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暖玖小说 > 其他类型 > 算了,不怨你了周叔热门无删减+无广告

算了,不怨你了周叔热门无删减+无广告

今时懿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整理父亲遗物时,我发现一张1968年泛黄的船票。照片里的陌生女子笑靥如花,背面写着“此去各山海”。邻居周叔说:“那是你爸等了一辈子的人。”我找到疗养院里垂暮的她,她摩挲着船票边缘:“当年码头,我们各自有放不下的难处。”“他怨我吗?”她问得小心翼翼。“父亲临终只说,不怨了。”她泪落在那句“此去各山海”上,将船票放进我掌心:“还给他吧。”我把船票夹进父亲翻烂的书里,那句被反复划线的句子是:“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雨水淅淅沥沥敲打着阁楼的窗子,声音沉闷而固执,像某个挥之不去的念头。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旧木料和岁月共同发酵的酸腐气息,沉甸甸地压下来。我蹲在堆积如山的旧物中间,如同沉没在时间幽暗的河底。父亲的遗物沉默地堆积着,纸箱...

主角:周叔热门   更新:2025-06-25 00:04: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周叔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算了,不怨你了周叔热门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今时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整理父亲遗物时,我发现一张1968年泛黄的船票。照片里的陌生女子笑靥如花,背面写着“此去各山海”。邻居周叔说:“那是你爸等了一辈子的人。”我找到疗养院里垂暮的她,她摩挲着船票边缘:“当年码头,我们各自有放不下的难处。”“他怨我吗?”她问得小心翼翼。“父亲临终只说,不怨了。”她泪落在那句“此去各山海”上,将船票放进我掌心:“还给他吧。”我把船票夹进父亲翻烂的书里,那句被反复划线的句子是:“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雨水淅淅沥沥敲打着阁楼的窗子,声音沉闷而固执,像某个挥之不去的念头。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旧木料和岁月共同发酵的酸腐气息,沉甸甸地压下来。我蹲在堆积如山的旧物中间,如同沉没在时间幽暗的河底。父亲的遗物沉默地堆积着,纸箱...

《算了,不怨你了周叔热门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整理父亲遗物时,我发现一张1968年泛黄的船票。

照片里的陌生女子笑靥如花,背面写着“此去各山海”。

邻居周叔说:“那是你爸等了一辈子的人。”

我找到疗养院里垂暮的她,她摩挲着船票边缘:“当年码头,我们各自有放不下的难处。”

“他怨我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

“父亲临终只说,不怨了。”

她泪落在那句“此去各山海”上,将船票放进我掌心:“还给他吧。”

我把船票夹进父亲翻烂的书里,那句被反复划线的句子是:“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

雨水淅淅沥沥敲打着阁楼的窗子,声音沉闷而固执,像某个挥之不去的念头。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旧木料和岁月共同发酵的酸腐气息,沉甸甸地压下来。

我蹲在堆积如山的旧物中间,如同沉没在时间幽暗的河底。

父亲的遗物沉默地堆积着,纸箱散乱,像一堆尚未封口的坟墓。

衣物早已被时光染上枯黄,书籍的边角卷起,散发出潮湿的霉味。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一口细碎的过往,呛得喉咙发紧。

我机械地挪动着箱子,指尖拂过冰冷的尘埃,拂过那些早已失去光泽的物件。

一个压在最底下的铁皮饼干盒,在挪开一堆旧报纸时突兀地露出来一角。

盒子上红漆斑驳,印着模糊不清的牡丹花纹,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意。

盒盖紧得有些异样,像是被某种决心或者遗忘死死焊住了。

我用发僵的指头费力撬开,盒盖弹开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纸片和一张照片,孤零零地躺在盒底。

我拈起那张纸片。

纸张泛黄发脆,仿佛一碰就要碎成齑粉。

上面是褪色的蓝墨水印字,依稀可辨:重庆—上海,1968.10.17。

一张船票。

一个凝固在纸上的启航时刻。

指尖拂过那个日期,粗糙的纸面像砂纸一样磨着皮肤,六十年前的航程,无声无息,却在此刻沉甸甸地压入掌心。

它躺在这里,被父亲收得如此之深,深过所有他带在身边、日日可见的旧物。

这张薄纸,究竟承载了什么重量,值得他这样藏匿?

