去,不料木门‘啪’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她反身拼命地敲打着木门,手指被磨得血肉模糊,眼泪不争气地纵横起来。屋子摇晃得更加猛烈了,惊悚的笑声变的纷乱嘈杂,铺满灰尘的吊灯似乎随时都会砸下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千纯绝望地蹲下,蜷缩在墙角。
“谁......谁来救救我啊!......”
——“嘀嘀嘀嘀。”
QQ?
千纯反射性地抬起头,眼泪在此刻凝结,一台粘满鲜血的电脑映入眼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桌面上的头像跳动......
千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靠过去......
——“你不该进来的。”
这个网名叫“妄作”的人似乎能看见荧屏这边不知所措的千纯,又补充了一句......
——“这里不干净。”
不......不干净?!
千纯连忙关掉对话框,瘫软在地上。
“嘀嘀嘀嘀。”
“妄作”的头像再次稳健地跳动起来。
——“你就呆在这个房间不要乱动。”
依然是淡漠的语气。
——“你是......?”千纯毫无防备地点点头。又草草回了过去。让人心惊胆寒的“不干净”在那人的从容下变得黯然失色。
——“这间房子的主人。”
1.
紫茶灵异社火了。
是清洁工小王一口一个‘恩人’大肆宣传的。自然而然的,平日在学校里默默无闻的枣泥,也火了。
“啊!!绯闻都是炒出来哒!!——”
枣泥桌子一拍瞬间冻结住了喧哗的气氛,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猩猩似的,又羞又恼冲向灵异社。
“冷凝泉!”
正在门口清查留言箱的冷凝泉手一抖,来自各色妹子的密密麻麻的入社申请书掉了一地。
“这些悲催记忆什么时候才能烟消云散啊!”枣泥苦恼地呐喊着。
冷凝泉依旧是一副刀枪不入的笑脸,将入社申请利落地摞在一块儿,心想今晚又有的忙了:“可是,就现在的情况看,你恢复记忆的几率在半数以上呢。”
“咳咳......两位同学,能否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两人默契地回眸一望,竟是栾校长面色憔悴地站在身后。
破门而出的是一股浓烈的香烟味儿,空调死死地伫立在墙角并没有运作,整个校长办公室像一个又臭又闷得蒸笼。
“咳咳......”栾校长再次捂着嘴咳嗽起来,顺便把办公桌上的水晶烟缸推到一边。枣泥望着满载着烟头的烟缸摇摇头,虽说像栾校长这样的大女人吸烟也不足为奇,可如此惊人的烟量让人难免错愕。世界上最虚伪的一句话,就是香烟包装一角印着的:吸烟有害健康。
过了一会儿,栾校长开口了:“我从学生的嘴巴里听到了有关你们的丰功伟绩,就大致浏览的你们网站,对你们洪亮的第一声枪响表示很满意,当然我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希望你们能帮助到我的儿子,郁艺书。”
2.
作为校长儿子的郁艺书,自然是紫茶高校的佼佼者之一,加之眉清目秀且成绩优异,人气仅次于冷凝泉。由于李萌萌总是不厌其烦地花痴他,枣泥听到这个名字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愿闻其详......”冷凝泉毕恭毕敬的说。
“这孩子,从昨晚回来就不对劲了,整个人一下子消瘦了不少。一个人神叨叨地重复了一晚什么......‘我不是杂种。’......更奇怪的是,今下午我的政治课上,他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书本乱扔一气,朝我声嘶力竭地吼着“你到底是谁的母亲!”,吼完便冲出了教室......我暂时把他送进了医院,可仍放心不下其中的蹊跷。因为......”
忽然,一群女生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校长!叶千纯在跟外校的男生谈恋爱!”
不必惊讶,在栾校长一板正经地指导下,紫茶没有光明派去正大,只有地下党来乱挂。
“我真的没有!我和妄作也只是好朋友。”门口那个被称作‘叶千纯’的女生怯怯跟来。
“照片都在这儿了还狡辩!你到底要不要脸!”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生顺手把相机交给栾校长。
栾校长灰着脸打量了下叶千纯,接过相机,接着翻阅起来,抬头问女生:“你说的是哪张照片?”
“不用找了就是第一张......咯,就是共用一把伞的那张!”女生走到栾校长跟前,话音刚落表情就凝结住了:“不......不可能......”
照片上,叶千纯撑着一把漆黑的伞艰难地在雨巷前行。
“我明明拍到她和一个个子高高的,皮肤好白好白的男生走在一块儿的啊!”女生接着补充。
沉默多时的冷凝泉也凑过去,把图放大了看个究竟:“校长你看,照片上那把伞的伞柄,并不是由女生自己握住的。”
冷凝泉回过神,只见栾校长面如土色地盯着那把伞,把图片放大了,再放大,突然失态地惊叫起来:“是他!是他!他来找我了!怎么办!他来找我了!——”
3.
