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秀芬张建军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七零,我不行医后偷我本事的寡嫂慌了全文》,由网络作家“林秀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辞掉县医院中医主任的职位,撸起袖子下地干农活后,我没急,家里的嫂子急了。她抓住我胳膊,声泪俱下:“弟妹!你不能走啊!虽说…虽说你如今是有些力不从心,可嫂子信你!咱们妯娌同心,留下来一起悬壶济世!”我冷漠地甩开她,转身就走。上辈子,我怜惜嫂嫂一人抚养孩子辛苦,想让她在我身边学点本事,可她总能先我一步说出病人病因和治疗方法,跟我脑子里想的一字不差。我郁闷至极,在后来多次把脉问诊中殚精竭虑,可即使她不在旁边盯着,依旧能在我开口之前说出我的结论。自此,所有人都把大嫂供为“神婆大夫”,而我这个远近闻名的“中医圣手”却成了笑话。后来更是被指认“庸医害人”,在绝望中,我被愤怒的家属推进池塘里淹死了。再次睁眼,我重生回到了嫂子第一次“大显神威”的...
《重生七零,我不行医后偷我本事的寡嫂慌了全文》精彩片段
我辞掉县医院中医主任的职位,撸起袖子下地干农活后,我没急,家里的嫂子急了。
她抓住我胳膊,声泪俱下:“弟妹!
你不能走啊!
虽说…虽说你如今是有些力不从心,可嫂子信你!
咱们妯娌同心,留下来一起悬壶济世!”
我冷漠地甩开她,转身就走。
上辈子,我怜惜嫂嫂一人抚养孩子辛苦,想让她在我身边学点本事,可她总能先我一步说出病人病因和治疗方法,跟我脑子里想的一字不差。
我郁闷至极,在后来多次把脉问诊中殚精竭虑,可即使她不在旁边盯着,依旧能在我开口之前说出我的结论。
自此,所有人都把大嫂供为“神婆大夫”,而我这个远近闻名的“中医圣手”却成了笑话。
后来更是被指认“庸医害人”,在绝望中,我被愤怒的家属推进池塘里淹死了。
再次睁眼,我重生回到了嫂子第一次“大显神威”的日子。
……“顾大夫,孙书记人都躺好了,您…您看可以开始了吗?”
那道温温软软、带着点怯的声音钻进耳朵。
我捏着针的手指一紧,冰凉的针尖差点戳到自己。
猛地回神。
一转头,正对上寡嫂林秀芬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头藏着压不住的兴奋。
我看向床上躺着的公社孙书记,脸发青,喘气都费劲。
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根细长的银针。
回来了。
真的回到了这一天。
带这个“好嫂子”,第一次看大病的这一天!
“顾大夫?
您…是不是累着了?
孙书记这模样,可拖不起啊。”
林秀芬见我愣着不动,着急催促我赶紧看病。
我开口,声音比手里的针还冷。
“嫂子,孙书记这病凶,耗神。
你家里还有虎子要顾,别累着了。
今天让小刘进来搭把手,你在外头歇歇吧。”
林秀芬脸上那点温顺的笑“唰”地冻住了,接着就漫上一层水汽,看着委屈极了。
“烟妹子,我…我就是想跟你学点真本事,以后也能帮衬家里,建军他……诊室里的事,张建军说了不算。”
我直接堵死她的话,没留一点缝儿,“出去等着。”
她嘴唇抖了抖,眼泪要掉不掉,最后还是一步三挪地蹭出了门。
隔着门上模糊的玻璃,看着她在外面晃动的影子,我才觉得心口那股憋着的气松了点。
上辈子就是今天,栽的大跟头。
那是她头一回当我的“帮手”看这么重的病人。
本来她这生手根本没资格凑近,是我那刚结婚的男人张建军,念着他大哥留下的孤儿寡母可怜,又听林秀芬说想“学点手艺防身”,就软磨硬泡让我“带带她”。
我心一软,答应了。
结果呢?
我刚摸清孙书记身体里哪股气在乱窜,该往哪儿扎针,该熬什么药汤。
念头还在脑子里转呢,她就能在旁边“哎呀”一声,抢着把我心里想的那些话,一个字不差地全说出来!
