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雨后的空气清冽得扎肺。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本洇湿变形、边缘卷起的账本摊开在窗台上,借着晨光,一页一页,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这一次,我不再是被动地接受那些刺目的数字,而是像一个猎人,在字里行间仔细搜寻着猎物留下的痕迹。
王掌柜记下的,不仅仅是我的“口供”,更是他如何利用这些信息搭桥牵线、低买高卖的门道!
他记录下老张头羊毛便宜,记录下李婶家羊绒细软,记录下哪家着急用钱会低价出手……这哪里是账本?
分明是一张织在我们这些懵懂无知者身上的网!
我猛地合上账本,心跳如鼓。
一个念头破土而出,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他王掌柜能做的,我三娃为什么不能做?!
我揣上家里仅有的、准备用来给娘抓药的几吊铜钱,又把那本用油布重新包好的账本贴身藏好——它不再仅仅是屈辱的证明,更是我破开迷障的第一块磨刀石。
深吸一口气,我径直走向村东头的张老汉家。
张老汉正蹲在门口抽旱烟,愁眉苦脸地看着圈里几只瘦羊。
“张伯,”我的声音还有些发紧,但努力稳住,“您家去年的羊毛……还留着吗?”
张老汉一愣,浑浊的眼睛抬起来:“留着呢,咋?
三娃,你要?”
“嗯,我要。”
我点点头,手心微微出汗,“王掌柜那边……今年给的价太低。
我直接去城里布庄问问,看能不能给您卖个好价钱。”
“去城里?”
张老汉显然吃了一惊,烟锅都忘了磕,“你?
一个人?
布庄的门朝哪开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总得去试试。”
我挺直了腰板,目光迎向他怀疑的眼神,“我打听过了,刘记布庄收羊毛,价钱比王掌柜给的高不少。
您信我一回,羊毛我带走,按布庄的价给您钱,要是卖不掉或者卖亏了,算我的!
您一点不吃亏!”
张老汉盯着我看了半晌,旱烟袋在门槛上磕了磕,吐出一口浓烟:“行!
三娃,你小子……看着像变了个人。
拿去!”
他起身从屋里抱出几大捆积了灰的羊毛。
抱着沉甸甸的羊毛走出张老汉家,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接下来是李婶、是赵叔……我用同样的说辞,小心翼翼地避开王掌柜的名字,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