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那嘶哑破碎的声音才低低响起,带着一种穿透时光尘埃的疲惫:“我知…你恨沈牧。”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可他…终究…是你父亲。”
沈青瓷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对上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没有怨毒,只有一片沉重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平静。
“悬崖下…你…那么小…那么冷…”他的声音更轻了,像是梦呓,带着一丝遥远而模糊的温柔:“我背起你时…你…抓着我的衣襟…喊…冷…”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缓慢地,拭去她颊边冰冷的泪痕。
粗糙的指腹擦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那声‘冷’…我…记了…三年。”
他嘶哑着声音,一字一顿地将这句话艰难地挤出破碎的喉咙。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沈青瓷摇摇欲坠的心房。
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如同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死死地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委屈、愧疚、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在他怀中放声痛哭,哭声嘶哑凄厉,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谢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沉重的手,缓缓地、带着一种生涩的迟疑,轻轻地环住了她颤抖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皂角清香的发顶,无声地传递着一种笨拙的、却无比坚实的慰藉。
这一刻,高墙彻底崩塌。
恩与仇的界限在血泪的浸泡中模糊、消融,只剩下两颗在命运洪流中伤痕累累、却不由自主相互靠近的灵魂。
她不再只是背负血债的沈家女,他也不再只是承载仇恨的谢家子。
他们是悬崖下相互依偎取暖的落难者,是这冰冷世间唯一能懂得彼此伤痕的人。
然而,命运并未因此展露仁慈。
短暂的相拥,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更大的阴影,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这座小小的、脆弱的质子府邸,轰然压下。
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个阴冷的清晨,质子府的大门被粗暴地撞开。
盔甲鲜明的禁卫军如潮水般涌入,刀戟森然,瞬间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沈青瓷的嫡母,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