她一个连药草都认不全的寡妇,凭什么?
当时屋里人都傻了。
有人觉得她胡说八道,连院长都皱着眉问我:“顾大夫,她说的…对得上吗?”
我那时整个人都是懵的,稀里糊涂就点了头。
就这一点头,屋里炸了锅。
一个半路出家的寡妇,这么神?
后来每回看病,不管多难缠的病人,只要她在边上,我脑子里刚琢磨好的治病法子,总能被她“未卜先知”一样先说出来。
她甚至当众嚷嚷。
“我这人笨,就是心诚!
能‘感觉’到病人身上的‘病气’!
开刀吃药扎针都是下策,是折腾人!
我这法子,不伤身!”
“林半仙”的名号就这么传开了。
我这个从小跟药罐子打交道、正经学过医的,倒成了她脚底下的泥。
我不服气,拼了老命去治几个难缠的病人,想证明自己。
可只要陈明川没在眼前盯着,她照样能在我开口前,轻轻松松把我费尽心思琢磨出来的东西当成她自己的,说得头头是道。
最后,一个被她偷了我法子却治坏了的重病号…死在了我的针下。
愤怒的家属堵了我的门,砸了我的招牌,骂我是“害人的庸医”、“骗钱的毒妇”!
最后把我推进池塘里沉了塘。
我盯着床上孙书记痛苦的脸,牙关咬得死紧。
重活一次,我绝不再当她的垫脚石!
把她撵出去,离得远远的,看她还怎么偷!
深吸一口气,甩开杂念。
我定下神,手指搭上孙书记干瘦的手腕。
跳得又急又硬,像绷紧的弦…一股邪火在乱冲!
再往下按,感觉黏黏糊糊的不通畅…像是堵了脏东西!
折腾了快一个钟头,我才把孙书记这病是怎么回事、该怎么扎针、该熬什么药汤子,仔仔细细写在了纸上。
拿着这张还带着墨香的纸,我走进旁边的小会议室。
刚把纸递给旁边记录的人,准备开口说。
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林秀芬端着个搪瓷缸子,低着头悄悄溜进来,找了个墙角的凳子坐下。
我没多想,开始说:“孙书记这病,是身体里一股邪火乱冲,卷着脏东西堵住了……”话没说完,角落里林秀芬那细声细气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清清楚楚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王院长,各位领导…我刚才在外头坐着,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老觉着孙书记这病…像是憋着一股大火气,那火啊气啊,卷着身体里的脏东西直往脑门子上冲,把路都堵死了!
得赶紧把这邪火压下去,把堵路的脏东西冲开!”
她的话,像照着我的稿子念!
连我刚才在诊室里脑子里一闪而过、没来得及写在纸上的小念头,她都一个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嗡——我脑子像被锤子砸了一下,手里捏着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
会议室里死一样安静,接着就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低的嗡嗡议论。
“老天爷…她说的…咋跟顾大夫纸上写的一模一样?”
“可不是!
刚才在外头她就跟我嘀咕过两句差不多的,我还以为她瞎蒙呢…这…这也太神了!
门关着她都知道?!”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像刀子一样扎向墙角的林秀芬。
她正低着头,两只手不安地绞着衣角,一副又害怕自己说错话、又忍不住显摆的样子。
见鬼了!
明明把她关在门外了!
她根本看不见里面!
为什么?!
她怎么还是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我心里一闪念的针扎顺序都知道?!
巨大的震惊和一股邪火猛地冲上来,我几乎是用吼的:“林秀芬!
你根本没进来!
也没摸过孙书记的脉!
这些!
还有扎针的顺序!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字都不差?!”
唰!
所有人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猛地全都钉在了那个缩在墙角、看着可怜巴巴的寡嫂身上。
林秀芬慢悠悠站起来。
“顾大夫,”她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其实……我当初厚着脸皮跟你学医,不为别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屋子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在我身上,“就因为我打小……跟旁人不太一样。”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指尖微微颤抖。
“我这儿……能‘听’见病气说话。”
小小的诊室像是被丢进了一颗炸雷。
“啥?