通过枣泥和冷凝泉长时间的劝导,栾校长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写。她单手抚着额头,语气像是在苦笑又像是抽噎:“十五年前,我和死去的前夫,有一个四岁大的儿子......叫栾维。”
回忆:(电脑前的小男孩蓦然回首,见女人憔悴地走近来,甜甜了叫了声:“妈妈。”
他跳下椅子兴冲冲地扑进女人的怀抱,像极了一只活泼而温顺的小兔子。
“妈妈~小蝶姐姐夸维儿好聪明的~一下子就学会用QQ了,嘻......小蝶姐姐还说,想妈妈的时候,就用QQ视屏,这样就不会哭鼻子了哟。”
女人只是苦笑着抚摸小男孩软软的发丝,多么可爱的孩子啊,漂亮的脸像极了他的父亲......可惜,他狠心的父亲啊,残忍地丢下他们母子俩,撒手人寰了......她好饿,她已经没有了工作,她甚至把家具变卖得只剩下小男孩心爱的电脑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濒临绝望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掉......!!
“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维儿惹你生气了?......”小男孩伸手想要替女人拭去眼角的泪珠,可是怎么够也够不着。
“不要叫我妈妈!——”女人忽然一把推开他。
“妈妈?......”倒在地上的小男孩费解地望着她。
“都是你!都是你!......要是没有你该多好!这样我就能理所当然地答应郁家的求婚,再生一个小孩,顺顺利利地开始新的生活!......都是你!都是你害得!你这个扫把星!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不是——!!”
“妈妈......不要......妈妈!!”
一滩沸腾的鲜血飞溅在灰白色的键盘上,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在地板上......)
出了校长办公室,枣泥狠狠地踹了一脚灰:“自作孽!不可活!”
“怕就怕伤及无辜。”冷凝泉憋了眼气呼呼的枣泥,摇摇头:“就听校长的,今晚到后山去一趟,这张单子,一网打尽,才落得干净。”
“我没记错的话,你该联系杵戊了。”
“今天早上问候过他,释心泽那边出了些状况,暂时是脱不了手的。”
枣泥听罢差点没被口水呛死:“你的意思是说就我们俩去?”
冷凝泉转身面向枣泥,脸色看起来很是神秘:“我虽是雇主,也不至于吃素的哟。”
“谁!”枣泥好像发觉了什么,蓦地回过头张望。
是那个叫叶千纯的女生,慌张地朝楼下跑去......
4.
叶千纯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然后麻利地关死了门窗。当她看见那个叫‘妄作’的QQ头像依然亮着,心里三分畏惧七分喜。
——千纯:“我已经知道你的事了......郁艺书是不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次,妄作并没有立即回复。
——千纯:“你快离开后山!栾校长她......她让人今晚就来抓你!”
——妄作:“呵呵......是么......”
妄作的QQ头像终于跳动起来,两个简单的字眼落在千纯心里却是分外苦涩。
——千纯:“听着!妄作!......我不怪你,我现在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还没等千纯把消息发过去,妄作的头像就灰暗了下来。千纯再次打开窗户往外望去,淡蓝色的夜幕不知何时已悄然降临。她皱了皱眉头,登上手机QQ朝门外跑去。
妄作,你一定要等我,妄作......
与此同时,后山,废弃的居民楼里。
冷凝泉递给枣泥一包粗粮:“就是这一层楼没错......五谷聚阳,你一路沿走廊撒去,顺便留意下四周,有动静告诉我!”
枣泥清楚地感觉到鬓角一滴冷汗爬过,因为这道昏暗的走廊在她的眼里,完全是呈扭曲状,腐臭味儿和浓烈的压抑感齐头并进地袭来,整栋楼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
“这边啊......这边......”
走廊深处,虚弱而飘渺的声音划过耳际。
“你听到什么了吗!”枣泥望向冷凝泉。
冷凝泉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沉思了半响:“像是从机器传出的声音......”
枣泥一听,继续向地上撒了一把粗粮,向前走去。忽然,途径的一扇门被谁偷偷打了开......
“支——”
枣泥回过头,刚踏进去,门就‘碰’的一声关上了!看看这间屋子,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枣泥!”门外的冷凝泉放大了声音:“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在里面!出不来了!”枣泥双手作扩音状对着门大声回应着,只感觉背后一层儿比一层儿凉......
“哇啊——”
5.