目光落在船票旁边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上。

一个年轻女子,穿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素色碎花上衣,梳着
声音沙哑干涩,仿佛从遥远的地方艰难跋涉而来,带着时光的锈迹,“苏晚晴……你爸……”他顿住了,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吞咽着某种过于沉重的东西。

再开口时,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洞悉结局的疲惫叹息:“那是你爸……等了一辈子的人。”

“等了一辈子”几个字,像沉重的铅块,砸在咖啡馆温吞的空气里,也砸在我的心上。

照片上那明媚的笑容,背后那句“此去各山海”,父亲临终模糊的呓语……无数碎片被周叔这句话骤然焊接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巨大而沉默的轮廓。

父亲一生沉默内敛,像一本合得太紧的书。

原来他心底最深的页章,一直藏着这样一个名字,这样一张笑脸,这样一场贯穿了一生的漫长等待。

“周叔,”我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周叔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地拿起照片,又低头看了很久,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照片的边缘,仿佛要确认它的真实。

半晌,他才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沉甸甸地坠入咖啡馆的静谧里。

“听说后来……身体不太好。”

他摘下老花镜,用衣角慢慢擦拭着镜片,动作迟缓,“几年前听人提过一句,好像是在城西那家疗养院。”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镜片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复杂和悲悯,“丫头,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人还在,念想就还在。

可念想……有时候比人更熬人。”

他后面的话,我听得有些模糊。

城西疗养院的名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淹没了咖啡馆的暖香和周叔的叹息。

城西疗养院的白墙白得刺眼,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而冰冷,盖过了一切属于“人”的气息。

走廊长得望不到头,寂静无声,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里孤单地回响,一下,又一下,敲打着令人窒息的安静。

护士引着我走向尽头的一个单间,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沉睡的东西。

门虚掩着。

透过门缝,我看到窗边一张孤零零的轮椅。

轮椅上的人背对着门,身形瘦小得惊人,几乎被宽大的轮椅吞没。

稀疏的银发整齐地梳在脑后,露出苍白脆弱的颈项。


外的光线是灰蒙蒙的,无力地投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伶仃、静止的剪影。

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飞鸟,投下转瞬即逝的影子。

我轻轻敲了敲门,那背影没有丝毫反应。

我推门进去,脚步声似乎惊扰了这片凝固的死寂。

轮椅缓缓地转了过来。

一张布满深深皱纹的脸映入眼帘,皮肤薄得像一层脆弱的纸,松松地覆盖着骨头的轮廓。

然而,当我的目光触及那双眼睛时,心猛地一悸。

那里面仿佛还残留着照片上那清澈溪水的微光,尽管已被岁月的风沙磨蚀得黯淡,蒙上了一层浑浊的薄翳,但那眼形的轮廓,那看向人时专注的姿态,竟与照片上那年轻的笑靥奇迹般地重叠了。

是苏晚晴。

我喉头发紧,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旧船票,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飞一只栖息在枯枝上的蝶。

“苏……苏阿姨?”

我的声音干涩,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您……认识这个吗?”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泛黄的船票上,浑浊的眼珠似乎凝固了。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然后,我看到那双枯瘦如柴、布满褐色老年斑的手,开始极其缓慢地抬起来。

关节僵硬,动作迟滞,仿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她的指尖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微颤,终于,轻轻地、极其珍重地触碰到了船票的边缘。

她的指腹缓缓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粗糙发脆的纸张边缘,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确认一个早已被岁月风干、却刻入骨髓的印记。

“1968年……10月17号……”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嘶哑,如同枯叶在风中摩擦,“下午三点……朝天门码头……”每一个字都吐得极其缓慢、极其艰难,仿佛是从记忆最深处被一点点挖掘出来的化石碎片。

