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他背对着我,肩膀微微塌陷下去,像一座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山峰。
灯光勾勒出他僵硬的轮廓,投下浓重而绝望的阴影。
钱。
巨额的手术费和治疗费,像一个无底的黑洞,瞬间吞噬了我们所有的空气。
我们那点微薄的积蓄,在它面前如同杯水车薪。
陈屿卖掉了他珍藏多年的几件心爱的小件古物,那是他视为学徒生涯见证的宝贝。
杯水车薪。
他尝试联系所有能联系的朋友、同行,低声下气地求助,回应寥寥。
杯水车薪。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我们,越收越紧。
就在我们被这沉重的现实逼到悬崖边缘时,那个男人出现了。
林正宏——我的父亲。
他没有走进这间简陋、充斥着灰尘和松节油气味的工作室。
他选择了在一个暴雨将至的傍晚,让他的司机把车停在了工作室那条破败巷子的入口。
司机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恭敬地拉开车门。
林正宏踏下车,锃亮的皮鞋踩在坑洼积水的路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与周围剥落的墙皮、堆放的杂物格格不入,像一幅精致的油画强行嵌入了一幅破败的写实风景。
他径直走到工作室门口,甚至没有抬手敲门。
司机为他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
门开的一瞬,屋外潮湿阴冷的风裹挟着雨前沉闷的气息猛地灌入。
陈屿正俯身在巨大的工作台前,台灯的光束集中在那堆天青色的瓷瓶碎片上,他戴着放大镜,手持极细的毛笔,正尝试着进行一项关键的粘接。
门开的声响让他身体微微一震,抬起头。
放大镜片后,他的眼睛在看到林正宏的刹那,瞬间收缩,锐利如鹰隼,随即蒙上一层冰冷的戒备。
我站在角落,手里还捧着一本翻开的图录,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恐惧和一种不祥的预感扼住了我的喉咙。
林正宏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工作室的每一个角落——漏雨的屋顶,斑驳的墙壁,堆满工具和书籍的杂乱空间,最后,定格在陈屿身上,落在他沾着瓷粉的工作服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他甚至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