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诊室像是被丢进了一颗炸雷。
“啥?
听…听见病气说话?”
“我的老天爷!
这…这不是通灵吗?”
“怪不得!
怪不得她啥都能说对!”
王院长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几个陪同的公社干部面面相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孙书记刚才那难受劲儿,”林秀芬的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空灵,目光投向诊疗床的方向。
“那股子又急又冲、还堵着脏东西的邪火,它就在我‘耳朵’边吵吵,告诉我它打哪儿来的,该往哪儿去……顾大夫您写在纸上的每一个字,都跟我‘听’见的一模一样!
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她的话,像滚烫的油,泼进了人群这锅沸水里。
“我就说!
小林同志不一般!”
“顾大夫是咱县里数一数二的,她的方子准没错,那不就证明林嫂子是真有神通?”
“天哪,这本事…往后看病还用得着费劲把脉开方?
林嫂子‘听’一听不就全知道了?”
“那顾大夫这诊脉扎针的功夫……”所有的目光,带着审视、疑惑、甚至隐隐的轻慢,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
王院长喉结滚动了几下,看向我的眼神复杂难辨,那里面分明写着:顾烟,这…你怎么解释?
我抿紧了唇,一个字也没说。
沉默,在这死寂的诊室里,成了最响亮的回答。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王院长如何试图圆场,我都听不真切了。
脑子里翻江倒海,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撕扯。
她怎么可能“听见”?
除非……除非她钻进了我的脑子!
直到人群散尽,诊室里只剩下残留的烟味。
林秀芬没走,她磨蹭到我桌边,脸上又挂起了那副讨好的面具。
“弟妹,”她声音轻柔,“刚才…没抢了您的风头吧?
我…我就是心里憋不住,想到孙书记遭罪,一着急就……”我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林秀芬,你摸着良心说,你当真能听见什么病气?
还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
林秀芬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她眼圈说红就红,声音带了哭腔。
“顾大夫!
您…您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我要是真有那害人的本事,天打五雷轰!
我…我就是心比别人诚一点罢了!
您也不能这么污蔑人呀!”
就在这时,诊室门被“砰”地推开。
张建军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色铁青。
“顾烟!”
他一声断喝,“你够了!
逮着秀芬一个老实人欺负算怎么回事?
这世上你没见过的奇事多了去了!
自己没那造化,就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
承认秀芬比你强点,就那么难?”
林秀芬被他拉走,脚步踉跄,还不忘回头,朝我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诊室彻底空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一地狼藉的震惊和屈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