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上场,一身素衣,未施粉黛。
有人低声议:“这是折柳?
怎没穿舞衣?”
我微微一笑:“今夜不舞。
只弹。”
“弹什么?”
“《折柳辞》。”
众人哗然。
这是宫中旧调,古意冗长,节制难驭,最怕弹错——一错即污,笑柄半城。
但我知道,这曲她怕。
她曾练此曲失误,被师父当场责打,至今耳疾未愈。
我指尖落弦,将调起于旧宫,拨于暮雪,缠于幽恨。
她在台下强忍,越忍越红,眉间颤动,耳后泛青。
我轻轻拨出最后一段转音,那是她听不得的旋律。
她终于控制不住,捂耳惊叫,踉跄倒地,跌碎香盏,溅了郑侯一身。
厅中哗然。
“谁擅改乐谱?”
郑侯勃然。
我从容起身,奉上副谱:“奴不过按旧谱演奏。
若有错,怕是有人私改。”
果然,副谱副本一比,是柳笑烟贴身丫鬟签下的改谱手迹。
陆妈妈脸色大变,王忠摔盏欲言。
可大管事却已冷声开口:“花榜定位,折柳姑娘头筹。”
我退场时,听见柳笑烟痛哭失声,王忠咬牙切齿。
我却像什么都没听见,只觉得袖中那根绣线微微扎手。
这一夜,我弹的不止是曲,是命,是尊严,是用一只废手,替自己和他,争回的气。
回到绣春楼时,灯火半熄。
角门边,有人等我。
是他,陈砚。
他看着我,眼圈泛红,声音发哑:“你……故意选了那曲子?”
我没答,只问:“王忠今夜……是去王府受罚,还是被剥了差事?”
他点头:“贬为门卒。”
我笑了:“那便好。”
他垂眼许久,低声:“……谢谢。”
我看着他,眸光如火焰未息。
“别谢我。”
我轻声说。
“这一曲,只弹给你听——哪怕别人都不懂,我也要为你,弹得堂堂正正。”
这一夜起,京中再无人敢轻贱绣春楼的“折柳姑娘”。
而我,还藏着第二套曲谱,一首——只给那青衫书生,一人抚。
3.春宴后的第三日,京中传出笑谈:“绣春楼出了个头牌,折柳姑娘,一手旧调,半城传唱。”
“说不定哪天,就该进王府做乐姬了。”
这些话飘过耳边,我一笑置之。
可王忠听见,笑不出来了。
他在角门守了一整夜,脸色比冻雪还冷。
午后,我在后院晾衣。
几个新来的绣娘围着他——围着那青衫书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