听…听见病气说话?”
“我的老天爷!
这…这不是通灵吗?”
“怪不得!
怪不得她啥都能说对!”
王院长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几个陪同的公社干部面面相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孙书记刚才那难受劲儿,”林秀芬的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空灵,目光投向诊疗床的方向。
“那股子又急又冲、还堵着脏东西的邪火,它就在我‘耳朵’边吵吵,告诉我它打哪儿来的,该往哪儿去……顾大夫您写在纸上的每一个字,都跟我‘听’见的一模一样!
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她的话,像滚烫的油,泼进了人群这锅沸水里。
“我就说!
小林同志不一般!”
“顾大夫是咱县里数一数二的,她的方子准没错,那不就证明林嫂子是真有神通?”
“天哪,这本事…往后看病还用得着费劲把脉开方?
林嫂子‘听’一听不就全知道了?”
“那顾大夫这诊脉扎针的功夫……”所有的目光,带着审视、疑惑、甚至隐隐的轻慢,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
王院长喉结滚动了几下,看向我的眼神复杂难辨,那里面分明写着:顾烟,这…你怎么解释?
我抿紧了唇,一个字也没说。
沉默,在这死寂的诊室里,成了最响亮的回答。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王院长如何试图圆场,我都听不真切了。
脑子里翻江倒海,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撕扯。
她怎么可能“听见”?
除非……除非她钻进了我的脑子!
直到人群散尽,诊室里只剩下残留的烟味。
林秀芬没走,她磨蹭到我桌边,脸上又挂起了那副讨好的面具。
“弟妹,”她声音轻柔,“刚才…没抢了您的风头吧?
我…我就是心里憋不住,想到孙书记遭罪,一着急就……”我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林秀芬,你摸着良心说,你当真能听见什么病气?
还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
林秀芬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她眼圈说红就红,声音带了哭腔。
“顾大夫!
您…您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我要是真有那害人的本事,天打五雷轰!
我…我就是心比别人诚一点罢了!
您也不能这么污蔑人呀!”
就在这时,诊室门被“砰”地推开。
张建军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色铁青。
“顾烟!”
他一声断喝,“你够了!
逮着秀芬一个老实人欺负算怎么回事?
这世上你没见过的奇事多了去了!
自己没那造化,就见不得别人好是不是?
承认秀芬比你强点,就那么难?”
林秀芬被他拉走,脚步踉跄,还不忘回头,朝我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诊室彻底空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一地狼藉的震惊和屈辱里。
“林半仙”的名号就此传遍乡野。
愤怒的指责和写着“打倒庸医顾烟!”
的大字报将我淹没。
王院长焦头烂额,警告我再出事就保不住我。
而林秀芬,却被省里记者接走做专访。
她前脚刚走,噩耗传来。
砖窑厂后生刘铁柱晌午还好好的,下工时一头栽倒,浑身滚烫,口鼻蹿血,抬到医院时已昏迷不醒,气息奄奄!
整个公社陷入恐慌。
上面震怒:必须救活,查明原因!
王院长双眼通红,嘶哑着抓住我:“顾烟!
最后的机会!
拿出你所有本事,救他!
查清!
否则……”然而,铁柱爹娘和本家亲戚死死堵在抢救室门口,哭天抢地。
“不许顾烟碰我儿!
等林半仙回来!
她能‘听’病气!”
我和王院长、赶来的张建军磨破嘴皮,搬出“救命要紧”、“防止更多人受害”的大义,嗓子冒烟,才换来铁柱娘的点头。
门关上,浓重的血腥味和濒死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我压下心悸,全力施救。
翻眼睑、看舌苔、切脉搏…触手滚烫,脉象乱冲乱撞,像绷到极限的弦!
整整三小时,与死神拔河。
终于,一个可怕的结论在我脑中炸开:烈性鼠药中毒!
定是误食了拌药的粮种!
必须立刻灌药催吐、解毒!
我捏着救命药方刚拉开门,门外忽然一阵嘈杂声。
林秀芬回来了!
