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这句话本身就耗尽了她的力气。
她不再看我,重新低下头,更加专注地对付那片布料,肩膀微微耸起,像一只受惊后蜷缩起来的鸟。
“又是心里慌” 我小声嘟囔,烦躁地踢了踢板凳腿。
橘子糖的甜味变得有些发苦。
我知道妈妈“心里慌”是什么意思。
那意味着她会整夜整夜地在客厅踱步,像一头困兽,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刺耳;意味着她会神经质地反复检查门窗是否锁死,哪怕那锁舌已经卡得严丝合缝;意味着她会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眼神空洞地问我:“小雨,有人敲门吗?
你听见了吗?”
那些时候,家里的空气都像是凝固的、沉重的胶水,让人喘不过气。
爸爸还在的时候,他总会叹口气,宽厚粗糙的手掌按住妈妈微微颤抖的肩膀,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秀芬,别自己吓自己,没事的,啊?”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像一块压舱石。
妈妈会在他怀里慢慢平静下来,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下去,但眼底那抹深重的惊恐,却从未真正消散过。
爸爸的安抚,就像在汹涌的暗流上投下一块石子,只能激起片刻的涟漪。
爸爸走了。
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清晨,他像往常一样出门,说去买包烟,就再也没回来。
一场猝不及防的车祸,带走了家里唯一能短暂安抚妈妈惊涛骇浪的人,也彻底抽走了妈妈脚下那块本就不稳的立足之地。
从那以后,妈妈心里的“慌”,像失去了堤坝的洪水,更加汹涌,也更加频繁地冲击着她,也淹没了我。
所以,这些校服里的符文,成了她新的救命稻草,一种对抗无边恐惧的、笨拙而绝望的仪式。
我无法理解,却也无法再像爸爸那样有力地反驳。
那些抱怨的话,堵在喉咙里,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沉闷的叹息,和嘴里那颗越来越苦涩的糖。
日子在妈妈时好时坏的情绪和校服里不断增加的符文图案中滑过。
那些奇怪的符号似乎真的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像一层看不见的、带着妈妈体温和焦虑的盔甲。
它们摩擦着我的皮肤,在体育课奔跑时,在伏案写作业时,在课间和同学打闹嬉笑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