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卫生院门口那黑压压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滚!
赶紧滚!”
“算你识相!
再赖着也是丢人现眼!”
“剽窃林半仙的贼婆娘滚了,咱们公社才算干净了!”
“以后有病有灾,就认林半仙!
心诚通灵,不遭罪!”
“林半仙才是真菩萨!
顾烟滚得好!”
叫好声、唾骂声、拍巴掌声,汇成一股污浊的洪流,劈头盖脸砸过来。
每一张兴奋扭曲的脸都在为我的“滚蛋”欢呼。
他们簇拥着林秀芬,恨不得把她捧上神坛供起来。
张建军那张黑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畅快的笑意,他站在林秀芬身边,像是守护着稀世珍宝。
在一片喧嚣中,他猛地提高嗓门,声音洪亮得像是宣布什么重大决定,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撇清:“顾烟!
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偷鸡摸狗,心思歹毒!
咱俩这日子,没法过了!
离婚!
明天就去公社扯证!”
我看着他,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欠奉,干脆利落地甩出一个字:“好。”
我的心早在他冷眼旁观我被撕扯殴打、甚至亲手扇我那巴掌时,就死得透透的了。
离了好,省得恶心。
所有人都在为我的“识相”叫好,为林秀芬的“胜利”欢呼。
没人留意到,风暴中心的“林半仙”,在听到我那句“不再行医”时,那张惯会装可怜的俏脸,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她慌了。
果然,就在我拨开人群,准备离开时,一只手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烟妹子!
别走!”
林秀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惶恐,“你…你不能走啊!
你是我师傅!
我…我这‘听’病气的本事还没学到家呢!
你走了我怎么办?”
她死死拽着我,言辞“恳切”得几乎声泪俱下:“过去的事儿…嫂子不怪你!
真的!
嫂子原谅你了!
你有多少本事,嫂子都不在乎!
嫂子只求你留下来!
咱们妯娌齐心,一起悬壶济世!
这才是咱们当大夫的天职啊!
烟妹子,你想想那些等着救命的病人!”
这番“深明大义”、“不计前嫌”的表演,立刻又引来一片嗡嗡的赞叹。
“瞧瞧!
林半仙这心胸!”
“顾烟都那样了,她还念着师徒情分…这才是真菩萨心肠!”
我看着她眼底深处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用力一甩,狠狠挣脱她的手,动作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随后,我朝她翻了个毫不掩饰的白眼,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这‘半仙’的宝座,嫂子你自个儿坐稳了!”
说完,我再不理会身后骤然拔高的惊呼和议论,也懒得看林秀芬那张瞬间惨白如鬼的脸。
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