她风尘仆仆,瞬间换上悲天悯人的表情,越过我扑向铁柱爹娘:“叔!
婶子!
我对不住啊!
晌午我就‘听’见铁柱兄弟在喊‘烧心’!
他啃的干粮掺了拌老鼠药的苞米粒!
快!
快用甘草绿豆汤灌下去催吐!
都怪我回来晚,害他多遭了那些虎狼药的罪……”她声泪俱下,所述症状、毒源、甚至急救方案,竟与我手中药方和脑中推演分毫不差!
我捏着药方的手骨节发白。
“我的儿啊——!”
铁柱娘惨嚎炸响,疯魔般扑来揪住我头发撕扯!
“毒妇!
你还想给我儿灌什么毒药?!”
咒骂拳脚中,我被拖到院门口,唾沫砸在脸上。
混乱中,林秀芬拨开人群,泪痕未干却声音清亮:“乡亲们静一静!
误会顾大夫了!
她本意是救人!
只是…”她痛惜地看着我。
“我们路数不同。
她信针砭猛药,我信心诚‘听’病气。
让病人少受折腾,和气生养才要紧!
那些虎狼药灌下去,针扎得满身血窟窿,那不是救命,是…是往油锅里泼水,炸得更狠啊!”
人群彻底被煽动。
“林半仙说得对!”
“顾烟害人!”
积压两世的怒火轰然爆发!
我挣开撕扯,踉跄站起,眼睛死死钉住她、“就算你真能‘听’!
这些一字不差的方子话,是你‘听’来的?
还是从我脑子里偷的?!
用的什么妖法?!”
啪!
一记狠辣耳光扇得我眼前发黑。
张建军挡在林秀芬身前,脸色铁青,眼中只剩暴怒鄙夷。
“顾烟!
疯够没?!
自己没本事心术不正!
见不得秀芬能耐大就泼脏水?!
技不如人就认栽!”
滔天骂声中,我挺直脊背。
无视一切,慢条斯理整理撕破的衣领,拂去头发上的尘土。
最后,我抬头,目光掠过人群,落在王院长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如刀:“我顾烟,从此刻起,封针归隐,此生——不再行医!”
话音刚落,卫生院门口那黑压压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滚!
赶紧滚!”
“算你识相!
再赖着也是丢人现眼!”
“剽窃林半仙的贼婆娘滚了,咱们公社才算干净了!”
“以后有病有灾,就认林半仙!
心诚通灵,不遭罪!”
“林半仙才是真菩萨!
顾烟滚得好!”
叫好声、唾骂声、拍巴掌声,汇成一股污浊的洪流,劈头盖脸砸过来。
每一张兴奋扭曲的脸都在为我的“滚蛋”欢呼。
他们簇拥着林秀芬,恨不得把她捧上神坛供起来。
张建军那张黑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畅快的笑意,他站在林秀芬身边,像是守护着稀世珍宝。
在一片喧嚣中,他猛地提高嗓门,声音洪亮得像是宣布什么重大决定,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撇清:“顾烟!
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偷鸡摸狗,心思歹毒!
咱俩这日子,没法过了!
离婚!
明天就去公社扯证!”
我看着他,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欠奉,干脆利落地甩出一个字:“好。”
我的心早在他冷眼旁观我被撕扯殴打、甚至亲手扇我那巴掌时,就死得透透的了。
离了好,省得恶心。
所有人都在为我的“识相”叫好,为林秀芬的“胜利”欢呼。
没人留意到,风暴中心的“林半仙”,在听到我那句“不再行医”时,那张惯会装可怜的俏脸,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她慌了。
果然,就在我拨开人群,准备离开时,一只手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烟妹子!
别走!”
林秀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惶恐,“你…你不能走啊!
你是我师傅!
我…我这‘听’病气的本事还没学到家呢!
你走了我怎么办?”
她死死拽着我,言辞“恳切”得几乎声泪俱下:“过去的事儿…嫂子不怪你!
真的!
嫂子原谅你了!
你有多少本事,嫂子都不在乎!
嫂子只求你留下来!