冷凝泉一听急了,这门踢不开,四周望了望,顺手搬来一破铁椅,狠狠向砸去!
“崩——”
手电筒的光汇聚在枣泥毫无表情的脸上,她回过神来望向冷凝泉,一时调整不过来瑟瑟发抖的状态。
“你还好吧?”冷凝泉用灯光扫了扫空荡荡的屋子,气喘吁吁地朝枣泥走过去。
“是妈妈......”枣泥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
“什么?”
“刚才,我被脏东西缠住了,是死去的妈妈......她救了我......我真没用......至今还让她放心不下吗......”
冷凝泉秀眉紧蹙,望着这个平日里大无畏的女生忽然一副狼狈的摸样,顿时百感交集。
“妄作......你开门吧......我求求你......让我进去!”
一阵凄烈的哭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冷凝泉拉着枣泥朝声源处跑去。
叶千纯双膝跪地,扶着门流泪不止地哀求着:“如果那样残忍的妈妈......是你留恋世间的理由......为何这一次......不试着为我留下......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妄作你啊!”
“支——”
叶千纯所守的那扇门开了。
一团漆黑的,撑着伞的人影轮廓分明,似乎能吞噬掉所有的光,却连头发丝都能看清楚,一股尸臭肆意席卷,地上的复读机兴奋地颤抖着:“这边啊......这边啊......”
整栋楼地震般猛烈地摇晃起来,无数张血盆大口从黑影伸张咧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幽绿色的光团迅速从四边八方汇聚过来......
“妄作!”细碎的光芒在叶千纯的双瞳飞快地打着转,她试图去接近人影,却被冷凝泉阻止了。
“他正在拼命吞噬这里的所有灵体,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我们要趁他变成胚胎之前阻止他!”
枣泥怔怔地望着黑影无声的挣扎:“他现在......很痛苦......”
6.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冷凝泉把一本泛黄的手册翻了个底朝天,似乎找不到其它合适的口诀了,又从包里摸出一个类似于棒球棍的东西。
“这是什么......”枣泥显然很好奇,也诧异为何杵戊‘做法’时没有用到这些麻烦的口诀。
“桃木做的擀面杖!”冷凝泉说罢,朝黑影扔去。
效果可见一般!黑影开始大弧度地摇曳!一旁的叶千纯越看越揪心:“妄作!”
不远处,杵戊斜靠在梧桐树上,透过窗户望着这一切,啧啧地轻笑出声,玩味了好一会儿,蝴蝶唇方才翩然闭合:“南幺、三曼伐罗赦、悍!”
幽绿色的光团忽然喷涌而出接着集体消散,涌动着血盆大口的黑影瞬间皲裂开来,像脱去一层一层黑漆似的,渐渐露出了色彩分明的轮廓......
漆黑的雨伞下,皮肤惨白地近乎透明,笑得有些忧伤的,长着一张美人脸的少年,乌云般的鬓发温柔的贴着双颊….
“妄作!”叶千纯终于摆脱了冷凝泉的束缚,冲上前去抱住了他。
“居然是实体!”冷凝泉惊愕地看着这一切:“这样完整地魂魄已经很少见了!”
“你不害怕么......”少年深沉的乌瞳间闪过一丝惊讶。
“自你从这间屋子把我救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忘记害怕是什么滋味了呢......”千纯忍住哭腔,一脸幸福地望着他:“‘哪天,不再留恋,就不再流连。’这样的话......取消掉好么......”
应该笑吗,可早已忘了幸福是什么滋味,还是哭呢,鬼是没有眼泪的,死亡的那一秒这样卑微的权利随之磨灭了。那么,我该如何呢......少年望着千纯,想要抚摸她的手在半空停顿了好久,好久......没有时间了呢......
“千纯......你真是蠢透了......”
“妄作!......”
“我叫栾维啦,下次,可别再叫错了哟......”
从头到脚,一秒不停,无节制地风化成灰烬,然后消散在岁月的长河里。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然而,在如此脆弱的生命里,你留下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既然活着......为什么要有死亡呢......”千纯离开时扔下的那句话,没有人回答。
不远处,杵戊匆匆憋了一眼结局,调头消失在夜幕里,没有选择停留。
“杵戊!”无意间瞟到杵戊背影的枣泥走到窗边。
真是的......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呢。
——我把所有的忧伤写进夜色里,等睡梦被艳阳惊醒,它便会放晴。
——纸魇者,生前之意念沿肖像维持也。
0.
释心泽。月老庙。
一弯瘦月倾斜下惨淡的月光,小楼深处,悠扬的叹息带着一丝哽咽,连绵不绝......
