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笃定,甚至带着一丝虚假的雀跃:“开了!”
我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却异常响亮,“许知言,开了!
樱花开了!
开得特别好!
满树都是!
粉的白的……风一吹,像下雪一样……真的……开得特别好……”我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眼泪模糊了视线,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双一直望着窗外的、浑浊的眼睛,在听到我这句话的瞬间,极其缓慢地、极其满足地,弯了起来。
一个极淡、极淡的弧度,在他干裂苍白的唇边悄然绽放。
那笑容里没有痛苦,没有遗憾,只有一片近乎透明的、如释重负的安宁和……心满意足。
然后,那抹淡淡的笑容,就那样凝固在了他的唇边。
他望着那片只有我能“看见”的、开得极好的樱花,或者,是望着更远的地方,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疲惫的蝶翼终于落下。
那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燃尽的烛火,悄然熄灭了。
他唇边凝固着那抹安详的弧度,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滴——”心电监护仪上,那根代表生命的绿色线条,拉成了一条冰冷笔直的直线,发出持续、单调、宣告终结的长鸣。
尖锐的声音刺破了病房死寂的空气,也彻底刺穿了我摇摇欲坠的世界。
窗外,六月的阳光依旧炽烈,蝉鸣声嘶力竭地鼓噪着盛夏的繁盛。
满目苍翠,浓烈得化不开。
上野公园的樱花,开得如云似雪。
粉白的花瓣在东京四月的风里簌簌飘落,轻柔地拂过脸颊,带着微凉细腻的触感。
游人如织,欢声笑语,相机快门声不绝于耳。
绚烂的花海之下,是铺着青石板的小径,蜿蜒着通向公园深处一处僻静的角落。
这里游人稀少,只有风吹过樱树发出的沙沙细响。
一块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安静地伫立在一棵高大的染井吉野樱树下。
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上面镶嵌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南城一中的夏季校服,清瘦干净。
他微微侧着头,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意,眼神清澈平静,像初秋午后沉静的湖水。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
照片下方,镌刻着简单的姓名和生卒年月。
**许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