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手八脚地把地上昏迷不醒的将军抬上担架。
动作间,我撑在他上方挡雨的破旧外衫被粗暴地掀开,掉落在冰冷的泥水里。
我被那些匆忙的士兵挤得踉跄后退几步,狼狈地跌坐在地。
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
我蜷缩着,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看着那女子指挥若定,看着兵士们抬起担架,护着她迅速消失在茫茫雨幕和跳跃的火光中。
周围重新陷入浓稠的黑暗和死寂,只有雨声依旧喧嚣。
我坐在冰冷的泥水里,看着自己空空的、沾满污泥和草药残渣的手,又低头看了看那件被遗弃在泥泞里、再也辨不出颜色的破旧外衫。
风卷着冰冷的雨水,抽打在身上。
几日后,萧将军重伤昏迷被侯府千金柳如眉救回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伤兵营。
人人都在传颂柳小姐的仁心仁术,称她是天仙下凡,菩萨心肠。
我沉默地穿梭在弥漫着血腥和草药苦涩气味的营帐间,清洗着仿佛永远洗不完的、沾满脓血的绷带。
冰冷的井水浸泡着双手,冻得指节通红发木。
“柳小姐真是心善啊!”
“可不是嘛,听说将军当时就剩一口气了,全靠柳小姐妙手回春!”
“金枝玉叶,竟肯为将军冒雨去那乱葬岗……这份情意……”议论声嗡嗡地钻进耳朵,我低着头,用力搓洗着手里那条染成暗红色的布条,搓得指节发白,搓得冰冷的井水似乎要渗进骨头缝里。
那些话语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不剧烈,却绵长地疼着。
“喂!
医女!
发什么呆!
热水!
干净的布!
快!”
一个粗粝的声音在不远处吼着,是负责照料将军营帐的老军医。
我猛地回过神,胡乱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湿冷的手,应了一声:“来了!”
端起旁边刚烧好的一盆热水,脚步匆匆地走向那座位于营地中央、守卫森严的主将大帐。
帐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
光线有些暗,萧彻半靠在厚厚的软垫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已经睁开,像淬了寒星的刀锋,带着重伤初醒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柳如眉坐在榻边的绣墩上,正用小银匙从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碗里舀起一勺黑褐色的药汁,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姿态娴雅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