咱们妯娌齐心,一起悬壶济世!
这才是咱们当大夫的天职啊!
烟妹子,你想想那些等着救命的病人!”
这番“深明大义”、“不计前嫌”的表演,立刻又引来一片嗡嗡的赞叹。
“瞧瞧!
林半仙这心胸!”
“顾烟都那样了,她还念着师徒情分…这才是真菩萨心肠!”
我看着她眼底深处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用力一甩,狠狠挣脱她的手,动作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
随后,我朝她翻了个毫不掩饰的白眼,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这‘半仙’的宝座,嫂子你自个儿坐稳了!”
说完,我再不理会身后骤然拔高的惊呼和议论,也懒得看林秀芬那张瞬间惨白如鬼的脸。
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把一份手写的的申请,拍在了王院长的办公桌上。
王院长拿起那张薄纸,老花镜后的眼睛看了很久,深深叹了口气,没立刻盖章。
“烟丫头,”他声音干涩,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杆秤。
这些年,你为了乡亲们,起早贪黑,熬了多少夜,我都看在眼里。
只要你点个头,我豁出这张老脸,再去上面说道说道…小林她…她也一直跟我念叨,说医院离不开你,求我把你留下…”我心里一酸。
王院长于我,是严师,也像半个父亲。
这乱局里,他尽力了。
“王叔,”我放缓了语气,用了更亲近的称呼,“我不怨您,一点都没有。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这事儿,我定了。
您放心,我有我的路。”
王院长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把那份申请压在了厚厚一叠文件下面,没塞进抽屉。
“行…这‘退出’,我就当没看见。
算你放大假!
啥时候在外头待腻了,想回来…这门,我给你留着!”
我鼻子有点发酸,用力点了点头。
回到我那间小小的诊室兼办公室收拾东西。
东西不多,却像是收拾我前半生。
刚把几本书塞进一个旧帆布包里,门“哐当”一声被粗暴地推开。
张建军堵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两步跨进来,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就往回扯,力气大得我骨头生疼。
“顾烟!
你闹够了没有?!”
“秀芬为了你要走这事儿,哭了一宿!
眼睛肿得跟桃似的!
她都说了不跟你计较,原谅你了!
你还想咋地?
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脸厌烦。
“她爱哭就哭,爱肿就肿,关我屁事?”
张建军被我这话噎得一愣,随即怒火更盛。
“你!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秀芬都给你台阶下了!
你还想蹬鼻子上脸?!
你到底要闹到啥时候?
懂不懂点人事儿?!”
跟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我懒得再看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侧身就想绕过他去拿桌上的针包。
“不准走!”
张建军像堵墙似的横挪一步,死死挡住去路,胳膊一横,蛮横地拦着。
“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你休想踏出这个门!”
就在我俩剑拔弩张,僵持不下的时候,林秀芬来了。
她果然眼睛红肿,脸色憔悴,一副伤心过度、摇摇欲坠的模样。
“顾前辈!”
她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几步就冲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抓我的胳膊,“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您舍不得走!
您心里还是装着病人的!
我这就去找王院长!
求他一定把您留下!”
她的手带着一股迫不及待的力道伸过来。
我像是避让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往后一缩,飞快地侧身躲开了她的触碰。
被这两个瘟神缠得心烦意乱,看着桌上那个承载着过往的旧针包,我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算了。
这些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我最后冷冷地扫了一眼张建军,又瞥了一眼林秀芬,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冷笑,转身就走。
帆布包都没拿。
“顾前辈!
烟妹子!
你别走啊!
等等我!”
林秀芬带着哭腔的呼喊在身后响起,急切得破了音。
我充耳不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迎着门外有些刺眼的阳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太多不堪和算计的地方。
山风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倒要看看,我不碰银针,不沾药草,她林秀芬这尊靠吸食我脑髓立起来的“半仙”,还怎么在这十里八乡,继续装她的神,弄她的鬼!
驴车吱吱呀呀停在老屋那熟悉的土院墙外。
爹娘挤在门口,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和急切。
娘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粗糙的手掌拍着我的背,声音发颤。
“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咱不稀罕那劳什子大夫!