“结发为夫妻,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释心泽。冷家庄。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古香古色的‘冷家庄’映入眼帘。
老叟忧郁了良久,给八仙桌另一端的冷凝泉也倒上一杯香茗:“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明天就是凉公祭,你也不小了,应该明白阿公传你回来的用意。”
“噗......”刚把茶杯往嘴边送的冷凝泉一怔,差点呛着。
1.
日光越发地充裕,葱绿中稀稀疏疏地有了些蝉鸣。
眼见着期末考试将至,紫茶灵异社的‘生意’却日渐兴隆起来。更悲摧的是,关键时刻,社长大人竟然玩起了失踪。在微笑着送走了络绎不绝的‘客人’,婉言谢绝了连绵不绝的‘访谈’后,枣泥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懊恼气。
“咚咚咚。”
“谁呀。”枣泥开门,见一个矮矮胖胖,眯缝着眼脸上堆满了笑意的中年男子。
男子低头摸出一个黄皮信封,上面苍劲有力地标注着‘阿青收’:“这信是我养父写给他老情人的,几十年来不晓得更新了多少个版本了,可惜都没能寄出去,总听他说那老情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邮递员是找不到的必须要亲自送去,可惜他双腿早在二十出头就废了。这不,前些天在报纸上看过一则你们灵异社的报告,就嚷嚷着来瞅瞅,您看......”
枣泥迟疑地接过信封,实在想不通这送信和灵异社有什么关系:“怎么没有地址呢?”
“在这里!”男人又摸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枣泥:“嗨!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有‘释心泽’这块桃花源呢!”
释心泽!?枣泥心头一颤,快速地看完纸条,望望身后石墙上的小木门,再回过头来仔细地看了遍纸条......
“我知道了......请问爷爷他,贵姓?”
“那个时候,应该是叫落桑吧。”男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离开了,留下了枣泥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灵异社里,她缓缓蹲下来和小木门深情对视了若干秒,然后期待地拧开门把,匍匐在地,伸着脖子四周探了探:“应该......不会有人路过了吧......”于是“哔——”(消音)。
骗人!
当枣泥艰难地站起来,感觉自己整个身子像是被两堵墙死死卡住了一般,难以呼吸:“明显是道‘一线天’嘛!”
枣泥话音刚落,和自己面对面的那堵‘墙’砰地一声向外敞开,紧接着,前面,再前面的‘墙’都伴随着剧烈的爆鸣声以递进的形式皲裂开来,直到世界另一头的光束猛的灌入枣泥的眼帘。
一瞬间,焕然一新了一个世界。
“这就是......释心泽......”
苍翠欲滴的尽头镶嵌着的,是毫无杂质苍穹,一道道山峦刘畅起伏,紧紧围绕着熙熙攘攘的村落和那些瑰丽脱俗的生命,飞鸟深情俯视着,一圈流水吐露柔情,将这片祥和的土地晶莹包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尽聚于此,使得红尘如何不垂涎?
可冷凝泉也曾对自己说过,美丽如此的释心泽却被家乡长者称作‘冥村’,只因它坐落于两个世界的交界处,这也是,为什么释心泽会被老祖宗用结界保护起来的原因吧。
2.
不过......这种神似狗爬式的‘穿越’姿势敢不敢再囧一点。郁闷了半响,枣泥不由联想到冷凝泉平时是不是也这么混过来的......
意料之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没有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她也不难发现这儿的人穿着打扮的风格都悬殊惊人,有的是满清打扮,有的是民初穿着,大多为‘类少数民族’形象,更有甚者唐宋元明也一并带上了。
跟着‘大部队’游走,根本没机会打听‘阿青’的住址,更不用说去找冷凝泉,因为大伙儿都好像忙着朝不远处一个叫‘月老庙’的地方赶去。乍一看去,排场真不小,比‘外边儿’的庙会还来得隆重。
匠人精雕细琢的玉制月老像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古朴典雅的寺庙前,堂下聚满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有的热情似火地对唱,有的虔诚默默地上香,美食的香气扑鼻而来,小孩子在摆满各色小玩意儿的摊铺前嬉戏打闹。
“好热闹啊!”伴随着丝竹潺潺,锣鼓滚滚,枣泥的笑容一下子拉开。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余音绕梁,却带着一丝戏谑的山歌:
“妹子哟!......今早喜鹊来带路,让哥亲口你的嘴儿。”
伴着一阵激烈的嘲笑,枣泥不知情的回过头,不料和一双凛冽的眼睛四目相对。少年穿过人群朝自己走来,笑得甚是狂放。(冷蓝袭,冷家庄二少爷,冷凝泉的孪生兄弟,口无遮拦,玩性颇重,最厌恶一板正经。)
“哎呀!是‘冷家庄’的蓝袭少爷!他在给你唱情歌儿呢,还不应一声,八成是相中你了,嘻。”一边儿看起来有些青涩的同龄姑娘欣喜地对枣泥说。
枣泥木讷地望着那个被称作‘蓝袭少爷’的少年一脸阳光灿烂地走过来,把自己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说:“你是哪家的妹伢?”