她抬起头,那双蒙着薄翳的眼睛穿透了狭小的病房,穿透了漫长的时光,牢牢地钉在一个虚无的点上,瞳孔深处倒映着六十年前浑浊翻涌的江水,倒映着那艘即将启航的、庞然大物般的客轮。

“那天……雨下得很大,”她继续说着,声音飘渺,像
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码头上……人挤人……哭的,喊的,推搡的……乱成一锅粥……”她的目光转向我,眼神里交织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疲惫和一种无法释怀的执拗,“我挤在人群里,拼命朝他站的位置看……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也踮着脚,在找我……”她的声音哽住了,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紧了那张脆弱的船票,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那是她与那个风雨飘摇的码头唯一的联结。

“我看见他了……他好像……也看见我了……”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我拼命朝他挥手……想喊他的名字……想让他……等等我……”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浑浊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脸上深刻的沟壑蜿蜒而下,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也砸在那张被她紧攥的船票上。

“可是……人群像潮水一样推着我……”她哽咽着,泪水源源不断,“我娘死死拽着我的胳膊……她哭得喘不上气,说‘晴啊,不能走啊,你爹病着,你走了这个家就塌了……’ 那边……那边……”她痛苦地闭上眼,泪水却依旧从紧闭的眼缝里不断渗出,“他那边……好像也有人拽着他……他被人群推着……离趸船越来越近……”病房里只剩下她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沉重地撞击着四壁的白墙。

过了很久,很久,那剧烈的颤抖才稍稍平复。

她艰难地睁开红肿的眼睛,目光落在我脸上,不再是穿透时光的凝视,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探询,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他……”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带着一种耗尽生命力的疲惫,和一丝不敢触碰的希冀,“后来……怨我吗?”

父亲临终前那深陷的眼窝,那翕动的、毫无血色的嘴唇,那反反复复、微弱却固执的呓语,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那声音此刻在我胸腔里轰鸣,带着他最后的气息。

“父亲他……”我迎上她那双被泪水浸泡、充满希冀与恐惧的眼睛,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转述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
临终前……只反反复复地说……‘不怨了’。”

“不怨了……”这三个字,像三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死水般的眼底激起了巨大的、无声的漩涡。

她整个人剧烈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击中。

那双浑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找出谎言的痕迹。

然而,那里面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残酷的真实。

没有嚎啕,没有嘶喊。

她只是猛地低下头,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一种被彻底撕裂的、无声的悲鸣。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沉重地、连续不断地砸落在她枯槁的手背上,砸落在她紧攥着的那张泛黄的船票上。

泪水迅速洇开,模糊了那褪色的蓝墨水印字,模糊了船票上本就模糊的“重庆—上海”,也模糊了照片背面那句力透纸背的“此去各山海”。

那五个字在泪水的浸泡下,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字迹扭曲、扩散,仿佛它们承载的漫长岁月和刻骨遗憾,终于在这一刻被泪水彻底浸透、瓦解。

时间在泪水的滴答声中沉重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那无声的悲恸风暴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无法控制的抽噎。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上纵横的泪痕在灰白的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光。

她松开了那只紧攥着船票的手——那只手因为用力过度和长时间的紧握而显得更加僵硬、扭曲。

她颤抖着,将那张被泪水浸染、变得更为脆弱、边缘甚至有些发软的船票,极其缓慢地、郑重地,放进了我的掌心。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泪水的湿意,触碰到我的皮肤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拿回去吧……”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残存的气力,带着一种彻底燃尽后的灰烬感,“……还给他。”

