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那巨大的惊恐和无助。
收到休书那天,她挺直的背脊和染血的嘴角。
断魂崖边,呼啸的寒风和她决绝的背影。
产房里,那个哑医平静无波的眼睛…登基大典上,冕旒之后,那双俯视众生、冰冷漠然的帝王之眸…最后,定格在柳含烟依偎在他怀里,抚摸着肚子,得意炫耀的画面…“听雪…对不起…我…错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着。
浑浊的泪水,从深陷的眼窝中不断涌出。
声音,越来越微弱。
终于,彻底消失。
那只紧紧攥着、试图护在心口的、握着那枚羊脂玉佩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咚。
玉佩掉落在冰冷的泥地上。
发出清脆又沉闷的一声响。
窗外,风雪正紧。
呼啸的风声,如同呜咽,卷过这间破败的、冰冷的小屋。
也卷走了这个曾经煊赫一时、最终却潦倒而终的男人,最后一丝气息。
承平女帝的案头,永远堆着如山高的奏章。
夜深了。
烛火跳跃,映着她沉静的侧脸。
内侍监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禀报:“陛下,京兆府尹递来条陈,京郊…前宁王萧景珩,于昨夜…病故了。”
女帝批阅奏章的朱笔,微微一顿。
一滴朱砂,在明黄的奏疏上,洇开一个小小的红点。
像血。
她抬起眼,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风雪未停。
那双深邃的帝王之眸里,没有波澜,没有悲喜。
只有一片亘古的平静。
如同结了厚冰的湖面。
她沉默了片刻。
然后,低下头,继续批阅奏章。
朱笔落下,字迹沉稳有力。
“知道了。”
“按庶民之例,葬了吧。”
声音清越平静,无波无澜。
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的死讯。
内侍监恭敬地应下:“是。”
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
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朱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窗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但终究,吹不进这温暖如春的宫阙。
也吹不散,那案头灯火下,女帝眼中,沉淀了岁月与江山的、无悲无喜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