另一边。曹宫斋。
杵戊一头冷汗地从床上坐起,激烈地喘息似乎努力地想让自己平静,见门外有了动静,又迅速地调整了状态,一脸漠然地望向窗外。
“醒啦。”师姐曹宫冥想笑着走了进来,把热水盆放在桌上,拧干毛巾轻轻地替他擦去额角的汗珠:“又做噩梦啦?”
“......”杵戊一怔,把头扭向一边。
冥想并没有注意到他脸颊上若隐若现的红晕,到是杵戊的日渐消瘦掀起了冥想一波秋水似的双眸里,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总是学不会照顾自己呢。”
杵戊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温柔地发着牢骚,那温润如玉的脸上不断变幻着的表情,不禁勾起了嘴角一丝惬意的弧度。
“对了。”冥想忽然抬起头,笑容略带邪恶:“今天可是凉公祭,年满十六的伢仔和妹伢都要上月老庙相亲哟,不如......你也去瞅瞅,相中了哪家妹伢回来给师姐说一声,十张黄符成交?”
“你就这么想我去?”杵戊的表情刷地黯淡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冥想。
“男大当婚女大当家嘛......”冥想这句话说得有些吞吐。
“如你所愿。”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杵戊纵身一跃窜出窗外,方才身上的疲惫瞬间全无,等冥想担心地望出去时,早已不见其踪影。
3.
“噗嗤,还害羞呢?”冷蓝袭有些好笑地盯着枣泥,一把握住她的手高高举起:“你叫什么名字?”
“汤......汤枣泥。”枣泥明显被蓝袭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吓了一大跳。
冷蓝袭一听,嘴角的笑容更放肆了:“好营养的名字......冷家二少奶奶,就你了。”
一身少数民族装束的冷凝泉被人群的欢呼吸引了来,乍一看去,脸色大变:“蓝袭!别胡闹!”
“哥?”冷蓝袭的表情凝滞了数秒,手一松迎了上去:“你可回来了!”
“社长!”枣泥一头雾水地望着冷凝泉。
“怎么你们认识?”冷蓝袭问。
来不及多想,冷凝泉二话不说把头凑到冷蓝袭耳边:“她是外边儿人。”
“什么!?......”冷蓝袭难以置信地望向枣泥,浓烈的失落感顿时波涛汹涌。
蝉儿肆无忌惮的欢鸣着,一对妇人面色惶恐地经过,她们的谈话吸引了枣泥的注意力。
“没准儿,阿青至今都还在月老庙后边儿......”
阿青!?黄皮信封的模样仓促地从枣泥脑海闪过,她欣然一笑,朝月老庙后边儿奔去。这时,正在给少男少女们算卦的凉公蹭地站起来惊呼:“孩子!别去那儿!月老会发怒哒!——”
听说是月老不希望庙后那块土地被生人打扰,所以进去过的少男少女都结上了一连串霉运,随之那块地就被当地人禁止进入了。
枣泥看见被木板封得死死的门,不以为然地笑笑:“这种高度的围墙,还想困住我?”说罢,纵身一跃翻了进去。
呵!好大一片雾啊!风格类似民国初期的建筑憔悴在一片浑浊里。阳光在树荫间雀跃着,死一般的寂静中,一排排对称的坟山看起来有些渗人。枣泥踏上木质长梯,每一步都发出“胳肢,胳肢”的声响,手指轻轻触摸着扶手,竟无一丝灰尘,像是刚有人打扫过一般。这明明是看起来久无人住的大宅院啊!
好容易摸索到门牌上刻着“阿青”的房间,轻轻地推开那扇门......
一股浓烈的霉臭扑鼻而来,泛黄的报纸贴的满墙都是,梳妆桌上的黑白照里,少年清澈的笑颜格外灿烂,枣泥惊诧地望着照片一角,有人用娟秀的笔迹在上面写着“寻落桑”。梳妆桌的抽屉被人打开过。里面放着一支老式口红,颜色很浓艳的那种,和一个木质的,镶满雕花的小盒子。强烈的好奇心催使枣泥将那盒子打开,一看,除了一层黄白色的粗糙的粉末,什么也没有!