她的目光不再看我,也不再看那张船票。

她吃力地转动轮椅,重新面朝着那扇灰蒙蒙的窗户。

那单薄伶仃的背影,重新凝固成一座沉默的、朝向虚无的雕像。

仿佛刚才那场耗尽生命的恸哭从未发生,仿佛六十年的时光和一张小小的船票,从未被惊扰。

只有她微微起伏的瘦削肩头,还残留着一丝无法平息的余波。

我的掌心托着那张船票,薄薄一张
纸,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一块沉重的寒冰。

湿冷的纸面紧贴着皮肤,上面泪水的痕迹尚未干透,带着她身体里最后的温热和绝望。

我紧紧攥着它,指关节泛白,仿佛要将这跨越了两个时代、承载着无尽遗憾的凭证,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砾堵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我只是对着那扇隔绝了阳光的灰暗窗户,对着那个凝固在轮椅里的瘦削背影,深深地、无声地鞠了一躬。

动作缓慢而沉重,如同进行一场迟到了半个多世纪的、无声的告别。

转身离开病房,每一步都像踏在虚空里。

走廊依旧漫长而苍白,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

身后那扇门,在我走出去的瞬间,仿佛自动合拢,将那个被泪水浸透的背影和那句“还给他吧”,永远地关在了另一个时空。

家里的灯没开。

父亲书房厚重的丝绒窗帘垂落着,将外面世界最后一丝天光也隔绝在外。

只有书桌上那盏小小的、父亲用了半辈子的老式绿罩台灯,被我拧亮了。

昏黄、温暖的光晕,像一个小小的、安全的岛屿,勉强撑开了四周沉甸甸的黑暗。

我拉开父亲书桌最底下的那个抽屉。

里面东西不多,几本厚厚的旧笔记本,一个磨损的旧烟斗(他早已戒掉),还有几本他翻来覆去看了一辈子的书。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本硬壳精装的《约翰·克利斯朵夫》,深蓝色的布面书脊被磨得发白起毛,书角也卷了起来,显出一种被反复摩挲、深爱过的痕迹。

我把它拿出来,放在台灯昏黄的光晕下。

书页早已泛黄,纸边脆弱得如同蝉翼。

书里夹着不少折角,空白处还有父亲用蓝黑墨水写下的、如今已有些褪色的批注,字迹清瘦有力。

我小心翼翼地翻动着书页,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沉睡其中的某个灵魂。

书页沙沙作响,像低声絮语。

指尖掠过那些熟悉的文字,那些父亲曾无数次沉浸其中的世界。

终于,在接近后半部的地方,我的手指停住了。

那一页的页眉空白处,有一行字被父亲用蓝黑墨水反复地、用力地划着线。

墨水的痕迹几乎要透过纸背,透着一股近乎执拗的力道。

那句话是:“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

我静静地
凝视着这行字,凝视着那些深刻到几乎要划破纸张的笔迹。

父亲的一生,他那沉默内敛下的惊涛骇浪,他那漫长无望的等待,临终前那句耗尽气力的“不怨了”……还有苏晚晴那枯槁的泪水,那被泪水彻底模糊的“此去各山海”,那声嘶哑的“还给他吧”……所有的画面、所有的声音、所有沉甸甸的情感,此刻都奔涌汇聚,最终沉淀在这道深刻的墨线之下。

真正的光明,不是没有黑暗。

是在漫长的黑暗里,在蚀骨的遗憾中,在各自背负着无法逾越的“难处”里,最终抵达了那个“不怨了”的彼岸。

这彼岸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圆满的结局,只有耗尽一生后,那一点点被泪水浸透、被时光磨平的释然。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父亲书房特有的、旧书纸张和淡淡墨水的味道。

我摊开掌心,那张小小的、泛黄的船票安静地躺在那里,边缘被苏晚晴的泪水泡得微皱发软,上面模糊的字迹和泪痕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我捏起这张承载了太多、也错过了太多的纸片,把它轻轻地、稳稳地,夹进了书页里。

正好就夹在那句被父亲用尽心力划下墨线的话旁边——“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

昏黄的灯光下,泛黄的书页上,那道深刻的墨线,和那张同样泛黄的、带着泪痕的旧船票,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一个是用尽一生去刻画的领悟,一个是用尽一生去等待又最终归还的信物。

