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吁吁,也跟着尖声帮骂:“就是!
没男人要的破鞋!
看你能嘚瑟几天!
等着饿死吧你!”
她骂得恶毒,眼神却死死盯着我背上的包袱,充满了贪婪和不甘。
张建军则像个丢了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他娘和他姐身后,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地看着我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恐惧、茫然和一丝被抛弃后的委屈表情。
他那句“云…” 微弱得瞬间就被寒风和他娘、他姐的咒骂声撕得粉碎。
我没有再回头。
脚下的路坑洼不平,冻土坚硬。
我攥紧了拳头,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觉到贴身口袋里那个小小的、硬硬的旧手绢包。
里面是三十块钱和几张薄薄的粮票,轻飘飘的,却仿佛承载着千斤的重量——这是我与这个陌生而贫瘠的1980年,唯一、也是最后的连接点,是撬开未来的唯一支点。
我停下脚步,站在村口那条被无数车辙和脚印碾轧得泥泞不堪、此刻又冻得硬邦邦的土路尽头。
深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干燥、带着泥土和枯草气息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刺得鼻腔和喉咙生疼。
然而,这股带着粗粝质感的寒意,却奇异地冲刷掉了胸腔里积压了太久的、属于张家那间土坯房的霉味、馊味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我抬起头,望向土路延伸的方向。
灰蓝色的天幕低垂,覆盖着无垠的、收割后显得空旷而萧索的田野。
地平线处,一抹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鱼肚白,正努力地挣扎着,试图刺破厚重的云层。
风,依旧凛冽,呼啸着掠过耳畔,吹乱了额前的碎发。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点微薄的希望,迎着风,再次迈开脚步。
1980年的风,原来吹在脸上,是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