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我的影子也跟着扭曲变形。
我皱了皱眉,没回头。
这时间,这动静,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陈…陈师傅?”
村长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嘶哑,像是喉咙里卡了口浓痰,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掐着脖子。
他整个人堵在门框里,平日挺直的腰杆这会儿佝偻着,那张圆胖的脸上没了惯常的红光,只剩下一片惨白,眼窝深陷下去,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惶惶地转动着,不敢往条案上瞟,只死死盯着我的后背。
我放下手里细小的抿发梳,转过身,在昏黄的油灯下打量着村长那张失了血色的脸。
他穿着件半旧的棉袄,沾满了泥点子,裤腿湿了大半截,像是刚从泥水里蹚出来。
一股子冰冷的、河底淤泥特有的腥腐味儿混着他身上浓重的汗酸气,扑面而来,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有事?”
我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块沉在水底的石头。
村长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躲闪着,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往前蹭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陈师傅,有…有单活儿,急活儿。
非您不可。”
“说。”
我拿起案上一块干净的软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油灯的火苗在他脸上投下跳跃的阴影,显得那恐惧更深。
“柳…柳家那闺女,” 他吐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额角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十年前,淹死在黑水潭那个…柳月娥。
您…您记得吧?”
柳月娥?
这个名字像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的记忆深处。
屯子西头柳老蔫家的独女,十年前一个夏夜,突然就没了。
屯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失足滑进了屯子边上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水潭。
捞了三天,只捞上来一只绣花鞋。
那潭水邪性,没人敢下去,最后只能草草立了个衣冠冢。
柳老蔫夫妇不到一年也相继郁郁而终,家就彻底败了。
那事当时闹得挺大,淹死的又是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屯里人唏嘘了好一阵子。
“记得。
怎么?”
我擦手的动作停住了,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十年了,尸骨无存,现在提她做什么?
村长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柳家…柳家祖坟那边,前几日…塌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