——“与君初相识宛若故人归,轰轰烈烈却酿酒了蹉跎......”那声音虚无缥缈地仿佛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
回眸,是一席青花旗袍,眉目如画的妙龄少女,死一般的色泽和窗外的葱绿形成鲜明对比,可下一秒,枣泥欣赏的心态顿时烟消云散,因为少女的侧面,只有一片口香糖那么厚!走起路来,还发出“呲呲呲”的声响!......她仅仅是张白纸!
4.
少女完全无视了枣泥的存在,那双水墨一般深沉的眼睛,只是深深凝望着那张黑白色的照片。
“阿青!你是阿青吧!”枣泥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那时,他们都还年少呵......年少得坚信朱砂能改变释心泽一成不变的苍白。可她是林家堡的小姐,而他只是四季漂泊的画师。因为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坚信不疑,新婚那晚,她含泪走过贞节牌坊,如约在月老庙后焦急等候,而他被林家堡的家丁拦截途中,遍体鳞伤地坠落悬崖,不料被山神卷出了结界。她褪掉一席红妆,换上青花白袍,挑灯四顾寻洛桑,无奈空手而归,不分昼夜地等候在月老庙后,等到青丝皆白,等到油尽灯枯......她将灵魂赋予了他当年送给她的画像,至死不渝等下去。
——“这份缘到底有多美,碾作沉溺,落红烟灰,这树花儿,静绽放,轻憔悴......”
——“就算相濡以沫是种罪,云淡风轻才不觉得累,油尽灯枯在所不惜,别让相思,定轮回......”
——“心有灵犀的花就一朵,谁甘冷眼就任它零落如此,茹苦一生来换永恒,有何不可......”
纸人的双眸越发地昏沉起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枣泥拼命地摇着头,感动抵消了所有的恐惧:“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青,你听我说!”
“啧,纸魇早已非灵,纯粹是靠生前的意识支撑,无需留情。”曹宫杵戊不知何时已依在窗前,玩弄着指间的红绳。
“你给我住手!”
杵戊的双瞳明显放大,有些惊愕地看着枣泥冲上来一脸严肃地抓住自己的手,一丝愤怒涌上心头:“你做好为无知付出代价的准备了么。”
纸人悠远的抽泣没有被任何人所打扰,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从始至终,只凝视着那张黑白色的,清澈的笑脸,即使没有倒影,这已经足够了,只是,檀郎啊檀郎,为什么不如约而至,让妾苦等如此......
——“前世不曾相恋,来生不再相见,今朝蓦然擦肩,奈若何。一弦庄周梦蝶,一柱晓风残月,一弦一柱忘川过。”
“真好呢......有这样的人,用一生去迷恋着。”枣泥沁满泪水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状,偏着头,温暖地笑着,接着,一步一步地,走向纸人,把黄皮信封,轻轻递到她眼前。“他来不了呢,所以就托我把信送来了,因为,无时无刻,不思念着阿青你哟。”
纸人的目光停止了颤动,水墨色的眼泪扑朔而下,打湿了眼部的轮廓,那张永远不会有表情的脸,也开始色泽模糊。
——“你教我......如何去恨......”
倾盆的雨幕从天际拉下,纸人冲出门去,艰难地奔跑着,像要追逐着什么,接着,一点,一点地,融化在绿萍里......
冰冷地情锁,残酷得,连腐烂的尸体都不放过,却偏偏,让人奋不顾身地依恋......
“为什么......”枣泥挂着微笑的脸,顿时粘满了泪水,无力地跪在了地上颤抖着。
肩头在下一秒多出了一份温暖,抬头,是杵戊安静的凝视:“你已经做到了。”
门口的喧哗是冷凝泉和冷蓝袭迟到地叹息。
——音魁者,生前之意念沿声响传递也。
0.
少女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将耳朵里的小喇叭塞得紧一点,再紧一点,身体伴着津津有味的表情规律摇晃着,仿佛那是人世间最美的音律......
此时的她已骨瘦如柴,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颧骨也高高冒起,干瘪的嘴唇显得凹凸有致,不顾家人和男友无助的焦虑,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瘦啊......瘦......瘦啊......”
1.
放学铃响在夕阳的余辉里沉淀着。两个女生轻悄的谈话隐匿在人潮里......
甲:“听说最近网上出了款意念减肥的MP3,效果好得不得了,大家抢着要呢,可挖正版比登天还难......哎,什么时候才能和这对笨重的小粗腿说拜拜!”
乙:“真巧,国外的姐姐明晚就把那正版邮给我呢。”
甲:“真哒!回头一定要传给我啊拜托了~”
灵异社里,冷凝泉在QQ上和刚学会电脑的杵戊聊得不亦乐乎。
——仰天打鸟(冷凝泉):无信仰不成方圆,既然你没有教派,不妨投靠春哥。
——中箭的猪(杵戊):我在泡你前天带回来的桶面......
