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恩师的痛心疾首、世人的不解和嘲讽,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个被妖物迷了心窍的疯子,固执地回到了那片已成焦土的桃林废墟。
他在废墟边缘,用最粗糙的木头和茅草,搭了一个仅能容身、四面漏风的窝棚。
从此,这片死寂的焦黑土地,成了他全部的世界。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焦黑的土地上,除了腐烂的残枝,似乎再无生机。
裴郁每日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对着这片死地发呆,或者喃喃自语。
他讲朝堂上那些道貌岸然下的龌龊交易,讲市井间新流传的趣闻轶事,讲他自己新写的、再无人润色、也无人倾听的酸腐诗句。
更多的时候,是讲他的悔恨。
“桃夭啊,” 他粗糙的手指抚摸着一段焦黑的、粗粝的树干残骸,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你总说自在…我现在可自在了…真的自在…没人逼我做官了…没人指望我光宗耀祖了…” 他咧开干裂的嘴唇,试图笑一下,浑浊的眼泪却毫无预兆地从那双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窝里滚落,顺着他沟壑纵横、布满尘灰的老脸蜿蜒而下,最后沉重地砸在焦黑的树根旁的泥土里,砸出一个小小的、瞬间就被吸干的湿痕。
“就剩我一个了…真他娘的…自在啊…”不知过了多少个这样死寂的春秋。
在一个春雨格外缠绵的清晨,裴郁像往常一样,佝偻着背,在废墟边缘蹒跚。
浑浊的目光扫过那片看了千百遍的焦黑土地时,他猛地顿住了脚步,身体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就在他常坐的那段巨大焦黑树根的缝隙里,在厚厚的灰烬和腐叶之下,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正顽强地探出了头!
那么细弱,那么稚嫩,在死寂的焦黑背景中,脆弱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折断,却又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向死而生的倔强!
裴郁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几乎是扑跪了过去,动作笨拙得像个孩子,颤抖着伸出枯枝般的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拂开那嫩芽周围的灰烬和碎屑,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指碰伤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奇迹。
“是…是你吗?
桃夭?”
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