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风,像刀子裹着砂砾,刮在脸上能带走一层皮。
天空是铅灰色的,沉重地压在茫茫雪原上,偶尔几缕枯黄的草梗从雪里顽强地探出头,也被这风抽打得瑟瑟发抖。
一架破旧得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飞舟,吭哧吭哧地撕开这片死寂。
船体上斑驳的漆皮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黑黢黢、坑洼不平的木头,几道明显的裂缝被粗劣的符咒勉强糊住,却挡不住刺骨的寒风“呜呜”地从缝隙里钻进来。
飞舟飞得极低,几乎贴着雪地,颠簸摇晃,如同醉汉蹒跚。
船舱里,凌虚子裹着一件厚实得夸张的紫貂皮大氅,整个人陷在铺着柔软雪熊皮的宽大座椅里。
他怀里抱着个黄铜暖炉,炉口雕着繁复的缠枝莲纹,丝丝缕缕带着火灵气的暖意弥散开来,将舱内与外面的酷寒隔绝成两个世界。
他眯着眼,似睡非睡。
脸上倒没什么苦大仇深、饱经风霜的痕迹,反而透着一种养尊处优的圆润光泽。
三百年苦修磨出的棱角,似乎在这北荒逍遥的几年里,被醇酒、美人、还有这无边无际的慵懒,一点点泡软了,磨平了。
侍立在旁的少年阿福冻得鼻尖通红,小心翼翼地往暖炉旁一个更小些的玉质火盆里又添了两块通体赤红、隐隐有纹路流转的上品灵碳。
火苗“噗”地窜起一丝青焰,舱内温度又升高了些许。
“啧,”凌虚子眼皮都没抬,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省着点烧,这赤焰纹可不便宜,别让这点暖和气儿都从那些破缝里溜达出去了。”
阿福赶紧应声:“是,王爷。
小的仔细着呢。
再有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到逍遥城了。”
他顿了顿,脸上堆起笑,“王爷,七夫人那边又差人来问了,说是您答应她的那支九转玲珑嵌东珠的钗子……知道了知道了,”凌虚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回头让库房老李头去找,我记得上次打劫…咳,上次行商孝敬的匣子里好像有那么一支。
女人家,就是麻烦。”
话虽这么说,他拢了拢身上价值连城的紫貂大氅,指尖不经意地拂过皮毛,一道极其微弱的灵光闪过,大氅内衬的恒温法阵被悄然激活,暖意更加熨帖地包裹住他。
飞舟吭哧着,终于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