爹娘有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爹蹲在门槛上,吧嗒着旱烟袋,闷声道:“听见没?
咱家闺女不受那鸟气!
什么‘半仙’‘半鬼’的,咱不伺候了!
回家!
爹给你炖老母鸡补补!”
显然,医院门口那场闹剧,早就像长了腿的风,吹回了村里。
爹娘虽不懂,但他们知道自家闺女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心里暖烘烘的,那点被算计的郁气散了大半。
在老家的日子,简单得像山涧的溪水。
远离了勾心斗角,远离了林秀芬和张建军那两张脸,连呼吸都畅快。
我过得逍遥自在,有人却显然坐不住了。
这天大清早,村东头大喇叭里传来村支书破锣嗓子喊:“顾家丫头!
顾烟!
医院来电话!
急事儿!
赶紧来大队部接一下!”
我趿拉着布鞋慢悠悠晃到大队部。
我拿起听筒,那头传来张建军的声音,带着点刻意放软的讨好:“烟…烟啊?
在老家…歇得还好吧?”
他干巴巴地寒暄。
我眼皮都懒得抬,对着话筒:“张建军,有屁快放,没正事我挂电话了,长途费贵。”
他急了,声音拔高,随即又强压下去,透着一股子憋屈,“别!
别挂!”
“那个…你看,你也歇了有些日子了。
以前…你不是总说,学这一身本事,就是为了给乡亲们祛病消灾,救死扶伤吗?
这…这医院里,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呢……”我直接打断他:“少给我绕弯子。
说人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呼吸声都重了,像是在极力忍耐。
终于,他认命似的,一股脑倒了出来:“林秀芬!
她不干了!
撂挑子了!
就因为你走了!
现在医院里挤满了找她看病的,还有好些急症重病的家属天天堵门闹!
领导都发火了!
她…她说只要你肯回来,她就还跟着你学,还回医院!”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焦急的声音插了进来,是王院长。
“顾烟!
顾丫头!
我是王叔!
听叔一句劝!
算叔求你了!
回来吧!
现在医院乱成一锅粥了!
秀芬那孩子…唉,她也知道错了,只要你回来,她什么都听你的!
再这么下去,真要出大事了!
叔这把老骨头扛不住啊!”
听着电话那头两个人一唱一和,我差点笑出声。
林秀芬这招“以退为进”,玩得可真溜啊!
自己没了我供她剽窃,立马原形毕露,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现在倒好,把烂摊子甩锅给我,还美其名曰“只要你回来我就继续学”?
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
不就是想把我诓回去,继续当她的“灵感源泉”,让她这尊“泥菩萨”继续镀金吗?
原本打定主意在这山沟沟里躲清静,再不理这些腌臜事。
可王院长那疲惫焦急的声音,像根小刺扎了一下。
更重要的是……林秀芬,你不是怕我走了,你这“半仙”就露馅吗?
行啊。
我捏着冰冷的听筒,指节微微用力。
一个冰冷又清晰的念头,在我心底成形。
“行。”
我对着话筒,声音平静无波,“告诉林秀芬,我,明天就回。”
天刚蒙蒙亮,驴车吱呀呀碾过医院门口坑洼的土路。
车还没停稳,就看见林秀芬早早守在灰扑扑的门廊下。
“顾前辈!
你可算回来了!”
她小跑着迎上来,声音甜得发腻。
“路上累坏了吧?
我就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咱们医院,放不下病人!”
我侧身避开她伸来的手,眼皮都没抬,径直越过她往里走。
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像牛皮糖似的黏了上来。
诊室门口,已经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社员。
人群最前面,赫然摆着三张卫生院简陋的担架床,上面蒙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单子,隐约勾勒出底下人体的轮廓。
王院长站在一旁,眉头拧成疙瘩,张建军则抱着胳膊,脸色阴沉地盯着我。
“顾烟,”王院长声音干涩,“人都按你要求……找来了。”
他眼神复杂,显然对我这“回归第一诊”的阵仗充满疑虑。
我没解释,只微微颔首,把包袱往角落的旧条凳上一扔。
林秀芬眼睛一亮,立刻凑上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弟妹!