——仰天打鸟(冷凝泉):难怪回的这么慢。
——中箭的猪(杵戊):春哥是谁?
——仰天打鸟(冷凝泉):一个能让你中卤蛋的人!......对了,加入我们灵异社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哎......”一旁的枣泥捧着红彤彤的脸,不由再声叹息。
冷凝泉见杵戊的头像暗了下来,回过头对枣泥嗤嗤一笑:“还在纠结蓝袭的话啊。”
一想到临走前,那张盛气凌人的脸露出的那丝落寞的神色,苦笑着说:“只要你在释心泽,就还是我婆娘。”时,心里又喜又涩。
“看来枣泥是第一次被男生告白呢。”冷凝泉笑容狡黠地看着她。
咚咚咚——
“请问?是紫茶灵异社吗?”一个面容干净的便装少年推开门,有些腼腆地问。
“请进。”作为社长的冷凝泉立刻调整了状态,一马当先地拉开座位。
少年却在座位旁徘徊,迟迟不肯坐下:“我的女朋友小绿,莫名其妙地就一副萎靡不振地样子,成天不吃不喝,一周下来瘦得惊人,曾经看她的个性签名说是要减肥,可哪有这样的减肥法啊!到医院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有邻居说她是中了......”
“你先别急,慢慢说。”杵戊给他递上一杯水,似乎才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不料被少年一把推开:“没有时间了!一秒也好,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小绿痛不欲生的样子却无能为力啊!你现在就跟我去找她!”
被少年一把抓住的冷凝泉微显怒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胸有成竹地说:“我要听的是具体情况,而不是感情用事,灵媒‘中邪’一辈子都难死掉,何况你女朋友不是灵媒。”
少年望着冷凝泉瞬间冰凉下来的眼神,有些错愕地坐了下来,大家约好第二天早晨八点在车站会面,组队去小绿家探个究竟。
2.
前来开门的是个高高瘦瘦,一脸死气沉沉的妇人,一见少年,就泪眼汪汪地迎了上来:“杨帆,小绿她......”
那个被叫做杨帆的少年一惊,二话不说地冲进屋子。紧接着冷凝泉也边走边打量地摸索着情况,枣泥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室内光线充足,通风情况良好,温差几乎为零,也没有找到任何灵活动过的痕迹。冷凝泉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出自小绿的自身因素。
“小绿——!!”
杨帆嘶哑地抽泣声把脚步全都吸引了去。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妇人一见这情形,终于又忍不住捂着嘴再次颤抖起来。
小绿死了。
一对耳机利落地打在地板上,失去知觉的她软绵绵地躺在杨帆怀里,热滚滚的血液还在不断喷涌,将全身上下都渲染成一片嫣红,窸窸窣窣的肉片凌乱地挂在枯瘦的骨头上,薄得像是被厨子层层削去的鱼鳞,她眼睛瞪着老大,仿佛要撕裂开一般,暗沉得没有丝毫光芒,而那把银晃晃的刀片,正稳稳的被她握在手上。
杨帆抬起头,铮铮地瞪着冷凝泉,疯一般地咆哮着:“也许昨晚来就有救了!你却拖到了现在!......是谁说的中邪不会死人啊!你这个神棍!——”
“社长!”冷凝泉的漠然掀起了枣泥的不知所措,她有些担心地望着这个平时笑容可掬,从容自若的男生这时却一脸冰凉地僵直在原地,进退难择。
冷凝泉的大脑一片混乱,双手就快要窝囊地颤抖起来,目光在小绿的尸体上无规律地游走着,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笑极了。
3.
冰凉的水柱从水龙头里喷涌而出,一片白花花的晶莹从脸盆里蔓延出来,在地板上缓慢地爬行着。倒影中冷凝泉略显忧伤的脸被凌乱,过了良久,他才回过神,关上了水龙头,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地上......
“也许昨晚来就有救了!你却拖到了现在!......是谁说的中邪不会死人啊!你这个神棍!——”
白天杨帆的那番话仍在他耳边不断地回响着,难道真的是自己自以为是吗?可少女的房间的的确确未曾有灵动的痕迹啊......
翌日。
“铃铃铃铃......”
睡梦中的枣泥无奈被电话铃声惊醒,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睡眼惺忪地拿起话筒:“谁啊?......”