它们并置着,沉默着,在时间无垠的荒原上,最终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带着无尽悲凉的和解。

合上书页。

硬质的封面在掌心留下温润而熟悉的触感。

我将它轻轻放回抽屉的最深处,动作缓慢,如同安放一个沉睡的魂灵。

抽屉滑轨发出沉闷的轻响,缓缓合拢,将那片昏黄的灯光、那道深刻的墨线、那张泪痕斑驳的船票,连同那漫长岁月里所有未能说出口的言语、所有锥心的遗憾与最终抵达的释然,都温柔地、彻底地,封存在了永恒的黑暗里。

台灯的光晕依旧温暖地笼罩着书桌一角,像一个固执的句点。

番外(父亲的日记)阁楼的尘埃似乎落定了些,但那股陈旧的、混合着木料腐朽与纸张干枯的气息
,依旧固执地盘踞在空气里。

主卧的衣柜顶上,一个蒙尘的硬纸盒,像被遗忘的岛屿。

我踮着脚将它取下,拂去厚厚一层灰。

盒子里没有饼干,没有船票,只有一本深蓝色布面硬壳的笔记本,安静地躺在最底下。

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岁月摩挲出的温润光泽和边缘难以避免的磨损。

我认得它。

童年时,偶尔瞥见父亲在灯下伏案,笔尖划过这深蓝的封面,神情专注得近乎肃穆。

那时我只当是工作笔记,从不敢多问,更不敢碰触。

此刻,它沉甸甸地躺在掌心,像一块封存着火山熔岩的岩石,表面冰冷,内里却蕴藏着足以灼伤灵魂的炽热。

我坐到父亲书桌前,拧亮了那盏老旧的绿罩台灯。

昏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下来。

深吸一口气,仿佛吸入的是父亲残留的气息——旧书、墨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孤独。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

扉页是空白的,只有右下角用蓝黑墨水写着一个日期:1965.9.1。

字迹清瘦有力,带着青年特有的锐气。

往后翻,是些零散的读书笔记、抄录的诗句、对时局的困惑。

字里行间,能看到一个年轻灵魂的思索与躁动。

直到,指尖翻过一页,骤然停住。

日期:1968.10.16。

晚。

字迹比前面任何一页都要深,都要乱,力透纸背,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焦灼。

明天!

就是明天下午三点!

朝天门码头,“东方红”轮!

晴,我的晚晴!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船票在手,两张!

像攥着两张通往新世界的通行证!

烫得手心发疼!

我们说好的,离开这里!

离开所有的逼仄、所有的桎梏、所有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难处”!

去上海,去有光的地方!

他们说那里有大海,有自由的风!

行李已收拾妥当,藏在周叔家后院柴房。

父亲母亲……对不起,儿子不孝,但儿子不能在这里窒息而死!

不能眼睁睁看着晚晴被那个家拖垮!

她的眼睛,那双像山泉水一样亮的眼睛,不该被泪水泡肿!

不该被绝望磨灭!

明天!

明天!

雨再大,人再多,我也要抓住她的手!

死也不放开!

天涯海角,我护着她!

用我的命护着她!

晚晴,等我!

等我!

字迹在最后几个字上几乎飞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
的狂热和燃烧的希望。

我能想象那个年轻的父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胸膛剧烈起伏,写下这些滚烫誓言的模样。

每一个笔画都像在燃烧,灼烧着我的指尖。

然而,下一页的空白处,却有几道极其粗重、深色的划痕,力透纸背,像是要将这一页彻底撕碎、焚烧。

那是多年后,被痛苦反复啃噬时留下的印记吗?

再往后翻,日期突兀地跳跃了。

不再是连续的日记,只剩下零星的、破碎的片段,字迹也变了,变得沉重、滞涩,像拖着千斤镣铐。

1968.10.18。

雨未停。

码头。

人潮。

雨幕。

我看见了!

看见她了!

就在栏杆那边!

她也在看我!

她在挥手!

她在喊!

她的嘴型……是我的名字!