我来给你当帮手!
递针拿药,保管顺手!”
她眼底那点跃跃欲试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看着她这副急切的模样,我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对着旁边一个年轻人点了点头:“开始吧。”
相机镜头黑洞洞地对准了诊室中央。
围观的人群也骚动起来,踮着脚往里瞧。
这年头,公开“看病”,还是头一遭!
新鲜!
我没理会那些好奇或恶意的目光,走到第一张担架床前,掀开布单。
底下躺着的是村西头的刘寡妇,面色红润,呼吸均匀,此刻正闭着眼,努力装出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
我伸出手指,搭上她的腕脉。
脉象沉稳有力,哪有什么病?
眼角余光瞥见林秀芬,她站在我侧后方半步远的地方,身体微微前倾,脖子伸得老长,眼睛死死盯着我的动作和表情,仿佛要从我脸上读出答案。
六个小时。
从日头初升到晌午偏西。
我依次“诊”过三人。
看舌苔,切脉搏,翻眼睑…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却自始至终,没有吐露半个关于病情的字眼。
林秀芬的耐心显然在一点点耗尽。
她几次想开口询问,都被王院长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终于,当我从第三张担架床边直起腰,轻轻呼出一口气时,诊室里紧绷的弦似乎也到了极限。
林秀芬像是憋了太久终于等到释放的闸门,“噌”地一步跨到镜头前,脸上瞬间绽放出自信又悲悯的光芒,声音清亮地盖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乡亲们!
大家都看见了!
顾大夫辛苦了大半天!
现在,就让我把‘听’到的病气说的话,给大家伙儿讲讲!”
她挺直腰板,如同登台表演,手指首先指向装病的刘寡妇:“这位大姐!”
她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通灵”权威,“我‘听’得真真儿的!
你这是寒气入骨,三阴交虚,命门火衰!
再不治,怕是要油尽灯枯!
得赶紧用大剂附子、干姜回阳救逆!
配上艾灸关元、命门!
一刻都拖不得!”
她话音刚落,担架上的刘寡妇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骨碌坐起身,中气十足地啐了一口。
“放你娘的狗臭屁!
林秀芬!
老娘壮得能打死一头牛!
昨儿还下地掰苞米呢!
哪来的寒气入骨油尽灯枯?
我看你是咒我死!”
哄堂大笑瞬间炸开!
林秀芬脸上的悲悯瞬间冻结,血色“唰”地褪尽,只剩下惨白。
她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笑嘻嘻的刘寡妇,又惊又怒。
“你…你……”她嘴唇哆嗦着,眼看场面失控,慌忙指向第二张担架。
上面躺着隔壁李婶家十岁的小孙子,此刻正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哼哼唧唧装肚子疼。
“这个孩子!”
林秀芬强行稳住声音,试图力挽狂澜,“我‘听’见了!
是先天不足,元气大伤,脾肾两虚!
小小年纪就根基不稳!
得用百年老山参吊命!
辅以紫河车、鹿茸膏大补元气!
慢一点都怕……我呸!”
李婶像只护崽的母鸡冲了出来,一把搂过孙子,指着林秀芬鼻子骂:“林秀芬你丧良心啊!
我孙子就是晌午偷吃了俩生红薯,撑得肚子疼!
什么百年老参紫河车?
你想讹死我们穷人家啊?!
还先天不足?
他爹壮得跟牛犊子似的!
睁眼说瞎话!”
人群的哄笑声更大了,夹杂着指指点点的嘘声。
林秀芬彻底慌了神,手脚冰凉。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扑向第三张担架,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这个!
这个绝对没错!
我‘听’得清清楚楚!
是产后失调,冲任受损,血崩之兆!
必须立刻用……” 她一边喊着,一边猛地掀开了盖着的粗布单。
担架上,躺着的是村后坡放了一辈子牛、打了一辈子光棍的赵老蔫!
他此刻正一脸茫然地眨巴着浑浊的老眼,被突然的光线和林秀芬的尖叫吓得一哆嗦!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
“产…产后…血崩?”