“枣泥,是我,立刻来灵异社集合,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是冷凝泉打来的。
“现在?”不给枣泥错愕的机会,对方先挂掉了电话。
紫茶灵异社。
不知道是不是凌晨光线偏暗的缘故,枣泥觉得冷凝泉的脸色苍白了不少。而他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手托腮,全神贯注地操纵着笔记本电脑。
“你看这则报道,是不是和小绿的情况很相似?”冷凝泉指着电脑对枣泥轻声说。
枣泥顺凑过去大致看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写的是附近某大女寝自杀案,血肉模糊的死相不堪入目。
过了会儿,冷凝泉又迅速地翻了好几页道:“还有这条,这条,这条也不例外......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共同点?”
枣泥听罢,又硬着头皮仔细看了看:“她们都带着耳机!而且......对象都是女性。”
“没错。我斟酌了一晚,总算有些眉目。”冷凝泉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打开了一个网页:“最近女孩子们都在网上疯狂搜寻这款叫做‘意念减肥’的MP3,而我们要找的答案,就在这里!”
枣泥愣了半响,有些迟疑地指向屏幕上那个MP3格式的文件,咽了口唾沫:“你是说......这里面有鬼?”
冷凝泉不以为然地笑笑,窗外镀金的云层开始递进式蔓延:“是时候,去找声源了。”
4.
杨帆一见冷凝泉,怒气冲冲地扬起拳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不料被冷凝泉轻易地握在掌心。
“一失足成千古恨,这道理我算是明白了,愿你高抬贵手,准我亲手安送往生者的亡灵,许我一个弥补过失的机会。”冷凝泉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目光错综复杂。
一旁唉声叹气的妇人见着情况急忙拉住杨帆,好言相劝:“都是我家小绿命苦!怨不得这小伙子!”
杨帆听罢,既不服气地收手,脸上写满了悲伤:“你不是说要给小绿指路么......去吧,哪怕是再忽悠我一会,心里也算踏实些。”
枣泥跟着冷凝泉进了小绿的卧室,按指挥把门紧紧反锁上,窗户关得死死的,窗帘被拉得仿佛密不透风。虽说屋子已被人清扫得一干二净,但仍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你打算做什么?”枣泥有些疑惑地望向冷凝泉。
“净灵,以及,寻找一些答案。”
枣泥只是呆呆地望着冷凝泉,没有丝毫质疑的意味。因为他曾对自己说过,雇主也不是吃素的:“看着你打起精神了,我很开心。”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冷凝泉只是嗤嗤一笑,转眼间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三柱被轻易惹燃的香火供上:“无论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出声。”
“嗯!”枣泥配合地点点头。
冷凝泉摸出刚下载完‘意念减肥’MP3的U盘,在扩音机里放了起来,嘈杂的弦律规律地荡漾,刚开始枣泥浑身像是起了疙瘩般的不自在,像是有一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凉濡湿的手在全身上下不停地游走,渐渐地,身体开始变得不听使唤,竟跟着音律津津有味地摇晃起来,强烈的空虚感似乎永远也得不到满足!她感觉全身上下的肌肉在拼命萎缩!连骨骼也跟着‘胳肢胳肢’地往龟裂发展!血液凝固般阴冷层层!她巴不得自己蜷缩成一个烧焦了的肉球!......
“枣泥!快捂住耳朵!”冷凝泉咬紧牙关对着枣泥大吼,紧接着娴熟地念出打印文件上的一长串文字,拼命呼喊着‘梁绿’的名字。
蓦地,房间开始疯狂地颤动,室温变得彻骨地冰凉,窗帘舞蹈般的挣扎着,明明被关得死死的窗户开始一张一合......
“咕噜咕噜......”
有东西钻进了床单,洁白的布料开始缓缓隆起......
冷凝泉淡淡地吸了口气:“姓甚名谁?”
“梁......绿......”那回应的声音,尖锐细长地近乎夜猫的叫声,幽幽地在房间里荡漾起来。
“愿闻其详。”
说罢,冷凝泉往祭台另一端撒上数把香灰,果不其然,床单里的粘满香灰的‘人’缓缓坐起,一边神色惊惶地摇着头,一边僵硬地抬起右手,指向墙角的梳妆台。
“汝愿已明,逝者安息。”
房间的颤动瞬间停止,梁绿的亡魂也随之烟消云散了,门外的杨帆见这动静终于按捺不住冲了进来:“你们在做什么!”
他顺着冷凝泉和枣泥凝望的方向走了过去......脸色苍白地看着梳妆台银晃晃的镜子上,被人用鲜血一样的东西留下了一行模糊的字迹:
“曹宫斋沉湮”
“是小绿的字......”杨帆双手使劲地捂着头,一脸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呐呐,风靡网络的意念减肥MP3,你可曾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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