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梅落永徽二十三年,冬雪提前降临。
铅灰色云朵沉甸甸压在紫禁城琉璃瓦上,碎玉般雪粒“扑簌簌”落下,打在储秀宫冷宫窗棂,发出细微声响,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吹气。
我裹紧洗得发白的素色棉袍,坐在冰冷炕沿,望着窗外那株老梅树。
它枝干扭曲,像老人干枯的手,稀疏枝条挂着几片冻僵残叶,顶端开着几朵血色梅花,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像我腕上未愈伤疤,隐隐作痛。
“娘娘,该用膳了。”
门外传来小宁子细弱声音,带着小心翼翼试探,像怕惊醒什么。
我没应声,目光从梅树收回,落在桌上快燃尽的油灯上。
灯芯结了焦黑花,明明灭灭光照在墙上,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这影子就像我在这深宫里无尽的寂寞。
小宁子端着食盒进来,揭开盖子,里面是一碟糙米饭、一碟盐水煮白菜和一小碗几乎没油星的萝卜汤。
这就是我现在每天的吃食,和三年前刚入宫时满桌山珍海味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娘娘,多少吃些吧,身子要紧。”
小宁子把碗筷递到我面前,声音带着哽咽。
他是我从沈家带来的书童,入宫后自请净身留在我身边。
三年过去,昔日眉清目秀的少年,如今变得佝偻沉默,眼角都有了细纹。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白菜放进嘴里。
菜帮子又老又柴,还有股苦涩味,就像我现在的心情。
“今日……可有前朝的消息?”
我低着头,声音轻得像怕吹灭灯芯上的焦花。
小宁子身子一颤,连忙摇头:“娘娘,您忘了老祖宗的话?
咱们不该问。”
我苦笑,是啊,怎么能忘呢?
沈家早已败落,父亲当年官拜御史大夫,因弹劾权相魏渊贪赃枉法,反被诬陷通敌叛国,满门抄斩。
只有我因当时是太子侧妃,才保住性命,却被废黜封号,打入这储秀宫冷宫,成了没人管的废人。
那个曾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太子,如今的皇帝赵衡,早把我忘了。
他登基三年,后宫佳丽三千,新封的淑妃漂亮得很,又宠冠六宫,前几日还为他生了皇长子。
想到赵衡,我的心就像被寒夜冰棱狠狠刺了一下,疼得我喘不过气。
当年在沈家花园,他白衣飘飘,拉着我的手说:“阿蘅,待我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