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窝囊了大半辈子,守着一亩三分地,只求个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这回不行。
那笔钱,是我女儿小娟走出这穷山沟、去省城读大学的指望,是我那病歪歪的老娘最后抓药的救命钱,是全村人眼巴巴盼着、能稍微直起点腰板的血汗钱!
它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影儿,烂在哪个王八羔子的兜里!
回村的路上,那辆破旧的三轮蹦蹦车颠得我骨头都快散了架。
司机老刘头瞥见我怀里死命护着的袋子,又看看我灰败的脸色,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把油门踩得更狠了些。
车身剧烈地上下弹跳,每一次颠簸都像有小锤子在狠狠敲打我的肺腑,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闷痛又隐隐泛了上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左胸,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摸到口袋里那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县医院那张冰冷的判决书。
车子终于喘着粗气停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正是晌午头,日头毒得很,晒得黄土地直冒烟。
村口那口废弃的老井旁,几个纳凉的老头老太太摇着蒲扇,昏昏欲睡。
可我的三轮车刚一熄火,那几双浑浊的老眼就像突然通了电,齐刷刷地扫射过来,目光粘稠、复杂,像甩不掉的蛛网。
他们的低语声蚊子哼哼似的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心照不宣的窥探。
“卫东回来了?”
“啧,还真去了……抱着个啥?
炸药包不成?”
“作孽哟,安生日子不过……”我低着头,抱紧袋子,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穿过这片无声的审判场。
脚下的黄土路滚烫,鞋底似乎都要被烫化。
快到家门口那片熟悉的矮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拉开,我那婆娘李秀琴像阵风似的卷了出来。
她头发蓬乱,眼睛红肿得像烂桃,显然是哭过。
“王卫东!”
她尖着嗓子,声音嘶哑,带着破锣般的绝望,“你个挨千刀的!
你还真敢去!
你嫌命长是不是?
你非要闹得咱家鸡飞狗跳、永世不得安生是不是?!”
她扑上来,枯瘦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拼命摇晃着,试图把我怀里那个象征着我决绝抗争的袋子夺走。
“你给我!
把那害人的东西给我扔了!
扔了!”
我死死抱住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