人群里,赤脚医生刘大嘴第一个憋不住,怪腔怪调地重复了一句,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
林半仙!
赵老蔫要是能产后血崩,我刘大嘴明天就能生个胖小子!
哈哈哈哈!”
这笑声像点燃了炸药桶,诊室里、门窗外,所有围观的人再也忍不住,哄笑声、口哨声、拍大腿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我的老天爷!
赵老蔫…血崩?
哈哈哈哈!”
“林半仙这‘听’的是哪门子病气?
阎王爷的嗑吧?”
“露馅了!
彻底露馅了!”
“什么半仙!
就是个睁眼瞎!”
林秀芬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
几秒钟后,她猛地一个激灵,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惊醒,猛地转向我,手指颤抖地指过来,尖声嘶叫:“顾烟!
是你!
是你搞的鬼!
你故意的!
你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这些病人!
你故意乱想骗我!
你坑我——!”
我慢悠悠地直起身,掸了掸白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迎着林秀芬怨毒的目光,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嫂子,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今儿就是老老实实给三位乡亲把把脉,开开方,从头到尾,我可是一句话也没说啊。”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惨白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问道:“我欺骗你什么了?
难道…你林半仙‘听’病气的本事,还得靠我顾烟脑子里想什么…才能灵验吗?”
人群哄笑如雷。
“听病气?
我看是听顾大夫的脑髓吧!”
刘大嘴的讥讽引来更大嘲笑。
林秀芬面无人色,指我尖叫:“顾烟!
是你故意乱想骗我!”
我平静看向王院长:“王叔,查查她的贴身玉坠。”
林秀芬如遭雷击,死捂衣领尖叫。
“不准碰我!”
护工按住挣扎的她,王院长扯出那枚灰扑扑的邪异玉坠。
“同心符?!
这…这鬼东西…爹…爹咽气前交代过…说太邪门!
沾不得!
沾不得啊!
早该…早该砸了埋了的!
怎么会…怎么会在你身上?!”
张建军猛地转向林秀芬,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一种被彻底欺骗的愤怒。
死寂中,我银针轻挑玉坠暗格,一张画满扭曲符文的黄纸飘落。
整个诊室,乃至门外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
我拈起邪符,声音淬冰:“同心符,取至亲血脉精血为引,佩戴者可窃听宿主心声,剽窃才智,吸食精气福运——直至宿主油尽灯枯!”
真相炸开!
群情激愤!
“毒妇!
吸顾大夫脑髓的鬼!”
“打死她!”
张建军脸色铁青,急于撇清。
“我张家容不下这毒妇!
滚!
今日就滚!
她死活与张家再无瓜葛!”
“滚”字彻底击垮了林秀芬。
她怨毒尖笑:“张建军!
你这废物!
顾烟!
你以为赢了?
守着这个薄情的蠢货,你医术通天也是输家!
我……”烂菜帮子、土坷垃、唾沫……如同冰雹般砸向地上那个蜷缩尖叫的身影。
在震耳欲聋的唾骂和驱逐声中,两个护工厌恶地架起林秀芬,像拖一条死狗般,粗暴地拖出了诊室,一路拖向卫生院那破败肮脏的后门。
张建军站在角落,脸色依旧难看,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没看他们任何人。
我摸出火油瓶,滴在邪符上。
橘红火焰腾起,吞噬黄符。
符文蜷曲焦黑,玉坠噼啪龟裂。
火光映眸,燃烧的是两世阴谋、沉塘绝望、被窃憋屈、伪善脸孔、冷漠耳光……是压在心口两世的巨石。
火焰熄灭,青烟散尽。
我直起身,掸了掸衣角沾染的、几乎看不见的尘埃。
抬眼,目光越过门口那些神色各异、尚未完全从震惊中回神的乡亲,投向院门外。
天空高远,湛蓝如洗。
山风裹挟着泥土和草木蓬勃生长的气息,浩浩荡荡地灌入这片刚刚涤荡了污浊的空间。
该回去了。
爹娘炖的老母鸡,该煨得正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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