人群……像疯了的野兽!

推搡!

哭喊!

撕裂一切!

谁在拽我?

是大哥!

他眼睛通红,像要吃人:“爹倒了!

吐了血!

你走了他立马就死!

你是要逼死亲爹吗?!”

晚晴那边……她娘死死抱着她的腰,哭得瘫在地上……船……鸣笛了……那声音像地狱的号角!

距离……越来越远……她的脸在雨里模糊……只剩下那双眼睛……绝望得像两口枯井……船开了。

带走了她。

带走了……我的一口气。

手里,只有一张船票。

她的那张,没能给她。

两张船票……一张成了废纸,一张……成了刻进骨头的碑文。

晚晴……晚晴……我恨!

恨这雨!

恨这船!

恨这推搡的人群!

恨大哥!

恨她娘!

恨这该死的、压死人的“难处”!

我更恨我自己!

恨我的腿像灌了铅!

恨我的手没能挣开!

恨我……没能跟她一起跳下去!

山海?

此去各山海?

哈!

好一个各山海!

好一个……永诀!

这一页的纸面是皱的,许多地方的字迹被水渍晕开,蓝黑的墨水化开成一片片绝望的灰蓝,像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可以想象,写下这些字时,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是如何被巨大的痛苦击垮,泪水如何失控地砸落在纸页上。

每一个“恨”字,都像用刀刻上去的,充满了血淋淋的怨毒和不甘。

那句“没能跟她一起跳下去”旁边,被反复涂画,留下一个深黑的墨团,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1973.11.29 大雪我要结婚了,终于我还是选择了遵
从父亲临终前遗嘱,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晚晴,我有了我应该要去肩负的家庭和责任。

我当是不会再想起你,就像你从来不曾入过我的梦,如果有,我想郑重地和你道个别。

一别经年,我们还欠彼此一句珍重!

珍重!

再见!

日记再次出现大片空白。

仿佛那场码头上的风暴,抽干了他所有书写的力气和活着的热情。

时间在空白的纸页上无声地爬行,日子一晃而过就是数十年。

在本子中间一页,日期模糊不清,大约是八十年代中后期。

字迹变得极其缓慢、极其克制,带着一种暮气沉沉的疲惫。

听说她回重庆了。

嫁了人。

过得……不太好。

丈夫早逝,无儿无女。

心口那块堵了快二十年的石头,好像动了一下。

不是轻松,是……更深的钝痛。

想去找她。

站在她家巷口,像个游魂,徘徊了一整天。

最终……没有勇气敲门。

说什么呢?

问她怨不怨我?

告诉她,抽屉深处还藏着那张废船票?

告诉她,我来只是想道一句珍重?

只是来与过去和解?

心里那个地方,一直是空的,被嘉陵江的晚风吹得呼呼作响……算了。

何必再撕开她的伤口?

何必让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人,跟她一样,被那场大雨淋透了一辈子,从未干爽过?

各自安好吧。

虽然,谁又能真正“安好”?

此去各山海……原来,这山海,是活着的人永远跨不过去的坎。

笔迹在这里停顿了很久,最后一个“坎”字,墨迹拖得很长,像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耗尽了所有力气。

字里行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认命。

那曾经燃烧的恨意,被漫长的时光磨成了无力的灰烬。

日记再次沉寂。

直到最后几页。

字迹已变得苍老、颤抖,笔画松散无力,墨水也褪成了淡淡的铁灰色。

没有具体日期。

老了。

身体像一架散了架的破风箱。

夜里咳得厉害,总梦见码头。

雨声,汽笛声,还有……她隔着雨幕望过来的眼睛。

那么清晰。

怨吗?

怨了大半辈子。

怨天,怨地,怨人,怨己。

像喝了一杯毒酒,以为能解恨,结果毒了自己一辈子。

现在……咳咳……快走到头了。

回头看看,那些“难处”,当年像山一样压过来,如今想来,谁不是被那大时代裹挟的可怜虫?

她娘拽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