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不是那种声势浩大的倾盆,而是纠缠的、冰冷的、没完没了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笼罩着城市。
雨水顺着工作室那扇永远关不严的老式木窗缝隙渗进来,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积起一小滩浑浊的水洼。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的灰尘、潮湿的木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屿身上特有的松节油和古旧纸张混合的清冽气息。
这气味曾经让我安心,如今却像细小的针,扎在心上某个隐秘的角落。
我和他挤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里,廉价塑料碗里的泡面早已失去腾腾热气,油腻的汤水凝结成一层浮膜。
屋角的灯泡昏黄,光线吝啬地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轮廓。
他低着头,手里捏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青瓷碎片,指腹带着常年与器物摩擦留下的薄茧,正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拂去上面的浮尘。
那碎片边缘锋利,釉色温润如玉,是某种失落的、只存在于历史缝隙里的幽微光泽。
寂静中,只有窗外雨滴敲打铁皮檐篷的单调声响,嗒,嗒,嗒,像是某种倒计时。
忽然,他抬起头,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瓷片,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雨幕和泡面的隔阂,直接撞进我的耳膜:“林溪,”他说,“等修好那尊北宋瓷瓶,我们就结婚。”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又猝然松开,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
泡面碗在我膝上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说出来了。
这个承诺,像一块温热的玉,猝不及防地贴在了我冰凉的心口。
不是玫瑰钻戒,不是盛大仪式,是在这漏雨的屋檐下,对着他视若生命的残破古物,许给我一个未来。
我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跳动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光,是对手中历史的执着,也是对我未来的笃定。
“好。”
我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沉甸甸的力量。
一个字,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又仿佛注入了无穷的勇气。
我放下碗,冰凉的手指探过去,小心翼翼地覆在他执着瓷片的手背上。
他的手背微凉,皮肤下是坚定有力的骨节。
我的指尖触到他指缝间沾染的、几乎看不见的细腻陶瓷粉末,那粉末仿佛带着电流,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这一刻,工作室的破败、窗外的阴冷、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