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子鼓得老高,脸憋得发紫,却只吹出漏风般的、不成调的呜咽声,混杂着破锣烂钹的“哐当”乱响,非但没有半分喜气,反而将这送葬般的冥婚现场衬托得更加阴森恐怖!
“起…起棺——!”
老汉又喊了一嗓子,声音都劈了。
几个守在后生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将粗糙的麻绳套上棺材。
他们不敢看棺材,低着头,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
“一、二、起——!”
薄皮棺材被艰难地抬离了地面。
与此同时,那顶歪斜的纸糊小轿也被两个面如死灰的汉子抬了起来。
“送…送新人上路——!”
老汉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支由一口棺材、一顶纸轿、一群抖如筛糠的活人和几个咧嘴怪笑的纸人组成的、不伦不类的“送亲”队伍,在惨白摇曳的烛光映照下,在刺耳混乱的“喜乐”伴奏中,如同阴兵过境,缓缓挪出了柳家破败的院门,朝着屯子西头、靠近黑水潭方向的乱葬岗子走去。
夜风呜咽,卷起地上散落的纸钱,像无数白色的鬼蝶在黑暗中飞舞。
送亲的队伍沉默而压抑地行进在漆黑的小路上,只有杂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和那不成调的“喜乐”在死寂的屯子里回荡。
每一个紧闭门窗的屋舍后面,似乎都隐藏着无数双惊恐窥视的眼睛。
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手里拎着那个沉重的工具箱。
目光沉沉地扫过前面抬棺人紧绷的脊背,扫过那口在夜色中微微晃动的薄皮棺材,最后投向远处那片被黑暗笼罩的乱葬岗。
黑水潭的方向,隐隐传来低沉的水流声,如同某种巨兽在黑暗深处发出的、不祥的呜咽。
坟圈子边缘,柳月娥的新坟早已挖好。
旁边紧挨着的,就是那口属于马家集夭折后生的棺材,也刚被抬来不久,上面同样扎着褪色的白花。
两个并排的墓穴,像两张并排张开的、通往幽冥的巨口。
抬棺的后生们如同扔烫手山芋般,将那口薄皮棺材匆匆放进墓穴里,又手忙脚乱地将那顶纸糊小轿和几个纸人一股脑儿丢进去。
他们动作粗鲁,带着一种急于摆脱的仓惶。
村长哆嗦着点燃了香案上的白烛,又抓起一大把粗糙的黄纸钱,胡乱地撒向空中。
纸钱纷纷扬扬落下,像一场冰冷的雪,覆盖在两口棺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